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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突然之間見到風憐影,心頭一陣翻滾,昔日有負所託,今日又怎好解釋面對。

只是風憐影快步走下石階,並無言語,是時,楚瑩瑩起身站立,嘻哈著緊跟在風憐影身後,兩人前後同時來到莫白身前。

時相隔十年有餘,此時莫白就近細看了看風憐影一番,較之十年之前的那次初見,如今的風憐影並無多大變化,只是沒了之前的那份拒人千里的潑辣,身形更顯風韻,令他巴不得多看兩眼,此刻她身上那種特別的**,想必不少錚錚鐵骨的英雄好漢,皆都甘願敗倒裙下。

“瑩瑩!你跟姐姐說的那個人就是他麼?”風憐影側臉詢問楚瑩瑩。

“嗯是的,風姐姐,你不是一直在找一個啞巴麼?”楚瑩瑩應聲答道。

聽言,莫白心中猛的抽痛了一下,原來風憐影十年來一直在尋找自己,尋找風憐心的下落,然而聽風憐影言語當中的陌生,彷彿她並未認出自己來,十年前的自己只不過還是個平庸無奇的小徒弟,樣貌還未成形,此時自己較之前壯碩了不少,臉上輪廓徒添了幾分歲月滄桑,倘若印象並不清晰,倒是難以辨認。

此時,風憐影那對懾人魂魄的眸子仔細地觀望著莫白,或許十年來,她已經這樣了無數次,卻次次都是失望收場。

莫白無法言語,意欲表達的歉意無法表露,甚是著急。

“剛剛見你使了那把劍!駕馭得倒挺熟稔的?”風憐影面色疑雲飄渺。

說罷,側眼看了看那把炙烤在火池之上的戎翎飲血劍,神色頗有些欣然,稍時,繼而細言道:“十年了!你是第二個能駕馭那把邪器的人!”

莫白心中自然想知道那第一個是誰,無奈他早年失聲無法言語,只是恭敬地聊表應和,然而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意思恰巧被楚瑩瑩一語道出。

“風姐姐,那第一個是哪個?”

“鬼丫頭,老是愛打聽!”風憐影言辭輕帶責備地訓言道。

楚瑩瑩哼了一聲,故作生氣。

“那個姓馬的,常來找你,難道是他?”

“小姐,酒菜已經備好!”此時雪柔輕步走下石階,恭敬言道。

方才一番激鬥,馬三軍險些命喪飲血劍下,好在莫白及時收住了攻勢,此時風憐影吩咐設宴招待,雖然言明為答謝手下留情之意,然而莫白心中自然明白,這桌酒宴卻是另有深意。

“方才多謝俠士劍下留情,倘若那個人真的命喪此處,只怕我等弱質女流要惹下大禍了!所以舍下,略備薄酒,聊表謝意!還望俠士賞臉前往,”風憐影邀請言道。

莫白不好拒絕,只得點頭答應。

走過高聳入雲的石階,只見石階之後竟然別有洞天,一幢琉璃金瓦蓋頂的宮殿孤高獨矗。一眼望去,其後便是十三座規模見小的宮宇,將其團團包圍住,舊時有言;寒雁城一宮十三院,一郎十三將,便是由此而來,其間宮殿看似平平無常,實則極講究搭配,若星夜無光之時,這些宮殿之間彼此照應,燈火幾乎可照射到每個角落,是以,若有樑上君子到訪,立時間無所遁形。

還真有了些,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行得一處,馨香沁鼻,窗格之間綢絲垂簾,藉著秋風,依稀可窺其中曼妙,此處本為當時寒雁城雁翎宮所在之地,其間佈置,自然宏偉非凡,只是這繡樓之上,更具佳色,薄暮綢簾包裹著若隱若現的芬芳之氣,顯得格外清朗。

有道是:十年滄桑問誰去,秋簾一幕解風愁。

那雪柔丫環頭前帶路,推門進去,只見那閣樓裡面的擺設陳列,與其外部看去對比鮮明,映入眼簾的第一感覺便是,一眼看去,盡是淡紅之色,包括桌椅妝臺,近乎全是如此。

“還請俠士賞臉,滿飲此杯!”風憐影端起一杯瓊脂玉漿,切切言道。

聽言,莫白暫收了觀賞之眼,抽身來在了桌前,伸手端起早已滿杯的酒盅,仰面一飲而盡,喉間那股辛辣的感覺,一直流入腹中,彷彿澆灌了他此刻煎熬的心情。

江湖兒女之間,自然乾脆。

隨即提起桌上早已備好的文墨紙筆,寫道:“風姑娘,其實我們早已相識!”

聽言,風憐影頗感詫異地看著莫白,一雙眸子轉動飛快,往昔過往一一浮現眼前,然而卻唯獨對這眼前之人毫無印象。

“哦!我們何時見過?”問言道。

“十年前,此城城郊!”莫白寫道。

看著莫白形意寫下的字幕,風憐影立時雙眸怒睜,心裡再三思索,又一次仔細看了莫白一番,頓言道:“原來是你!”

而一旁的楚瑩瑩有如故人重逢一般,十分健談,不由有些按耐不住性子,當即言道:“哼!說什麼十年前就相識了,見了面都認不出來!”

“瑩瑩!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別打岔!”風憐影責言道。

只見她嘟著嘴,不好再說什麼,獨自一人坐在一旁,端著酒壺,自己暢飲起來。

兩人的目光同時從她身上轉過,莫白似是欲言又止,其實他此次前來,主要為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便是求得風憐影的諒解,讓他得以解釋十年前託付一事的來由去往;其次便是為了那‘食情蠱’七日之期的解藥。

“聽這楚丫頭說,你中了她的蠱毒?”風憐影似是意會到了莫白此時心中所想,當即言道。

莫白一時間也不好作聲,只是定定地看了楚瑩瑩一眼。

“楚丫頭!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此時,風憐影語氣稍重,帶有訓斥之意。

“你把你們倆之間的事情告訴我,我就給他解藥!”楚瑩瑩回答道。

風憐影見她意欲打聽昔日往事,語氣立時柔軟了下來,放下手中酒杯,緩緩走到楚瑩瑩身前,那走路的步子,有如習風撫柳,頗具風情。

“好了!好了!你這鬼靈精,老愛打聽這些事情幹什麼,聽話,只要你把解藥拿出來,你想知道什麼,姐姐日後一定都告訴你!”風憐影拉著她的手臂,柔聲說道。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快把解藥拿出來吧!”

“我不!我要那個啞巴告訴我,我才給他解藥!”楚瑩瑩一對眸子驀地一轉,玩笑道。

此時莫白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故作為難,而如今距離七日之期,已經不遠,當下心頭焦急萬分。

並非莫白他不能說出當年那段往昔舊事,而是他愧疚在先,實在難以在人前啟齒說道。

“呵呵!他著急了,啞巴著急了,呵呵!”楚瑩瑩見得莫白此刻神情焦慮不安,譁聲笑道。

“楚瑩瑩!這解藥你到底給是不給?大敵當前,你卻還要在這胡攪蠻纏!”是時,風憐影懷抱古琴,厲聲喝道,意欲扣動琴絃,逼她就範,交出‘食情蠱’的解藥來。

而此時,楚瑩瑩看到風憐影大發雷霆,意欲用強,當即收住了聲勢,自她與風憐影相識以來,幾乎從未見她對自己的態度如此兇惡,頗感詫異。

“你要跟我動手?你為了這個啞巴,居然要跟我動手,風姐姐,難道你我之間的姐妹情誼,還不如這個啞巴的一顆解藥麼?”楚瑩瑩急聲說道。

她並未聽出風憐影那句話中的真正意思,她被困此地十餘年,一直都在尋找能將自己救出去的人,而當下,既然莫白,能駕馭‘戎翎飲血劍’,且輕易擊敗那個侯爺馬三軍,她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能救自己脫離禁錮的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所以她暫時並不追問當年之事,其目的就是為了讓莫白意識到有愧於自己,從而施以援手,幫助自己擺脫束縛,而如今,莫白身受楚瑩瑩所施之蠱毒,讓人受制在先,又怎好再讓他相幫。

如今的寒雁城已經易主他人,今非昔比,城中再無故人,只是她並不知道,文氏兄弟一直都在,只是如今無計可施,難敵對手,無法明言相救。

而在她心中,文氏兄弟乃是她脫離禁錮之後,第一個將要手刃之人,破城之時,自然有些流言蜚語,而她自然是聽到了這些流言所指之人,故而,對其恨之入骨。

眼看著這姐妹二人意欲動手,莫白連忙上前勸阻,只不過他無法言語,只得將身站在兩人中間,兩邊示意言和。

楚瑩瑩忽然見到這個說不了話的啞巴擋在身前,示意言和,並未與風姐姐一起聯手,逼自己拿出解藥,一時間,竟有些內疚起來,莫說他們兩個聯手,單憑風憐影手中‘避水瑤琴’的一曲琴音,都足以讓自己吃下大虧。

“解藥暫時不在我這!在我薛哥哥那裡!”楚瑩瑩一見形勢不佳,悻悻言道。

“薛長戈?”聽眼風憐影沉吟道。

這薛長戈乃是孤鴻澗的主人,薛子翁的獨子,自當初寒雁城破城之後,孤鴻澗便與楚軍主帥馬家達成一致協議,與其共圖江湖。

楚瑩瑩本為一對流浪夫婦的遺孤,當年薛長戈見其可憐,便將她帶在身邊,他自小身為獨子,幼年孤獨,從未體會過同袍之間的歡樂,所以待楚瑩瑩長大成人之後,便與她以兄妹相稱,楚瑩瑩手中的‘食情蠱’便是得自他手。

“你看看你,早說清楚解藥不在身上嘛!剛才差點姐妹動手!”風憐影連忙放下瑤琴,柔聲言道。

“你們都沒給我機會說!”楚瑩瑩很是委屈地回答道。

“如今天色漸暗,你且快些去薛門主那,取了解藥,好替他先解了那蠱毒!”

“我還沒吃飯呢!雪柔做了這麼多好菜,風姐姐你不留我吃飯了麼?”

見她們姐妹之間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莫白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定。

楚瑩瑩無可奈何離開之後,這閣樓之上竟回覆了難得的平靜。

紙上沙沙之聲令風憐影不由循聲看去,莫白執筆於紙上寫道:“未能盡得當年託付之責,令你姐妹相隔,實在是有罪難贖!”

看罷,言道:“前塵往事,已成事實,我責怪你又有何用!”

風憐影端起一盅酒水,倒頭喝下,眼角還是滴下了一抹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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