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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為了保住雲家,霍慎之舍了多少?
沒有他,雲家除了雲令政之外,其餘早就成了明帝的刀下亡魂。
雲家做的那些,只仗著雲姒是霍慎之的軟肋,否則這麼對一個王儲,他們怎麼會敢,又怎麼不敢對西洲皇族之中的人這樣?
論身份,雲家的人該死。
論德理,雲家的人可死。
這跟威脅與否,已成兩碼事。
他只是把前因,後果,都告訴雲姒。
雲姒可以鬧,但不能拿他好不容易為她尋來的這條命,一次次的鬧。
他要看到她好好活著。
雲姒眼底的情緒複雜。
她是不瞭解他。
他對外人跟對她,從來都不一樣,她看不見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雲姒:“那我要你不管你我今後如何,也不準對雲家動手,你能嗎?我要你不管我今後如何,你也一樣疼愛保護兩個孩子,你能嗎?”
男人頷首,甚至沒有思慮,便點頭。
威脅?
威脅是能商量的嗎?
威脅是隻要她說,他就去做甚至不做的嗎?
這並不是威脅,他也的確是在把他心裡最真實的想法陳述給她,讓她審判。
雲姒能體會到,但是。
“但是我做不到原諒你……你……給我吃了落胎藥……我知道,你在清醒的時候讓我走了,但是我又回來了,不應該回來的。可不管怎麼樣,我都忘不了,做不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幾乎每個人都要說你為我做了很多,可就是這樣,我就應該必須一定得摒棄一切回到你身邊,這樣才對嗎?”
霍慎之靜靜看著她,忽然傾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不著,情愛沒有一個標準答案,這是我給的,與旁人說什麼無關,你不必聽。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哪怕你只能恨我。”
雲姒低頭,看著被攥紅了的手。
他握的那麼緊,她能感覺得到他的溫度,他對她深埋入骨的執念。
他中毒的時候,不會認錯別人,偏偏在潛意識裡,找準了自己……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只能搖頭:“可是我不想,做不到,壓不下心裡對你的恨跟怨氣。”
霍慎之看著她,深沉寂靜,眼底又像是佈滿了眸中濃稠的情緒,默了,方才開口:“總有辦法讓你心結開啟的。”
他說的不是讓你不恨我,讓你不怨我。
可哪裡有什麼恨有什麼怨。
刻骨的恨,都需要濃烈入髓的愛做基底。
“我知道阿姒是個不會回頭的人,否則你現在已經從楚王妃,變成太子妃,哪裡還輪得到我霍慎之,是不是?”
雲姒擰眉,滿面的痛苦。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
霍慎之他在改了。
他今天的每一句,都滿是耐心的在解釋,在哄雲姒,在把從前來不及說開的話,說給她聽。
從前他做這些,哪怕是真的為了雲姒好,又哪會說給她聽,他甚至都不想要讓她知道之後憂心。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哪怕你恨我,我只要你活在我眼前。”
霍慎之要雲姒活著,好好的活著。
在京城她尚且能遇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人物,如今,亂世開啟,更遑論現在的她,出了京城,離開他,又會遇到多少威脅,還會遇到多少個如戰奴一樣,更是比戰奴還厲害的人物,雲姒帶著個孩子,又怎麼來自保。
反反覆覆的失去,尋不到,一遍又一遍的希望落空,找不見,足夠折磨死任何強大的靈魂。
雲姒的目光一點點的沉浸下來:“現在我要什麼你都能給嗎?”
霍慎之的目光一點點深下去:“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傾我所能,盡我所有。”
雲姒:“我要你的段氏山莊。”
“可以。”
“我要整個大周的醫館跟我姓?”
“好。”
“我要當皇帝呢?”
霍慎之看著她,一時之間竟不知她在想什麼,但也當真的應她:“只要你坐得穩,我便是你此生獨一無二的忠臣良將,只允你一人駕馭我一生。”
雲姒抿唇:“我要和離。”
男人目光靜了下去。
前面的,原都是些宏大的鋪墊。
就為了這四個字了。
霍慎之聲音壓抑:“你可以想想當上女皇之後的事。”
雲姒抽出手:“你不讓跟我和離也可以,今後我做什麼,你都別管我。我跟哪個男人一起,你也不要管,你就做好我的暗衛。”
馬車在這個時候,緩緩停下了。
霍慎之收回手,定定看著雲姒:“所以你仗著我對你的偏愛,開始有恃無恐為所欲為。雲大夫,我看起來是這麼能受委屈的男人?”
“你不能受委屈嗎?做我的暗衛你很委屈嗎?”
馬車外,是戰奴攔了車。
餘光掃過,霍慎之道:“我說的是這個麼?”
“那我也不要你管了!”
雲姒轉身,見戰奴,便直接下馬車。
戰奴身邊,還有一個身著淺藍雲緞的女子,帶著遮冒,輕紗掩蓋了全身。
再見戰奴,雲姒心中唏噓。
她居然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拜了戰奴為師。
戰奴似乎是看出了雲姒的心思,道:“你的師父不是我,是我的醫術。”
雲姒沒有應聲,而是看向了他身邊的人。
別說,即便是這樣,她都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果不其然,摘下遮掩,蘇韻柔一張臉,顯露在雲姒眼前。
她轉身,指了指路邊的茶攤子:“去那裡坐坐。”
雲姒回頭看了一眼馬車。
馬車就在不遠,他也沒有跟過來,自是給她留了空間。
百姓的茶,多了一種生活的苦味,苦澀過後,又是甘甜。
雲姒抿了一口,看向了蘇韻柔。
五年沒見,蘇韻柔光彩依舊,甚至更甚從前。
蘇韻柔笑了笑,摸了摸臉,都不需要雲姒開口,便回:“離開了楚王府那種墳墓,離開了霍臨燁那種男人,誰不是容光煥發。”
“而且,我就知道是你,我從九爺的反應之中,還有戰奴的話裡面,就猜出了是你,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戰奴說你沒有恢復過來,變得糊塗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是裝的!今早傳來,說什麼你恢復了,大家都以為你是又恢復了,大家都被你騙了。你不知道怎麼面對,是不是?”
蘇韻柔很聰明,畢竟活到了現在。
雲姒靜默了一瞬,道:“如果是你呢?”
放下茶杯,蘇韻柔毫不猶豫的開口:“誰辜負我我殺誰,能不能殺不管,這種心不會落下。但是你……”
蘇韻柔笑著看著雲姒:“嘖嘖嘖,你捨不得殺他,因為你還愛他,但是又不知道面對以前,是不是?”
雲姒的臉色,有些改變:“不是,我只是還沒有找到辦法。”
蘇韻柔笑的更厲害:“你聽聽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當初你一無所有,不是照樣擺脫了霍臨燁嗎?現在雖然不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地步,可是也比之前強了千百倍。你如果想要離開,想要報復,你會不能?”
“那我教你,你的幾個哥哥,你說一聲,他們會為你反抗。你把抹黑他,他不會反駁,這樣的話,天下人都會為你鳴不平,唾棄他,到時候他身敗名裂,你得自由。”
雲姒猛然抬頭看向了蘇韻柔:“我不會做這種下作事。”
“是不會還是捨不得?你這樣留在他身邊,是有什麼牽制你?還是他逼你?還是你想要拿著所謂的‘牽制’做藉口,他逼你做由頭,而理所應當‘逼不得已’的留在他身邊,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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