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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李長壽燒火做飯。

不一會兒,桌子上擺著高粱米麵糊糊,還有四張高粱麵餅。

一塊鹹菜疙瘩。

老漢牙齒掉了大半,咬著麵餅。

像是在咀嚼牛肉一般。

“那鮮卑人呢?”老漢忽然抬起頭說道。

“不是告訴你,外屋地呢嘛。”

“你拿來讓我看看。”

“正吃飯呢,拿他幹嘛,多影響食慾。”

“讓你拿你就拿!哪兒那麼多廢話。”

老漢加重了語氣。

李長壽只好放下碗筷,去外屋地提摟著破布,又走回去。

將裹著腦袋的破布放在地上。

老漢瞥了一眼,抽出腿,踢了一腳。

嘴裡罵罵咧咧,“鮮卑人操他祖宗!”

李長壽專心吃飯。

這高粱面即使做成糊糊,還是嗆嗓子,吃起來口感粗澀。

粗糧多,細糧少。

玉米麵窩頭,越吃越不想吃。

高粱面“河撈”,越吃越“燒心”。

不過,能吃上這些東西,不被餓死,已經是很大的奢侈了。

吃完東西,李長壽重新將裝著鮮卑武士頭的袋子整理好,拎著出了門。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小商小販也早早地擺好了攤子,吆喝聲四起。

“長壽!長壽!”

有人聚在街角,正在聊天。

有兩個是昨晚一起吃飯的人,其中就有麻三。

見了李長壽,招呼他過來。

“長壽,那個狗孃養的鮮卑武士死了!”

“死了?怎麼回事?”李長壽一臉淡定地走過去。

“問你三哥,你三哥第一個發現的。”

麻三一臉自豪,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操!!昨晚喝了酒,我就往回走。

走到衚衕的時候,我感覺踩到什麼。

低頭一看,差點沒給老子嚇死。

是一具無頭屍!

當時老子還沒注意到就是那鮮卑武士,就急忙跑回家了。

今早兒一出門,聽街坊鄰居說那鮮卑武士死了,頭也不見了。

我這才知道,昨晚那具屍體就是鮮卑武士的.......”

李長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鮮卑人可不好惹。”有人擔憂道。

“管他是誰做呢,反正跟咱沒關係。”

“真他孃的爽快,讓這些鮮卑人囂張!”

“你們說那鮮卑畜生的頭跑哪兒去了?我聽人說是惡鬼索命......”

“怪邪乎的。”

又聊了幾句,李長壽便準備離開。

“哎,長壽,你拎著袋子這是去哪兒?”麻三問。

“柳街趙老三父親病了,要備個棺材沖沖喜,我幫忙去。

他家啥工具沒有,這還是我朝別人借的。”

麻三一笑,“你還真是啥活都接。”

“這年頭掙點錢不容易。”

街上人來人往,李長壽拎著袋子穿街而過。

誰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街頭巷尾都在傳鮮卑武士的事情。

李長壽走到泥瓶巷,敲響了一家門。

開門的是一個絡腮鬍漢子。

見來者是李長壽,側身讓其走了進去。

絡腮鬍一家三口人正在吃飯。

絡腮鬍,名叫林虎。

江湖報號“虎槍!”

一杆長槍耍的威風凜凜,等閒人近不得身。

出槍如虎!!

從這個稱號,便足以看出林虎的厲害之處。

早年從軍,跟隨嶽將軍,抵禦鮮卑人。

而後嶽將軍被朝中人陷害。

嶽將軍的幾個部下也遭到朝廷通緝,不得已四處流亡。

轉自暗處,與鮮卑,蠻人等抗爭。

林虎的夫人見外面有動靜,便帶著孩子回了屋,很自覺地關了門。

李長壽將裹著鮮卑武人腦袋的袋子交給林虎。

林虎看了一眼,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點點頭。

“辛苦了!”

“孩子該上私塾了吧。”李長壽用閒聊的口吻說道。

“哪兒有那麼多閒錢,在家讓他娘教他認幾個字就行了。

“苦誰不能苦了孩子,我那兒還有兩本書,趕明兒給你拿來。”

“吃飯了嗎,進來吃一口。”林虎說。

“不了,回去了。”

林虎低聲道:“唐旗不倒!”

李長壽沒有回頭,轉身走了。

他跟過嶽將軍,做過他的持刀護衛。

嶽將軍被害後,他便回了家,跟林虎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僅此而已。

.........

江湖,三教九流。

有自己的規矩。

明八門,暗八門。

暗八門:蜂、麻、燕、雀、花、蘭、葛、榮。

每一門,代表了一個行當。

先說榮,指的是小偷。

自稱“榮行”或“老榮家的”。

能夠自稱榮家門的不能是偷雞摸狗的小賊,得是獨來獨往的大偷,又叫“高買”

濰城吃榮家飯的瓢把子。

姓張,名得本。

張得本,三十來歲。

鷹鉤鼻,三角眼。

整個濰城的賊不論偷了什麼,都得放在他這兒。

等過了風頭,銷贓後。

張得本抽三成,這是規矩。

不僅是賊,因為手底下人多,所以江湖上的大事小情往往是第一個知道。

有時候,官府都要求他辦事。

張得本有一隻鮮卑人給的鸚鵡,會學舌。

張得本愛不釋手,每天都會提著鳥籠子,去茶館喝茶。

今天亦是如此,斜眼一瞥。

見一個年輕鮮卑人走過來。

張得本站起身,笑說:“稀客稀客!”

轉頭,讓掌櫃的開了一間雅間。

鮮卑年輕人端起茶杯,開門見山。

“被割腦袋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你也知道。

我便不多廢話了,知道是誰做的嗎?”

鮮卑年輕人二十多歲,戴著皮帽穿著厚實的皮襖,操著一口流利的濰城方言。

“六爺,這事兒您甭問我,甭說我不知道,知道了我也不能說。”

張得本在濰城這麼多年,成為了濰城榮家一門的瓢把子。

自然知曉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名叫六爺的鮮卑人,身子忽然前傾,直勾勾地盯著張得本。

張得本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乾笑兩聲。

鮮卑年輕人沉聲道:“鮮卑人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他殺了我們鮮卑武人,這事兒絕對不會善了。

大唐不過是冢中枯骨!當鮮卑計程車兵衝破濰城的時候。

他們會很樂意知曉張兄是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鮮卑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拿出一個黃色的錢袋,放在桌子上。

裡面是一顆顆金燦燦的金豆子。

大棒加甜棗,先是威脅,後是安撫。

給出足以讓人動搖原本想法的利益。

張得本用手摩擦著手上扳指,似是在做著權量。

“所以我再問一遍,鮮卑武人的頭.......在哪兒!”

鮮卑年輕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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