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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冤家,今世的劫,看誰比誰傷得更狠一些;不說痴心,別談心狠,既是相逢何必冷,潸然去,有心苦,無心有誰話憐楚,莫說恨,也敞心扉為誰淚抹。

————記小子近一個月心中繁複交集的情感話別(2014年12月4號晚十一點48分,柏之珊然,情之已殤)

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棄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

冼問的忽然現身,讓風憐影頓時明白了一些過往之事,只見她將手中抱著的避水瑤琴交給了身旁的姐姐風憐心,之後隻身一人向冼問走了過去。

她想著在冼問說出實情確定之前,先得到一些確認的資訊,畢竟她自己對預想之中的結果極是不願,但錯已鑄成。

“你怎會在此?”風憐影站在距離冼問約莫尺許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開口問道。

“心死之人,身在何處都是一樣!”冼問沉悶的聲音,冷言回道。

“心死之人?蕭琴師不是跟隨於你了麼?”當初寒雁城大戰在即,琴師蕭玉娘隻身一人離開了寒雁城,知情之人都以為她是追隨冼問而去,是以如今風憐影亦會如此言語詢問。

“活著絕不孤獨,孤獨絕不獨活,她已經隨著這句誓言而去了!”冼問語聲發顫地切切言道。

當初冼問與蕭玉娘這對痴男怨女,初盟誓約,活著絕不孤獨,孤獨絕不獨活,無奈兩人歷經滄桑變數,最終都無法守住這句最初的誓言,當時冼問身受重傷,得益於樊孤塵以樊家絕技‘鼉黿真氣’逆天再造,將冼問內傷治癒。

但自此卻留下每逢月圓之夜便要行龜息之法,化解氣血虧損之苦,恰巧當時寒雁城之戰正值中秋月圓,蕭玉娘最終難捨心中牽掛離開城池,前去尋找冼問,而此時冼問因對蕭玉孃的既愛且恨無法放下,是以並未進城助戰,留在城外。

等到蕭玉娘苦尋一番,終於找到他之時,他正以龜息之法療傷,而此時卻如同玩笑般的一幕發生了,蕭玉娘不見冼問進城助戰,以為他已經謹守誓言之約,先她而去,多番喚醒無果之後,蕭玉娘便自斷心脈,血灑當場,在她尚有一絲餘息之時,沾著血水,留下了她此生最後一段感慨:

有緣無分難相忘,孟婆陳湯今生緣,奈何回頭總空見,起唇語言又凝噎;三生六道輪迴路,妾今隨君酆都行,來生相望無俗事,但求來生長廝守。(此情節詳見本書前情部分《紫煙寒雨》)

性情中人都為情所困,冼問便是因情而困終生,誓言雖美,但卻容易造成悲劇。

“死了!怎會是這麼個結局?”聽到蕭玉娘香消玉殞,風憐影甚是惋惜,感嘆言道。

“玉娘既已先去,將她葬於此地,我的心亦隨她一同長埋黃土,本該隨她一起去的,無奈心中還有一段過往無法放下,所以在此等候傾訴之人!”冼問將手中兩把長短之劍放下,神情木若地說著。

“等候傾訴之人?原來你心裡還是有東西放不下的!”風憐影答道。

“丫頭!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假裝糊塗?”冼問語帶他意地說道。

“我!與我有關?”風憐影似懂非懂般地反問道。

當年蕭玉娘在冼問身邊自盡之後,冼問失魂落魄之下,抱著冰冷的軀體迷茫之中尋到了此處,看到早些時候被霍君羨段七二人草草掩埋莫白雙親的墳堆,冼問本想與蕭玉娘來一段,生未同衾死同穴的生死同往,而就在當時的一絲惻隱之心的左右之下,讓冼問決心活下來,將那個墳堆下掩埋的真相告知應該知曉的人,莫白,由那時起,冼問便終日在此巡迴徘徊。

“十幾年前,正是上一次天行劍現身江湖之時,就在此處,風姑娘你曾做過一件錯事,害死了兩個無辜的老人,如今姑娘可還記得?”冼問不慌不忙地說著,幾乎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了風憐影的心頭。

其實就在她見到冼問出現在此之時,便已經察覺到一些端倪,然而她卻在心中編造出各種各樣的藉口,不讓自己信服心中所想就是真實的一幕。

如今冼問開門見山地將當年一事重提,這讓風憐影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倖都變成了虛妄,此時她心裡幾乎可以預想到,冼問將當年之事告知莫白之後的那種情景,如今的莫白因為姐姐風憐心一事,對自己還能有些幫助,如果到了那時,莫白非但不再幫她,還將她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敵之時,放眼天下,就再無人能幫助她們姐妹了,她的一番野心,就更不用多做他想了。

兩相權衡之下,風憐影決定棋行險招,當即突然出手欲取冼問性命,只見她喝令一聲,一掌狠狠地定在冼問毫不提防的後背,將冼問就地推出去幾步,旋即回身後撤,自姐姐風憐心手中接過古琴,橫琴口弦。

她與冼問之間的一番交談,聲音較小,旁人並未聽得清楚,是以此時兩人忽然動手,令眾人一時不明原因,只見莫白急忙問道:“風姑娘,此人是誰?”

聽得莫白如此一問,風憐影當即想到,莫白未必已經認出了冼問,如若不然,他不會有次疑問,當即心生一計,答道:“他就是害你雙親的惡人,殺了他!”

莫白陡然聽到這個訊息,當即心中萬分悲痛,難過片刻之後,瞬時心中浮出無邊仇火,說時遲那時快,天行劍赫然出鞘,直指冼問。

“惡賊,我爹孃與你有何過節,你竟如此殘忍殺害他們!”

聽到眼前此人對於風憐影所說之話深信不疑怒火萬丈,甚至對自己拔劍相向,當即明白了過來,此時手持天行劍的男子正是當年摯友獨孤宏的入室弟子,被風憐影殺害的那兩個老人的後人,莫白。

感嘆風憐影這個女子的心機之重,如今先機已失,就算自己此時說出實情,亦未必能令莫白信服,仇恨之火此時已經令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只見他冷哼嘲笑著說道:“世人皆醉,唯我獨醒,對於是非不分之人,就該好好替你師傅教訓一下!”

就在冼問言語之時,莫白腳下步子連跨,渾身催動的真氣將兩旁的枝葉攤開幾尺,此時莫白整個人宛如一團被灌滿了怒氣的天火,劍尖直抵冼問前胸,眼看著劍刃即將破體入膚,只見冼問身影忽然一個閃避,將身後仰,雙眼死死盯著自唇下喉間擦肩而過的劍芒,如此凌厲狠辣的劍招,令一貫擅於使劍的冼問,倒吸一口涼氣。

冼問與莫白的師傅獨孤宏結交忘年,對於獨孤宏的武功路數十分了解,莫白得傳於他,所以此時他才會信心十足地與莫白對招起來,然而他並未知道,莫白遴選進入龍行司看守劍陵之後,修為精進不少,更於馬三軍的侯府密室之中重溫《無極幻影》的曠世神功心法之後,此時的莫白已是今非昔比。

“好小子!出招夠辣的!”說罷,只見冼問猛然丟擲手中一長一短的雙劍,順勢脫鞘而出,當年冼問於江湖之中亦有‘冼問手裡劍,閻王生死籤’這等威名,劍法自然絕非平庸之輩。

冼問捏指行氣御劍,長短雙劍於他身後凌空倒掛,劍氣喑嗡之聲震懾全場。

“好強的劍氣!”薛長戈一貫以來亦都是使劍好手,飲血劍例無虛發,看到冼問此時發招的架勢,心中暗暗慶幸,此時與其對招的不是自己。

然而此時的莫白,猶如初生牛犢不怕虎,全然未將冼問所擺開的架勢放在眼裡,此時他的心中充滿了仇恨之火,一心只想將眼前這人斬殺於劍下。

只見莫白手持天行劍挽了個劍花,右腳用力一蹬,腳下溼滑的泥土被踏出一個深約兩寸的腳印,冼問見他來勢洶洶,自然是不敢落後於他,雙手左右一擺,便將身旁懸空的兩把長短劍握在手中,劍眉微聳,直嘆道:“要是令師見到你如今這等是非不分,真不知該有多麼痛心疾首!”

說話間,莫白已經持劍貼近,冼問所使的這套‘痴怨劍法’本是他與蕭玉娘,兩人合練的一套傳情共理的綿柔劍法,用情至深,便毫無破綻,亦全無殺氣,如今蕭玉娘已經西去,這套劍法冼問已經多時未用,如今將它使出來,連貫之處多有掣肘,頗為不暢。

而此時,見到莫白已被憤怒完全控制,出劍之時毫不留情,風憐影自身後嘴角微楊,頗有些得意,若此時冼問死於莫白劍下,眼前的危機便自然消除,日後只需再將霍君羨與段七兩人解決,這世上便再無人知曉當年的真相,如此盤算之心,不可謂不毒,不可謂不狠。

世人往往都在為掩蓋曾經的錯誤,而犯下更多的錯誤去彌補,到最後天理昭彰,終無遺漏。

就在莫白劍芒與冼問劍鋒進拆碰撞之時,因莫白內力過於剛猛,以致於冼問感覺虎口有些發麻陣痛,不由得他多做遐想,莫白使出天行劍近喉纏頸,將冼問連連逼退,出劍之快,令一直以來將使劍之能引以為傲的冼問心驚膽寒。

只見冼問慌忙之間立即變換左右所持長短之劍,左長右短即為守,左短右長即為攻,此時,冼問猛然將雙劍交錯集於腹下,正要變化之時,莫白緊隨的劍刃已經破膚刺來,立時在他左肩之下刺成貫穿之傷。

見到手裡的天行劍已將對方重傷,見紅之後,莫白猛然醒轉,遲疑了片刻,問道:“你為何要殺我爹孃,我本不想取你性命!”

“小莫!”

“憐影,憐心!”

此時,就在莫白劍尖還在滴落沾在劍身上冼問的血跡之時,自冼問身後驀然傳出兩個聲音,兩個人同時叫喚出的聲音。

這兩個聲音,令莫白與風憐影姐妹三人心神為之一顫,太熟悉的聲音,闊別已久,卻又似曾相識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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