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神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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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觀察使？”

“平江縣縣令？”

“上屆殿試探花郎周易？”

這三個名頭久在沙場的林鎮遠從來都沒聽說過。

別說探花了，就算是金科狀元林鎮遠也很少關注，他已故的父親林威武亦是如此。

林鎮遠沒想到，滿朝上下竟然只有一個區區六品從無交集的觀察使，平江縣縣令會派人前來憑弔。

林鎮遠對朝廷失望，對群臣失望。但更多的是，對周易這如同“雪中送炭”的憑弔而深受感動。

現在朱明義和鄧破奴二人也理解了為什麼周易不親自前來憑弔林老將軍了。

而遠在平江縣的周易絲毫不知道自己派人送祭詩的這一行為竟然能直接將林鎮遠的好感給刷滿。

大為感動的林鎮遠忙不迭的將白勝手中的那捲詩開啟，準備對著棺槨中的老父親念出這首詩。

這時，一道尖銳的公鴨嗓子打斷了林鎮遠的下一步動作。

“聖旨到，林鎮遠接旨！”

林家上下聞言，一個個都跪下接旨。

此次傳旨的正是被周易算到有“鵬飛九天”氣運的魏忠賢，而魏忠賢對於白勝在這林家也頗為驚訝。

不過魏忠賢很快就恢復了從容淡定，並對著跪地的眾人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將軍林威武克復武威官有功，但念在其未稟明聖上，私自調動軍隊，此罪形同謀反，陛下權衡再三，遂決定兩者功過相抵！”

一句功過相抵，就完全否定了林老將軍一生為國的功績。

這狗皇帝甚至連一句口頭嘉獎、寬慰都不捨得說，真是令在場的將領們心寒。

陳國皇帝自然是因為日理萬機忙不過來才說不出什麼口頭嘉獎、寬慰的話。

因為陳國皇帝李玄機這日理萬機是真的日理萬機，嚴松之子嚴寬此次前去江南給皇帝選的美人之中就有一個叫李萬姬的美人。

李玄機根本沒有時間去處理林威武的事情，他還要和江南來的美人一同探索人生哲理呢!

而那道聖旨也還是奸相嚴松所擬寫的，此間樂的李玄機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那道旨意，並派魏忠賢前來宣旨。

除此之外，奸相嚴松還趁著林鎮遠在京都為林威武老將軍守孝一年，將整個威武衛計程車兵指揮權交給了他自己的心腹張彪。

儘管雍州因為葉光明和一眾嚴松派系的官員被“十香軟筋散”毒死，現在文官大多是聞太師派系之人。

但現在雍州的二十萬威武衛的指揮權卻是落在了自己這一派的張彪手中。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一波嚴松只覺得自己穩賺不虧。

魏忠賢宣完旨意後也不好當場和白勝交流，只能先行離去，等下次再找機會告訴白勝千萬不要和林家走得太近。

畢竟林家和姦相嚴松不對付，現在沒了大將軍林威武做支撐，僅憑林鎮遠根本撼動不了奸相嚴松在朝廷之中的地位。

在魏忠賢走後，場中一個個將士們都表現的異常的憤怒。

他們所有人都在為林家、為林老將軍鳴不平。

雄關克復，馬革裹屍，結果卻換來如此的待遇，真是令人心寒！

林鎮遠卻是強忍著自己滿腔的怨氣，強顏歡笑道：“陛下聖明，不追究我林傢俬自調動大軍已經是得天之幸，大家莫要再說了！”

林鎮遠顫抖著開啟白勝送來的祭詩，又跪倒在林老將軍棺槨前悲愴的念道：“父親，這是上一屆探花郎為您寫的祭詩，我念於你聽！”

《祭林威武老將軍隨筆》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北國烽煙正十年，此頭須向國門懸。

後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投身軍旅即為家，血雨腥風應有涯。

取義成仁今日事，陳國遍種幸福花。

在場祭奠林威武老將軍的大都是軍中殺伐的硬漢，除了林鎮遠外識字的屈指可數。

但他們聽過這首詩後，一個個都被震的說不出話。

“創業艱難百戰多”這說的不正是林威武老將軍年輕時抗擊匈奴建立威武衛這支軍隊的艱辛過程嗎。

“斷頭今日意如何？”不就是說林威武老將軍不畏身死，身先士卒強奪武威關的最後一戰嘛！

“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這一句更是如同晴天霹靂炸響在眾人的腦海之中。

即便是身死，進入了九幽地府，也要召集以前的舊部將不開眼的閻羅王給幹掉。

這裡眾人都下意識的將閻羅解讀成了同樣是在地府之中的外族侵略者。

周易的這首詩前兩闕壯烈激懷，猶如空谷之中的驚天長嘯，不僅聲震霄漢，其迴響依舊久久不絕。

而這首詩的後面幾闕更是震得眾人只想現在就重回武威關，多殺一些匈奴、契丹外族，以報逝去的林老將軍知遇之恩。

林鎮遠此刻更是淚流滿面，他不曾想一個素未謀面的探花郎、平江縣縣令竟然對父親能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知己難求吧！

要不是需要守孝，林鎮遠真想親赴平江縣親眼感謝一下這位才華橫溢，心思報國的平江縣縣令周易。

隨著陳毅元帥這首被改動了些許的《梅嶺三章》被念出，場中眾人對白勝的態度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反轉。

在場所有將士都將代表了周易的白勝當做林家的座上貴賓。

包括林鎮遠在內，不少人都開始打聽起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探花郎周易。

白勝也將自家大老爺當初一人帶著五十名平涼縣勇士，蕩平了足足有三百多名賊匪的黑風寨，活捉了黑風寨大當家謝寶慶和二當家謝耳朵以及招安了擁有數千名賊匪的厲飛雨通通說了一遍。

厲飛雨此人林鎮遠沒有聽說過，想來應該是後來崛起的歹人。

但謝寶慶林鎮遠和他的將士們卻都有聽說過，此人原是威武衛的逃兵，糾集了一眾逃兵入了山，當了匪。

林鎮遠原本想去剿滅他們一眾的，卻時常被張彪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禁止他們出兵剿匪。

原本林鎮遠只以為周易就是個文采驚豔的文士，但當聽到周易蕩平黑風寨後，在場所有人都將周易腦補成了一個能文能武的豪傑英雄。

英雄向來都是惺惺相惜的，林鎮遠此刻也將周易當成了神交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