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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瑩瑩轉身往回走後,莫白知道南宮戀兒不會告訴他,一直想要的真相,猛地想起風憐影被回絕時深沉可怖的神情,感覺甚是不妥,正自猶豫之際,陡然林間鳥獸四散,驚起陣陣騷亂。

“瑩瑩!”話落身動,循著竹林枝葉搖動的方位,莫白仗劍而去。

原來在風憐影現身離去之後的那段避水琴聲,正是她在召集四周潛伏的死侍,本意欲在與莫白不歡而散之際動手,但她又遲遲難下狠心,遂將莫白對她的冷漠記恨在了楚瑩瑩身上,恰逢此時楚瑩瑩隻身一人離開,如此一來,無疑令她有了可乘之機,若想讓莫白重拾往日情分,楚瑩瑩便是最大的障礙,於是便又勾起了她的殺意。

而此時楚瑩瑩積鬱已久的心事終得豁然,心中無比歡愉,自然戒備之心少了許多,已然置身危險當中,卻渾然不知。

忽然間身前閃出幾道身影,站在楚瑩瑩正面,截住了去路。

“你……!”楚瑩瑩正欲開口出言借道,被眼前幾人的面色驚得花容失色,只見他們面色紙白,雙目呆滯,毫無表情,不見半點氣息,全然一副死後頭七回魂的模樣,難怪楚瑩瑩嚇得汗毛直立。

見狀,楚瑩瑩本能地後退了幾步,雙眸左右環顧,意欲另尋他徑改道前行,孰料,還未等她篤定心思,身後卻來了數倍於前者的人,霎時間,楚瑩瑩警覺了起來。

驚魂甫定,看著來人的神色,楚瑩瑩也是深諳岐黃之術的人,當即明白了過來,他們便是全無意識的死侍,半人半屍,只忠心於操控者的命令。

楚瑩瑩也是有些臨場對陣經驗的,可此刻也有些怯陣起來,連忙提運真氣以作護身,竟不知何時,隔空飛來一枚石子,不偏不倚,整好擊中楚瑩瑩背後大椎穴,立時真氣渙散行為受制,大敵當前危機四起,自己卻無法動彈,楚瑩瑩著實急出了一身冷汗。

須臾,林間絃音驟起,幽暗晦澀遲凝冗長,猶如萬千鬼魅來自煉獄悽慘的嘶吼,讓人聽得渾身寒顫很不自在。

就在楚瑩瑩專心摒除外擾,運息準備衝破被制穴道之時,身旁的死侍卻在步步近逼,眼看著利器就要刺進胸口。

“呆子!救我!”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楚瑩瑩開嗓大聲吼道。

“哼哼哼!只怕他此刻也救不了你了!”一個沉悶渾厚的聲音唇齒輕啟地言道,此人便正是對風憐影矢志不渝的文延武,自他得到寒月寶刀,重修武藝之後,對自己信心倍增,家學‘半闕殘念’如今更是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常言道,溫柔鄉就是英雄冢,英雄難過美人關,文延武亦是如此,風憐影多方失利,心性低迷時文延武一直傍隨,彰顯不離不棄的心志,不由得她終露柔情似水的一面。

正是這要命的柔情,加上文延武失而復得的自信,讓文延武因情而墮入她的溫柔陷阱,對她由矢志不渝變成了唯命是從。

風憐影儘管計劃連連落空,但她對天行劍跟莫白的佔有之心始終如一,天行劍可助她成勢,莫白是她心底藏得最深的心思,對他的予取予求過後她都在深責自己,轉而對名利的慾望又讓她很快撫平了心中的愧疚尋求到了安慰,風憐影就是在這種欲罷不能的矛盾之中倍受煎熬。

然而只要莫白身邊沒人,她們之間就多一分可能,自己就還能有與他相伴餘生的機會,如今莫白直言護短,觸碰到了她心尖上的痛處,不由得狠下殺心,為防莫白救人,莫白前來的途中,埋伏了更多的死侍。

奈何文延武又一次成了風憐影任意使喚的僕人。

文延武與楚瑩瑩並無恩怨,至於出手制住她,歸根於當日寒雁城外的那場血戰,薛長戈失手,飛箭射殺了他世上唯一的手足親人,令他頃刻之間變得形單影隻再無依靠,如今武藝高強,心性轉變,憶起了當日的劫難。

制住楚瑩瑩是為了對薛長戈復仇,如今薛長戈傷重不在,讓其也親身體會一次至親命喪於眼前的切膚之痛。

聽到楚瑩瑩的呼救之聲,莫白腳下步子飛快,天行劍還未出鞘,只覺眼前黑茫茫以前,前赴後繼地憑空落下多道身影,擋在了身前。

不由分說,莫白運掌直推,掌下使足七分力道,才一將最前排的黑衣死侍擊退,孰料,人數倍增的黑影橫在了身前。

“找死!”話音剛落,天行劍銀刃乍現,莫白未來得及察看攔路之人的氣色,只當其是一般人物,如今天行劍出鞘,銀光劃過那些人的面孔,莫白這才發現,他們死氣沉沉令人惶恐的樣子,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莫白一亮劍,林間絃音又轉,楚瑩瑩身前的死侍忽然呆住,手中的利器,已抵近楚瑩瑩脖頸,再近前半寸,便會叫她血濺五步。

楚瑩瑩一方靜下來,莫白這一方則攻勢更猛,手中天行劍環掃一圈,已割破了四五個死侍的肩肘,黑血染透了劍身,然而未見血時還好,見血之後,他們毫無痛覺,死侍猶如瘋狂了一般,朝前直撲。

天行劍雖然鋒芒翹楚,但其震懾之力更甚,震懾之力只是對於活人起作用,而對於眼前的活死人,他們連鋒芒都不怕,更不用說對他們形同虛設的震懾力了。

空氣中瀰漫的腥臭之氣令人陣陣作嘔,莫白持劍猛地上挑,劃出數道劍氣,意圖分開一條道來,好儘快脫身,然而他的這一番舉動如同被人預先知曉一般,不見絲毫成效。

直出不行,只見莫白躋身騰空一躍,意欲借力輕功從上方脫身,擺脫糾纏,就在他騰空而起之際,雙眼正好看見了楚瑩瑩被人刃抵咽喉,命懸一線。

任何兵刃武學,只對於有知覺的尋常人有用,面對行屍走肉毫無痛覺的死侍時,顯得格外笨拙。

將身上躍,黑衣死侍亦如影隨形而至,莫白憑空運勁,奮力將其震開,正欲點踏借力騰飛,一記刀鋒狠辣劈來。

若不是下落之時有巧勁後翻側旋,這一招‘抽刀斷水’,已然要了莫白的性命。

避開索命一擊,莫白仍舊後怕不已,在其劍下鮮有出招便取人性命的,劍到喉前留半寸,刃過皮毛莫傷人,如今自己一片慈悲之心,不忍痛下殺手,旁人卻未必沒有兇殘之念,方才的那一招便是印證。

見到莫白身法靈巧避開了去,又一招‘迎風送柳’,刀鋒貼身隨影而至,直追莫白胸腹,哪裡容得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然而這一連兩招兇狠至極,專攻要害,莫白因為猝不及防盡失先機,只得收劍化招,應招防守極耗真氣,好在內力強勁充盈。

莫白急於擺脫糾纏,猛然將內力提至巔峰,此刻已是拈花能折枝,摘葉可傷人,手中天行劍瞬間一分為三,運劍成盾,展影如翼,就在他運息準備的片刻間隙中,第三招‘寒梅僕影’已然斜砍至肩頭脖頸前尺許,若再不招架,頃刻間便會身首異處了。

這一招攻守雙方打了個照面,先前莫白以為這等置人於死地的狠毒招式,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的路子,定是馬三軍所為,正欲拼出內力轉守為攻,大開手腳,畢其功於一役,就在莫白見到發招之人是文延武時,遲疑了片刻,可就是這片刻的遲疑,文延武手中的寒月寶刀並未停留,刀鋒在莫白脖頸處劃出一條血口,錐心的劇痛使得莫白本能地舉劍揚手,奮力前刺,劍影隨動,文延武眼看形勢不妙,連忙收招避讓,奈何兩人招式過於凌厲迅捷,就算及時罷手,但發招時的餘勁尚存,雙方各有損傷。

雙方兵刃上都沾染了對方的血跡,文延武腋下胸肋處被莫白三劍刺中,力透穿背,血紅之物瞬間染紅了半邊衣物。

文延武佔了先機,這才逼得莫白忙於招架無從還手,如今雙方都見了紅,不得已停手片刻,而文延武似是沒有罷手的架勢,雙手持刀過肩,斜橫於左側,刀柄偽藏於肩胛處,腳下一字馬撐開了架勢,做前突刺殺狀,而莫白正欲開口質問他,見他異招突起,方才嘗過了苦頭,不敢再落後於人。

旋即,站定不動如鍾,右手拿劍直指青天,左手捏起食中二指反藏於身後,擺手揚袖之際,衣袂飄逸輕盈,鬢角垂絲亦隨劍氣而動,形態好不瀟灑。

這也是自出劍陵以來,莫白與人過招從未有過眼下這般酣暢淋漓的感覺,楚瑩瑩命在旦夕,自己又被逼入絕境,最後絕地反擊扳回一局,儘管這一局扳得驚險。

旨在退敵,又與文延武更無過節,莫白只想儘快脫身,楚瑩瑩那邊耽擱不得,而文延武則不然,且不論武藝大成之後的心性轉變,風憐影在旁觀戰,單憑方才三個連招就將莫白逼入絕境的情形,不由得心中有了與莫白一爭高下的念頭。

文延武的這等底氣,全賴於家學‘半闕殘念’經黑煞將軍怒天聽提點之後,與‘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的完美融合後威力大增的契機。

風憐影有意驅使死侍拿住楚瑩瑩,卻不動手殺她,便是想讓莫白與文延武過招時錯手分心,亦是在告誡他,此時若想要楚瑩瑩的性命易如反掌。

連番對招下來,確實已達到了她的目的,受人點撥之後,文延武的實力的確與莫白有得一拼。

待得莫白與文延武再次敞開架勢之後,絃音驟停,死侍如同被定住一般紋絲不動,以免他們擾亂了雙方對陣的局勢。

此刻風憐影心中很是矛盾,她既不希望文延武落敗,也不願意看著莫白輸下陣來,到如今已是勢成騎虎,莫白與文延武二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如此權衡再三,自然而然便把所有的一切都歸罪於楚瑩瑩一人身上。

“你若不死,必有人傷!”竹林深邃不遠處,風憐影遙望著被制住的楚瑩瑩,兀自沉吟。

而這一頭,兩人均有心一爭高下,若論招式,莫白遠不及文延武的‘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論內力,只怕文延武要略遜一籌了。

只見文延武著手反招而動,一招‘隨波逐浪’帶著無盡的後著之力,開刀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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