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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清涼殿。

李雲澤拿著手裡的奏疏晃了晃,向著衛青笑言“火漆還在,沒開啟過。打個賭吧。”

衛青有些心急,不過畢竟是做臣子的,還是點頭回應“陛下請說。”

“就賭霍去病這封奏疏裡,是打敗了還是打勝了。”李雲澤將奏疏仍在了案几上“朕贏了,那等霍去病回來的時候,你去給他牽馬。若是你贏了,那就朕去給他牽馬如何?”

衛青心神微動,當即頷首點頭“可,臣賭霍去病打贏了。”

“呃”

這話說的,李雲澤頓時就楞了神“你搶我臺詞?”

身為漢軍的軍中第一人,衛青自然知曉漢軍的戰鬥力。

之前擔憂,是因為擔心霍去病亂來,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可既然已經見識了霍去病的能力,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果然不是做寵臣的料。”李雲澤試銷搖頭,拿起了奏疏就開拆。

換做寵臣在這兒,像是和珅那般有著八個心眼的,自然是讓天子先說話,自己再想盡辦法的把底給兜住,說什麼也不能讓天子輸了。

很明顯,性格平穩的衛青的確不是這塊料。

開啟了奏疏,李雲澤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了一遍。

衛青這邊認真的看著,看著李雲澤勾起了嘴角,心中最後一塊大石終於是落在了心底。

只要能打贏,那什麼都好說。

看完奏疏,李雲澤直接招呼司馬相如“那個誰,過來,念給大都督聽。”

“.天子之威,祖宗庇佑.胡虜多年以降,攻城屠邑,驅略畜產。殺吏卒,大寇盜,天下深恨之臣聞胡虜右部偽王,聚兵天山腳下,圖謀陰私”

“.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起破傷之兵以當乘勝之匈奴。用少擊眾,殺其王,破其軍,滅其部!”

“.胡虜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無攻城之利,必絕其人丁.”

“.得陛下之厚恩,三軍用命,敢不效死。前仆後繼,不滅敵酋誓不還.”

奏疏很長,很明顯是軍中司馬代筆寫的,也是讓抑揚頓挫念奏疏的司馬相如,感覺嗓子眼發乾。

好在終於是念到了關鍵的地方“.斬胡虜右賢偽王以下,渾邪偽王,酋塗偽王餘七王,相國,將軍,當戶,都尉俞數百.又斬西域番邦單桓偽王,車師偽王,蒲類偽王,婼羌偽王等五王”

“.陣斬丁口三萬三千七百餘,俘生口七萬一千餘牛馬大牲口一十三萬餘羊漫山遍野不計其數.”

聽到這裡,衛青當即皺起了眉頭。

這不對啊。

殺了那麼多的王,很明顯是打到匈奴人的王庭老營了,而且還抓獲了那麼多的牛羊馬匹,絕對不是狂野決戰。

可陣斬都三萬多了,抓獲的俘虜卻是隻有七萬?

衛青可不相信,那些老營裡的老弱病殘們,能夠在漢軍鐵騎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這麼說起來的話,那就只能是.

心中有了個念頭,不過衛青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可不是什麼聖母。

果然,接下來就聽到司馬相如聲音略顯顫抖的念道“.臣聞天子曾言,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臣深以為然。”

“.跨行千里而來,不當長久。旅途艱難,無法盡擄。若縱之,恐諸胡虜再聚。臣聞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故臣擇其青壯老弱病盡坑之”

這話的意思就很簡單了。

此次出戰不同於打擊河西走廊,那邊距離漢家不算太遠,而且設定郡縣以後就是漢家的土地了。

霍去病所部橫跨數千裡急襲,跑到了天邊來打擊匈奴人,打完了自然不可能在這個地方長久的待下去,這片土地也養不起這麼多的漢軍。

大漢現在無力在這邊設定郡縣,打完了自能是回去。

可這麼多的俘虜,這一路上好幾千裡,自然是沒辦法全都帶走。

若是放了他們,這些匈奴人來個十年生聚,十年教訓。那二十年之後,匈奴人就能恢復實力再度開打。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的出現,他霍去病借用天子的話語‘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行白起之法,將其老弱青壯皆坑之。

也就是說,他們能帶回來的,基本上都是年輕的女子。

因為威脅程度上,不在一個等級。

感覺頭皮發麻的司馬相如,停下了兩息,平緩一下自己的情緒。

只是這邊李雲澤,卻是‘嗯?’

司馬相如哪裡還敢再停,急忙接著念道“.臣繳獲各類物資數不勝數,唯一酒器甚為有趣。乃是,乃是”

“念個奏疏都念不好。”李雲澤不滿的哼了聲“要你何用?”

司馬相如汗如雨下,抬起寬大的衣袖摸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接著念道“乃是月氏王頭顱所鑄,聞胡虜之兩大至寶之一”

匈奴人有兩件至寶。

一個是祭天金人,這東西一項都是由休屠部落保管,因為他們的活動範圍就在祭天的地方。

匈奴人是遊牧部落,哪怕是大單于的王庭也是不斷遊牧,帶著沉重的祭天金人很是麻煩,所以就乾脆交給休屠部保管,等到祭天的時候由他們送過去就是。

所以說,那些金人並非是休屠部落的,而是大單于的,是整個匈奴的。

這東西,之前霍去病打河西走廊的時候,已經被繳獲運往長安城。

因為太過於沉重,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長安城。

再有就是,月氏王頭顱所做的酒器了。

匈奴人在崛起之前,只是草原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部落。

之後打垮了東胡,這才勢力大增。

只不過當時草原上的霸主並非是他們,而是月氏部落。

匈奴人與月氏部落進行了極為殘酷的戰爭,匈奴人的損失極大,最後還是靠著拉攏了烏孫等部落相助,這才擊敗了月氏,將其向著西域更加靠西邊驅逐出去。

嗯,被驅逐的月氏部落到了西邊,建立起來了著名的貴霜王朝。

相比起大漢來說,月氏部落才是匈奴人最大的死敵與仇人,是真正不死不休的死對手。

所以當月氏王被斬殺,冒頓單于就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將其頭顱製作成了酒器,也成為了與祭天金人並列的至寶。

就像是祭天金人是交給休屠部落保管一樣,這件酒器也是歷來都由右賢王保管。

這次霍去病在北天山腳下擊破了右賢王最後的力量,甚至就連右賢王都被當場斬殺,也隨之將這東西繳獲成了戰利品。

“.臣不日返程,當獻俘闕臣,剽姚將軍,霍氏去病,頓首。天子萬年,萬年,萬萬年~~~”

終於將奏疏唸完,司馬相如大大的喘了口氣。

這份奏疏真是一言難盡。

又是盡坑之,又是酒器的,這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若是換做宋明時期,霍去病這等作為,必然會引起無數儒家聖母的群起而攻之,恨不得將霍去病給罵死的那種。

‘怎麼能殺胡虜呢,要用聖人之道感化他們才是。只要能夠感化胡虜,哪怕打贏了也得送人送地,再送歲幣妹子,務必要讓胡虜們心滿意足方可。敢殺胡虜者,都該死!’

無論是狄青還是岳飛,都是完美詮釋了儒家是如何行駛聖人之道的。

好在大漢這裡,儒家早已經成為了歷史名詞,諸子百家只要站在了百家講壇上,只要提到了胡虜蠻夷,都是滿口的喊打喊殺。

因為喊要感化,要做聖母的,統統都被乃一組特了。

李雲澤允許諸子百家存在的前提,就是你得心向著自己人。

說話轉回來。

衛青這邊上前向著李雲澤行禮“臣為陛下賀!匈奴右部遭此重創,數十年內不復稱兵之能。西域之地,唾手可得。”

“還不是時候。”

李雲澤乾脆搖頭“可單于王庭,還有左部還在,他們的實力更強。沒把匈奴人徹底打趴下之前,不去西域。”

他想了想,跟著說道“不過前期的準備還是可以做的。去讓張騫做好準備,再去西域諸國轉一圈。”

藉著霍去病打垮了西域右部的勢頭,張騫去西域走一圈,加強大漢在這裡的存在感與威望。

等到漢軍收拾完匈奴人,騰出手來就能去安頓西域了。

李雲澤可沒想做什麼天可汗,他連國內的諸多封王都沒有放過,自然不可能容忍那些西域小國的存在。

西域這邊的最終目的,必然是設定郡縣,遷徙百姓過來,真正的將其掌控在手,而不是一如歷史上那般,只要中原王朝出問題,立馬就會丟掉西域。

先讓張騫去嚇唬嚇唬西域諸國,等到大軍開過去的時候,願意主動配合設定郡縣的,自然是給予優待。

若是不願意的話,那李雲澤就要展現一番自己的霸道之氣了。

“霍去病一直沒說具體的損失。”安排郎官去喚張騫過來後,李雲澤終於開始與衛青說起之前不願意說的事情“你覺得,具體損失了多少兵馬?”

‘現在急了,知道關注了。’衛青心頭吐槽不已,打完仗開始關心損失了,之前卻是護犢子護的厲害,提都不讓人提。

“人不好說。”衛青略作沉吟“可馬匹的損失,至少在一半以上。”

說到這個,衛青也是一臉的肉疼。

要知道,牧馬監飼養一匹能出征的馬,哪怕只是一匹托馬,僅僅只是飼料的消耗,一年的份量就相當於一戶之家的收成。

此時的大漢,一戶之家起碼五六口人起步,動輒就是百畝之田。

這麼一大筆的支出,還是連續多年的支出,大規模的損失在戰場上,真的是讓他心疼不已。

“平日裡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用的嘛。”

李雲澤倒是不在乎的擺擺手“別的不說,這次繳獲的馬匹絕對足夠補充損耗。”

“真正讓朕心疼的,還是那些戰損的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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