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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非城是在護士給他輸液的時候醒來的。
他睜開眼睛的剎那被頭頂的燈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睛,一轉頭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的女人。
也許是沒料到他這個時候會醒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喬南來不及移開視線,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撞進梁非城深谷般的眼瞳中。
那一瞬間梁非城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
只是胸膛溫熱,手心的溫度回升,口乾舌燥。
想衝過去,將她抱進懷裡。
他一開口,聲音啞得過分:“你……”
喬南站起身,平靜漠然道:“既然三少醒了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我該走了。”
她轉身,踩著高跟鞋往門口走去。
“站住!”梁非城出聲,盯著她的背影,想用眼神穿透她的薄背看看她的心臟到底是不是變成石頭了。
可那狠心的女人非但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加快腳步。
他撥出一口氣,手指筋攣的攥了起來。
護士驚呼一聲:“三少,您別動。”
梁非城手指用力,扎入手背血管的針都被擠了出來,滲出血。
喬南聽見護士的驚呼聲側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他手背白皙的肌膚上鮮紅的血。
眸光微動,腳步停了下來。
護士明顯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梁三少和這個女人的關係看上去不一般,別是什麼豪門的愛恨情仇吧?
她一想,就趕緊給梁非城處理一下手背,收拾完東西溜出病房。
臨走前還糾結了一下該不該關門,最後,她還是把門給關上了。
喬南一句不用關門卡在嗓子眼上。
“是你送我來的?”背後梁非城喑啞的嗓音格外低沉。
彷彿磨砂紙從心臟擦過去。
喬南撥出一口氣,背對著他說:“我只是隨車來的,畢竟你身份特殊,要真在我空城出了什麼事,我都不夠賠的。”
梁非城一咬牙,吸了一口涼氣,自嘲道:“只有這個原因?”
喬南依然背對著他,輕輕一笑:“不然呢,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三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梁非城纖長的睫毛壓了一下,深褐色的眼眸好似蒙上一層霧靄,深不見底。
趁他還沒說話之前,喬南先開口:“希望三少下次吃了東西再來我空城喝酒,別拿你的破胃碰瓷我,要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賠不起。”
說著,她沒打算再留下來,拉開門把手。
病房內似乎是梁非城爆了一聲粗口,他那樣的人即使在最生氣的狀態下,她也不曾聽他罵出這種話。
手握著門把,她當沒聽見,拉開門腳步跨了出去。
卻是突然之間身後一陣東西倒地的聲音,以及急促的腳步聲。
她來不及回頭,腰間猛然被人抱住!
“不用你賠。”梁非城粗重的呼吸聲纏繞在她的左耳邊,嗓音壓抑到了極點,像要將他內心瘋狂湧動的情緒擠壓出來!
“我出事,也不用你賠。”
喬南整個人僵住,左耳的耳蝸滾燙,渾身血液翻滾迅速流竄,一瞬間腦海空白。
腰間被兩隻手緊緊纏繞著,她屏住呼吸低頭去看他鮮血覆蓋的手背,腦仁突突直跳,黑瞳彷彿染了血色。
“梁非城,你瘋了!”
梁非城將她抱得更緊,她出門時只穿著一件針織裙,貼著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攬著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上,呼吸沉沉的說:“不要走好不好?”
喬南心頭一燙,卻抬起手,緊緊掐著他的手指,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
“不可能。”她回答的決絕又堅定。
梁非城手指被她掐得發白,喬南咬著牙,手指也同樣發痛發白,卻仍然要將他的手抓開。
最後一下,她彷彿整條手臂都要斷了才將梁非城的手抓開,往前一掙,退出他的懷抱。
大步地朝前走了兩步。
身後梁非城喘著粗氣的聲音傳來,一聲聲,低而緩:“我怎麼做才能把你留下來?南南,你告訴我。”
喬南的心彷彿焚燒了起來,她眨了一下眼睛,長卷的睫毛覆在眼瞼上,遮下一片暗影。
梁非城站不穩,一手按在腹部,另一隻手緊緊壓著門框,指節泛白,指腹在門框上幾乎要壓出印子。
就在喬南轉過身來的剎那,他眼底的蔭翳瞬間退散,血液脈搏在他的腦海裡跳的很快。
眼底像天光乍現,有一線暖光。
然而喬南走到他面前,卻是遞了個東西給他:“不小心從你衣服裡掉出來的,還給你。”
梁非城眼神緊緊攫住她,沒有伸手去接。
喬南直接將懷錶塞進他的西褲口袋裡,決絕的轉身離開。
梁非城眼眶布上一層紅血絲,低低的嗤笑一聲,往門上一靠,好一會兒才喘上一口氣。
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反身抓起沙發上的大衣,寸步難行的男人,此刻大步走到護士站,“追上她,衣服給她,馬上。”
護士愣了一下,但在男人不容置喙的目光下,趕緊接過衣服,朝著那個正邁步走進電梯的女人跑過去。
跑到電梯才看到女人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針織裙,露著腳踝,一看就是著急出門忘拿外套。
“小姐,這是三少要我給你的。”護士將深灰色的大衣遞過去。
......
黎東白趕來時,護士正在戰戰兢兢的勸梁非城回去躺下輸液。
梁非城聽到動靜,抬眸掃了他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他手裡拿著的一件衣服上。
黎東白並不知道詳情,解釋說:“你的衣服,掉在電梯裡面了。”
梁非城私人訂製的,衣服有個“L”的暗紋標誌。
梁非城舔了一下乾澀的唇,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僵的。
黎東白看到他的嘴角好像勾了一下,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然後面無表情的回到病房。
護士出去後,病房內只留下一盞雅黃昏暗的燈。
黎東白坐在沙發上守著,避免他突然發瘋跑出去。
不過很顯然是他多慮了,一直到輸液瓶裡的藥水下降到一半,梁非城也沒有離開。
他靜靜躺在病床上,攤開手心,那塊懷錶被他握著,表面上沾了汗水。
“幫我擦一下。”他伸手遞過去。
老媽子黎東白非常無語的掃了他一眼,起身走過去。
表情上不情不願,可還是抽了兩張紙將懷錶上的汗液擦乾。
梁非城這個人愛乾淨,懷錶用紙巾擦乾淨後,黎東白又拿了床頭櫃托盤上的酒精棉擦了一遍。
又幫梁非城擦乾淨手,這才把懷錶塞回到他手裡。
“欠你的!”
黎東白轉身坐回到沙發上,繼續拿出手機刷微博吃瓜。
梁非城被燈光照著的臉依然蒼白,他握著懷錶,拇指按了一下按鈕,表蓋彈起。
然後他的臉色比前一秒更白了。
因為表蓋內側的照片,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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