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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目光閃爍,她在別的人面前是風情嫵媚的酒吧老闆,是空城門面上的老闆,可在沈雋面前,她什麼都不是。
因為,在沈雋面前,什麼都會被看得透徹,沒有絲毫保留。
沈雋就是有這樣的能力,那雙黢黑的雙眸彷彿能看穿人心。
她緊了緊呼吸,對上沈雋淡然如水的眼眸,她的背脊忽然一涼,冒出層層的冷汗。
“錦瑟?”
嗓子眼彷彿堵上了一層棉花,她嚥了咽,“喜歡。”
本以為這一句承認之後要面臨著責罰,可沈雋在聽完她的話之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受?錦瑟,你能跟我說說嗎?”
錦瑟目光復雜,在她的印象裡沈先生從來不會問這個問題,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回答:“喜歡一個人,就是無時不刻想見到對方,想讓對方好,不顧一切地想要和對方在一起。”
這就是錦瑟心裡對喜歡的定義,她希望沈雋一切都好。
沈雋靜默地聽她說完這些,唇畔的笑意不減,“聽起來倒是挺辛苦的。”
錦瑟身子輕輕地瑟縮了一下,“沈先生……”
沈雋溫和地看著她的臉,用手帕輕輕擦掉她額頭上冒出來的細密汗珠。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錦瑟,喜歡應該是正常人都應該擁有的情感,你也不外如是。”
他鬆開她的手腕,“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錦瑟拿著水杯出去,她反手把門關上,低頭看了一下手腕,白皙的肌膚上多了一圈指印,沈雋留下來的。
想到男人剛才問她的那些話,她苦笑了一下。
他不責罰她,是因為他壓根就不在乎,根本就不在意別人的喜歡,因為沈雋,他是個不知道感情的冷血‘怪物’。
而在她出去之後,沈雋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低頭把玩著紅手串。
喜歡?
什麼才是喜歡?
夜色已深,他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他已經很久不做夢了,幾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入侵他的夢境,可今晚卻夢到了小的時候。
很小的時候,將近三十年了。
其實已經不太記得初到里昂西部群山之間的那座古堡是什麼季節,因為那段記憶他並不太想回想起來。
他能記得的是六歲的時候,他和其他被送到那裡的孩子一樣,被關在寬敞的地下室。
那裡常年不見陽光,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的。
身體不好的他每一次都被人擠在後面,等輪到他的時候,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了。
好在他吃的並不多。
他向來吃的都不多。
在這裡,他們每天都會被餓到一定程度,才有食物吃,日復一日地,像訓練牲畜一樣的馴養著他們,可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他們還都只是孩童。
那時候他沒有名字,每個人都是用數字作為代號,他的代號是十三。
“十三,你快死了。”看管他們的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大漢,插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角落的他。
他幾乎已經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麼,他有先天的哮喘,昨晚差一點就要死過去,現在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他卻咬著牙,眼睛熬出紅血絲,“我不會死的。”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彎下腰湊近他,一臉嫌棄地問:“什麼?你在說什麼?”
他半睜著眼睛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他昨晚聽到對方在跟其他人討論要再怎麼縮少他們的食物從中獲取錢財。
而他們這些孩子餓得面黃肌瘦。
見他一動不動,那白人站直了,穿著黑色短靴的腳踢了踢他單薄瘦弱的身子,狐疑道:“死了?”
說著,又再用力地踢了他幾下。
就在對方蹲下來,湊近檢視他的時候,他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撲過去咬住對方的耳朵,熬出紅血絲的眼睛流出一顆顆豆大的淚水。
“阿——!”白人淒厲地慘叫一聲,試圖將他從身上拽下去,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整個人彷彿黏在對方身上一樣,直到嘴裡嚐到了血腥味,他也不鬆開。
終於男人的慘叫聲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他能對付一個只是因為搶佔了先機,可他到底還只是孩童,根本無法和成年男人抗衡,他被人抓了下去,摔在地上。
骨頭裂開的聲音彷彿就貼著他的耳膜,隨後耳朵裡嗡嗡直響。
他的眼前一陣白和黑的交替,在一雙雙腳無情地踹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嚐到了嘴裡更深濃的血腥味,直到他失去了意識。
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溫暖,還有白皙。
是的,他醒來時躺在一張床上,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床,有白色的被褥枕頭,上面有他很陌生的味道,好像是陽光的味道。
他睜開眼睛,對上的是一雙黢黑的雙眸。
他曾經有一次在地下室的鏡子裡看到過自己,他也有一雙黢黑的雙眸,和其他人種不一樣的眼睛。
“十三?”那個和他有一樣眼睛一樣黑頭髮的男人叫著他的代號。
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男人卻笑了,笑得很溫和,“你很勇敢,十三個孩子只有你敢反抗,果然是個很好的禮物。”
他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可他還是開口了,聲音一點都不像他這個年紀的清脆,而是沙啞,粗嘎,他被踹傷了。
“你是……沈先生?”
男人有一雙漂亮的手,緩緩撫過他黑色的頭髮,“聰明的孩子。”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開了進來,他看到之前被他咬傷耳朵的白人被人綁著嘴裡塞著布團。
被人推進來,一個踉蹌地跪在床邊。
“十三,”男人輕撫著他的頭髮,“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生存法則是永遠都不要給自己留下隱患?這個男人你已經得罪了,最好的辦法是除掉他。”
男人手裡有一把槍,另一隻手上是他剛才看到的那一串紅色的珠子。
夢裡的畫面旋轉扭曲。
男人開槍,血飛濺了出來,潑到手串上的珠子,有兩滴飛濺在他的臉上。
他臉色發白地看著男人手裡那串紅得像血一樣的珠子,聽到男人告訴他:“以後,你叫沈雋。”
沈雋。
沈雋。
沈雋忽然睜開眼睛,劇烈地咳了起來,翻個身趴在床邊,吐出一口暗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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