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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故人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十年前,少年懵懂,無牽無掛涉世未深;十年後,韶華不再,起伏坎坷塵緣深墮。

楚王忽然提出要去拜訪莫白雙親,這讓人不難聽出,他這份心思用意卑劣,他與馬三軍兩人一番切談下來,覺得如今唯一可以牽制莫白的東西,就是將他雙親接入王宮控制起來,這樣做法,就算日後莫白不能歸於麾下,為他所用,但至少他不敢與自己為敵。

莫白自出劍陵以來,歷經坎坷,一直以來都被人左右,這與他隨和的性格不無關係,遇事不爭不辨,得過且過,心裡清醒,卻活得糊塗。

此時身中劇毒,可謂死裡逃生,經此一番變數,此刻他的心裡漸漸萌生了一個心思,世事多變,人心不再,自己尚有雙親要奉養,如今有了天行劍在手,與其被別人爭來奪去地輪迴糾纏,還不如拿它成就一番功績,也好告慰父母的生身養育之恩。

如此時日已過其三,那日眾人皆被楚王接進了王宮,莫白元氣也已恢復了大半,玄關已被打通,還沒有完全掌握喉音發聲,如今他只可以說一些簡單的話語用來溝通,這日,就在莫白整理妝容,準備外出之時,風憐心憑藉著驚人的記憶,摸索著找到了莫白的住處。

“莫公子!你在嗎?”風憐心綽約的身姿站在門口,口音清脆地說道。

“我在……是……是誰?”忽然聽到有人叫喚,莫白連忙放下手中物事,應聲答道。

聽到屋內有人答應,風憐心便徑直走了進去,她雖然雙眼失聰,但記憶力聽力都超乎常人,這是大部分盲眼人都具備的特長,只是莫白所住之處擺件毫無章法,再加上他不喜歡整理擺設,是以此時住處不說十分凌亂,但也狼藉一片,平時除了楚瑩瑩會過來替他清理收拾之外,再無第三個人常來。

莫白害怕風憐心被雜亂擺放的物件絆倒,急忙走出來迎接,說道:“小心……腳下!”

說罷,在風憐心經過之前便將阻礙的物件快速拿開,稍時,待風憐心找好椅子坐下之後,莫白又再很是吃力地說道:“風二姑娘……你……有何事找我?”

對於眼前這個年近而立的男人,說話還是如此結巴參差不一樣子,雖然有些滑稽,但她知道莫白之前的情況,所以倒也是能夠理解得到,遂,答道:“莫公子!自從你能開口說話以來,我感覺你整個人都開朗了好多!”

“是嘛!現在還說不利索,在下都不好意思多說!”莫白答道。

“唉!原本你我五官都有缺陷,如今你已恢復正常,而我這雙眼睛……!”風憐心或許是因為與莫白同樣身體五官都存在缺陷,是以他們在十年後再次重逢之時,彼此之間都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

然而此時,莫白失聲並非天生缺陷,在樊孤塵替他打通玄關之後,便已恢復如常,而風憐心的雙眼卻是天生如此,後天無法改變一二。

聽言,莫白沉寂了片刻,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這個盲眼女子,嘴舌更是笨拙,但對她的這種傷懷,他有種感同身受的體會,以前他不能言語,時常感到孤獨,但至少雙眼還能看得見,此時風憐心卻是雙目失聰,可以說對外界一切的認識,都只能從他人口中述說得知。

“風二姑娘,在下有句話,不知姑娘聽後是否會介意?”莫白試探著說道。

“你說吧!我沒那麼小氣!”說罷,風憐心會心地笑了笑

“眼睛雖然是人用來看望世間萬物的東西,但看得更多的都是讓自己違心的事情,有時候相見不如不見這句話,也不無道理!”說出這些話來,雖然他十分注意修辭語調,生怕自己再次喉舌笨拙,說出來讓人笑話,但這次他卻說得十分流暢,毫無吞縮之象。

“嘻嘻!莫公子對這世道感懷好深奧哦!”是時,風憐心噗嗤一聲笑道。

稍後,風憐心頓了頓,又再說道:“相見不如不見!想見卻不能看見,世事就是如此殘忍不美!”

莫白看出了風憐心此時有了些傷感,當即連忙出言慰藉說道:“風二姑娘,你想看見誰?如果信得過在下,不妨相告,在下願意為你做一番形容雕刻!”

“雕刻?莫公子還有這等巧手麼?”

“只要有心,這有何難!”莫白再次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有心!”聽言風憐心暗自沉吟重複了一聲這兩個字,心中不免有些感激,也有一些觸動。

“呵呵!你還為別人雕刻過麼?說得如此輕巧!”稍時,風憐心問道。

“這倒是沒有,只是想到風兒姑娘你,便如此說了!”莫白隨聲答道,之後感到有些不完整,又再續言道:“風兒姑娘怎會有此一問?”

莫白這一聲回問,本是無心之言,然而卻讓風憐心有些錯意,誤以為莫白答應為她雕刻出她想認清的物事人面,如此一來,心中感激之情更濃。

莫白看出了風憐心的神情遲疑,若有所思,當即不好再繼續言語下去,只得手捧著斟好滿滿的一杯熱茶,遞與風憐心,以解寂靜的氛圍。

只見風憐心接過茶杯之後,親近聞了聞味道,隨後說道:“影兒是不是對你要求過什麼?”

莫白自然知道她口中所說的影兒指的就是妹妹風憐影,只是此時她如此一言問出來,讓莫白竟有些適應不及,本身他對風憐影毫無挑剔的順從,其根本就是因為對風憐心的那份愧疚之情,如今這份愧疚已在密室當中變成了定數,這讓莫白對眼前這個女子有了一種欲罷不能的牽掛與同情,更多的是自責。

如此錯綜複雜的情緒糾葛在莫白心裡,讓他與風憐心之間的那份男女隔閡變得十分堅決,牽掛她,對她愧疚,卻在心裡始終儲存著隔閡。

“那些都是過去了,風二姑娘何必再提!”風憐心雖然雙眼失明,但心靈通竅,她自然是聽出了莫白言語之中的那份不願提及,當即明白了妹妹風憐影往日,對莫白肯定是有些過於無理的苛責。

然而莫白本意並非如此,他要說的是因為你的原因,自己才會對她如此包容寬厚,然而他知道如此說法,會讓風憐心重憶過往,徒添傷悲,所以只得如此答覆。

風憐心見到莫白不願提及,便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須臾,莫白又再問道:“三姑娘手裡有把好琴,只是那琴音為何會與眾不同呢?”

“莫公子也是精通音律之人?”風憐心反問道。

“說笑了,我會聽,但不懂!”莫白回道。

“影兒手中那架古琴,乃是舊時寒雁城麾下,三大堂主之一古音琪的遺物,名為避水瑤琴,相傳有名師使用過,自然不同凡響了!”

“原來如此!”

“既然莫公子能聽出其中的不同之處,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不知是否有興致聽聽小妹撥絃弄雁一曲?”

“二姑娘也懂撫琴奏曲?”莫白言語有些驚詫地說道。

風憐心眼盲心明,且之前風憐影也曾將整套曲譜口言相傳,可以說對於避水瑤琴的瞭解,風憐心更勝於風憐影,眼盲之人,心必靜於常人許多,而這音律之道,首重心靜。

“小妹不才,略懂一二,相較於影兒,就是天壤之別了!”

“風二姑娘客氣了,若能聽得姑娘一曲繞樑,對於我這個門外漢,在下真是三生有幸了!”莫白應聲回道。

兩人一番攀談之間,不知不覺之中,將彼此關係拉近了不少,雖然言語之時還是有些檯面上的客套,但莫白此時覺得,與風憐心之間的說話讓他心境平靜入寂,這種感覺就算是從時常相處的楚瑩瑩身上,都是找不到分毫的。

於冰心人如其名冰雪聰明,莫白與她之間說親近但又不敢吐露心跡,就是這種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距離;風憐影則有如一枝苞蕾待綻的曼陀羅花,表面雖是平靜,卻總在人毫無警覺之時,讓你情不自禁地為之牽動,可以無話不談,靠近了會受傷,疏遠了又不捨得;而楚瑩瑩,讓人心生無邊的憐惜疼愛之情,無論她犯下何等錯誤,總會讓人不忍責備,就像她讓莫白服下食情蠱後,讓莫白終生斷情,而莫白卻對她沒有一絲恨意。

翌日,楚王早早便在莫白住處之外等候,身手隨從護衛眾多,今日乃是楚王與莫白之前定好,前去探訪莫白雙親的日子,看似平靜,實則心機暗藏。

如今於冰心傷勢已經痊癒,楚王大宴也已結束,之前一道前來的眾人,亦一併在人列當中,沿途各自歸還。

待得莫白走出房門之後,樊孤塵若有所思地對莫白輕聲說道:“如今天行劍在你手裡,責任重大,萬事多加小心,記住時刻要有防人之心,這是我作為過來人,給你最後的忠告!”

莫白並未聽出樊孤塵此時話語當中暗含的深意,只以為是他作為曾經同樣執掌過天行劍的過來人,對自己的一些叮囑,其實無需他多做提醒,自出劍陵以來,對於天行劍,莫白一直都十分小心謹慎。

然而他並不知道,楚王此次探訪之行,竟會將他完全捲入**之路,雙親如今已是一抔黃土,十餘年來,他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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