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狐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9章 認識你自己,西關小姐,黑白狐狸,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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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伯談興很濃,結束了拜訪,已經深夜。Charles把關晞送到樓下。
他抬頭看了看老騎樓表面剝落的廊柱,不確定地問:“你?住在這?”他發出靈魂拷問,“你不是說這一片都是危房嗎?這還能住人嗎?”
關晞淡定地說:“危房佔比30%,這棟沒事。”
Charles由衷感嘆:“你們這些大公司的精英,為了升職,真豁得出去。”
關晞搖頭:“現在這個形式,不想升職的人也很多。”
Charles突然說:“不想升職的人裡面,包括你們老總施遠嗎。”
關晞沒有說話。
半晌,她說:“你別瞎打聽。”
關晞沒有否認,Charles隨便笑了笑,抬頭看向老房子。
他們站的位置,剛好看見對面“鑊耳牆”的耳朵。
關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說:“江伯一直管‘鑊耳’叫‘鍋耳’,因為從正面看,‘鑊耳牆’的形狀像鍋上的兩個把手。而我——我的房間對著鑊耳牆的側面,我覺得它的形狀像個‘Ω’。”
Charles的目光落在鑊耳牆斑駁的水磨青磚上。兩塊磚凸出來,連同下方的小窗上的遮雨簷,他想起顏文字“口_口”。
每個人眼中的老城市都不一樣。
“我只覺得像一張企鵝的臉。”他指給關晞看,鬆垮的黑色T恤隨著手的動作滑落,露出手臂上一串黑色紋身。
他和這片老房子完全不同。
她也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關晞的高跟鞋上。細細的鞋跟。他又看了眼自己刻意做舊的球鞋。
Charles忍不住說:“住在這裡,你不會覺得格格不入嗎。”
“不會。”關晞說。
她指著老廊柱上發黑的歐式紋樣:“我以為,西關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包容。你,我,他,她。我們每個人在這裡,都會得到接納。”
……
陳家嫻無處可去,在街上游蕩半晌,只好回家。
遠遠看到騎樓下站著一男一女。
女人和潘喬木的氣質類似,有股良好教養帶來的疏離的體面感。她穿著非常幹練的無袖灰色連衣裙,語速偏快,咬字清晰。男人卻是另一種風格,個人色彩強烈的白金色短髮,穿著寬鬆潮T和鬆垮的工裝褲,胸前掛著一串做舊的銀吊墜。
他們站在騎樓下面,和這片區域的荒蕪破敗格格不入。
陳家嫻認出下午幫助自己的兩個人。她和他們,看起來根本就不曾在同一個世界。
只有苦難才短暫地將她和他們聯絡起來。
陳家嫻打算無聲地從他們身後走過,剛好聽見她說:
“我以為,西關文化最大的特色就是包容。你,我,他,她。我們每個人在這裡,都會得到接納。”
……
包容嗎。
陳家嫻把手伸進口袋,握住關晞的工卡。
“那個。”她出聲,“……我,能請你們吃飯嗎?”
……
關晞和Charles看過去。
“你是誰?”關晞問。
她對她毫無印象。
……
陳家嫻習慣了被忽視。
她三言兩語講了傍晚的事情並介紹自己,然後提出自己的訴求:“傍晚我嚇得頭腦亂,現在可以請你們吃飯嗎。表達我的感謝。”
關晞拒絕:“不了,謝謝。舉手之勞。”
Charles下意識看了旁邊的糖水店一眼。他長年base深圳,那裡簡直是美食荒漠。
陳家嫻察覺到Charles剛剛的眼神,爭取道:“或者去喝碗糖水。陳記糖水就是我家開的,西關老字號。你們想吃什麼,我都能給你們做。”
Charles吹了聲口哨:“好啊。”
陳記糖水是老西關街坊常聚的地方。關晞不介意經常過去刷刷臉,於是答應。
她想起陳家嫻的名字。
陳家嫻也姓陳,和陳家豪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抱歉,沒認出你。從前沒聽你的家人提起過你。”關晞說,“我以為陳家豪是獨生子。”
陳家嫻“哦”了一聲:“他們就是這樣的。”
她習慣了被忽視。
陳家嫻看著白金色短髮的男人:“我怎麼稱呼你呢。”
他說:“我叫霍也。工作場合中,你可以叫我Charles。”
陳家嫻不理解為什麼霍也的團隊要用英文名稱呼彼此,同樣的,她也不能理解花名文化。但陳家嫻在老西關長大,生長於這樣一個文化大雜燴中,她的接受能力很強。
她笑了笑,說:“今天謝謝你,Charles。”
三個人走進糖水店。
陳母看見陳家嫻,眼睛一亮,隨即眼神精準地落在Charles身上,從他白金色的短髮開始,掃過他的大T恤和髒球鞋,略過他身上銀色的配飾,最後在手臂的文身上打轉。
陳母臉色越來越沉,皺起眉頭。
陳家嫻沒有理會。
她很快把椰汁黑米露和海帶綠豆沙端了出來。
Charles正在和關晞閒聊:“你工作那麼忙,怎麼還記得塗指甲?”
關晞說:“這是我的愛好。因為刷指甲油的時候,不能看手機。”
可以被動地從工作中徹底剝離開。
Charles面露同情:“24小時on-call的折磨,你還沒發瘋嗎。”
關晞平平地說:“不工作的話,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我沒娛樂過,不會。”
Charles“嘖”了一聲:“你是不是有休息羞恥症啊?從學霸到精英,gap一下就要進監獄是嗎?”
Charles太直白,陳家嫻皺眉,把海帶綠豆沙推到他面前。
他轉移了注意力:“活久見,海帶和綠豆沙居然放一起做甜粥。我現在不覺得接長樂坊專案違和了——我就是綠豆沙裡的海帶嘛。哈哈哈。”
陳家嫻坐在關晞對面。
“什麼樣的價值,是被需要的價值?”她問。
關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反問:“誰說的?”
陳家嫻知道關晞不可能記得一個專案秘書,於是她說:“我老闆。”
關晞回答陳家嫻:“首先,要學會區分真話假話。職場上,大部分都是假話。如果要我說,所謂的不被需要,唯一的原因,就是選擇權不在自己手上。”
她伸出一隻手,虛虛地做了個抓住的動作。
Charles抓了一把白金色短髮,吐槽:“把‘人’用價值來區分?人類怎麼能用價值定義?”
三種觀點擺在陳家嫻面前。
陳家嫻怔住,微微張開嘴。
誰是對的?
“沒有對錯,只有選擇。”關晞說,“你的慾望指向利益,就選擇利益。指向權力,就選擇權力。人的慾望是流動的,不同的階段,人有不同慾望,相應做出不同的選擇。”
“我應該基於什麼做出選擇?”
“你自己。Knowyourself,認識你自己。這是人類永恆的命題。”
“認識自己?我是誰?”
“嗯。‘我’是誰。”關晞最後說。
“我是誰。”陳家嫻重複。
……
回到家以後,關晞接到了君子怡的電話。
“你要參加的城市更新論壇我已經幫你談妥了名額,你以長樂坊專案的名義參加,集團會拿出一塊公關費用作為支援,專案的公關費用由鬱賁先出,你的費用下個季度再向施總申請。”
鬱賁手上沒錢。
關晞問君子怡:“集團支援多少?”
君子怡報了個數。
關晞說:“子怡姐,謝謝。”
君子怡掛了電話。
關晞在一天前向君子怡提出參加論壇的需求,並尋求她的幫助。君子怡在第二天晚上給到關晞明確的回覆。
鬱賁沒有錢,君子怡從集團幫關晞挖了一筆錢,比關晞預計的還要多5%。
關晞不在乎君子怡有幾分真心、幾分馭下。朋友才會在乎真心,職場不在乎。職場中,她不需要上司的關懷和溫情。她只在乎上司的價值:幫她解決問題,給她提供支援,幫她對接資源。
君子怡是符合關晞標準的上司。
躺在床上,關晞想起陳家嫻的問題。她發現,只要在卓秀的職場環境中,她就無可避免地用價值去衡量一個人。
手機一閃,Charles的微信進來了。
Charles:“今晚一起吃飯的妹妹,蠻有野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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