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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名的三墨閣裡,客人繁多,小二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二樓上,最大的牡丹閣中,裴善被勸著再飲一杯。
謝澄因懼怕上次被罰之事,連忙站出來勸道:“算了,裴善本來就不善飲酒,我們就別灌他了。”
董正道:“明日不是說好一起去陸家謝師恩的嗎?我看咱們還是……差不多得了。”
徐瀟道:“喝一點也不妨事,陸先生現在也不太管他了,畢竟都是會元了。”
眾人附和著笑,又恭維著裴善,裴善只好再飲一杯。
隨即大家商議明日去陸家的事,比如買什麼禮物合適,進門是先拜呢,還是先說幾句俏皮話呢?
姚玉坐在窗前,看著繁華的夜市不語。
說不失落是假的,其實那些題並不難,他原本有七八分把握呢。
沒上榜,別人也提點了他幾句,他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
於是只得在心裡嘆了嘆,說是自己沒考好。
徐瀟坐過來,拿走了姚玉的酒杯,並給他倒了茶。
“不喜歡喝酒就別喝了,大家都在說明天去陸家的事情,你要去嗎?”
姚玉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去?”
徐瀟道:“如果一次沒有中就鬱郁不得志,那些白髮老童生豈不早去尋死了?”
“依我說,還是去吧。大家都是從無錫鳳起書院來的,你不去,我也不好去。”
姚玉聽說了徐瀟回徐家的事情,大家族排擠庶出是常事,更何況外室子?
他便問道:“你如今怎麼樣了?”
徐瀟笑著道:“和以前一樣,只是被管得嚴了,不好常出門。但說是來和你們聚,便可以的。”
姚玉看向裴善,喝得臉頰通紅,那雙眼睛越發霧濛濛的,顯得稚嫩又無辜。
真真是少年得意,前途無量。
他道:“是希望你和裴善結交吧?”
徐瀟笑道:“看破不說破,你如今還怎麼犀利了?”
姚玉被逗笑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瞥向窗外,看見有一個人從馬車上走來,是個身材很高大的男人,披著斗篷,面容冷峻,神色陰鬱。許是察覺他的目光,那人抬眼看來,目光犀利如刀,嚇了姚玉一跳。
徐瀟看見姚玉抖了一下,狐疑道:“你看見誰了?”
說罷,探出頭去。
結果只見那人已經轉過臉去,然而背影冷戾,可見一斑。
徐瀟心裡一怵,但看那人鬥蓬一擺,露出底下暗紫色的雲紋,那用的是浮雕繡,那是……親王常穿的大衫華服。
徐瀟剛端起茶,還未入口,便聽姚玉道:“你喝的是我的。”
徐瀟回神一看,可不?
他頓時笑了笑道:“我都喝醉了,你在這裡坐一坐,我去吹吹風。”
說完,站起身來,離席而去。
眾人來來往往,或如廁,或叫加菜添酒,無人察覺。
姚玉看了看徐瀟的背影,心裡有些疑惑,這窗邊不是正好吹風的?
徐瀟出來以後,問想問一下小二,誰知道便看見時通站在芙蓉閣外。
他頓時一凜,很快便走了過去。
時通等他進去後,便走到對面的海棠閣坐下,敞開著門,看著對面。
芙蓉閣裡,安王一身黑色的斗篷,襯得那身體越發筆直了。
一頭長髮隨意披著,既沒有戴冠,也沒有戴簪,看起來格外地不羈,卻透著一絲絲詭異地陰鬱。
徐瀟知道安王妃難產而亡的事情,深吸一口氣,便跪下道:“王爺。”
安王轉過頭來,神色冷冷的,眼睛邪魅而詭譎,看著就像是陰晴不定的主。
徐瀟心裡一顫,知道要不好了。
果不其然,只聽安王道:“我早些時候讓人傳話給你,叫你別等姚玉,你還是等了。”
“裴善在陸家賴了那麼長時間不出來,你竟然沒有混進去作陪,真是讓本王失望。”
徐瀟嚥了口唾沫,正要回答,卻冷不防聽見安王繼續道:“你那小師妹畫兒,本王很喜歡,已經收做房裡人了。”
徐瀟臉色瞬間慘白,連忙道:“王爺,畫兒她還小……”
安王冷嗤道:“是還小,本王沒碰她。過了年才十三是不是?本王記得你跟我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麼大的……”
徐瀟的唇瓣咬出了血,身體顫抖著,僵硬得像快斷了的弓。
安王走上前來,鉗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徐瀟眼裡滿是恐懼。
安王放開他,擦了擦手,無趣道:“白長了這副好面孔,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姚玉有什麼好的,你竟然一直黏著他?”
徐瀟早已沒了往日悠閒,當即回稟道:“不是的,是奴查出,他從前和王秀是舊相識,不過兩個人卻不提此事,覺得奇怪。”
安王聞言,冷怒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早說?”
徐瀟連忙道:“先前姚玉在無錫,跪在陸家別苑外,是陸雲鴻出來見他的。奴以為,陸雲鴻早就知道,只是沒有揭破他們二人,所以想再查查清楚。”
“嘭”的一聲巨響,安王狠狠踹翻了徐瀟。
徐瀟猝不及防被踹倒,只覺得胸口劇痛,血氣翻湧,剛爬起來就吐了口血。
安王在一旁冷笑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像你們這樣下九流的賤皮子,本王一天殺三十個都沒有人會來過問。我那時也是對你太好了,讓你多唸了兩天書,你便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命。”
“可若真是天生的人才,也該像裴善那樣的,連皇上都要過問他的試題呢?”
徐瀟連忙跪直了身體,不敢回嘴。
安王又不解氣,又道:“你明日去陸家,想辦法和那裴善熟悉了,以後好為我所用。”
“另外,你不是說那姚玉有問題?恰好他科舉不順,你找個由頭叫他出來,我自有辦法問他。”
徐瀟大驚,慌亂地抬起頭來。
安王見狀,目光陰翳,殺氣外洩。
徐瀟嚇得六神無主,心裡懼怕不已。
安王變了,這是他現在最直觀的感受。從前的安王殺人最起碼是厭惡之時,憤懣之際。而不是現在這樣,說著話,眼裡的光卻叫囂著不給人留活路。
他嚥了咽口水,強撐著道:“他剛剛坐在窗邊,已然見過王爺的面了。倘若在這裡鬧出什麼動靜,別人說不定要懷疑到王爺的身上,不如下次吧。”
安王嗤笑道:“你果然是在乎他的,真是奇了。你的師兄弟們那麼多,和你相好的小丫鬟們也不少,出了門還能假戲真做,真是難為你了。”
“只可惜,他若是知道你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有目的的,不知道還會不會把你當成患難與共的朋友?”
徐瀟叩頭:“奴不敢作他想,只是一心想替王爺打算。”
安王陰笑道:“從前我是性急,但現在我不急了。我既然不急,那些膽敢壞我好事的人,我有千種萬種辦法去收拾,你若是不信,只管試試好了。”
徐瀟閉眼,心中宛如西風冷嘯,竟無一絲暖意。
自身難保時,他又顧得上誰呢?
內心苦澀不已,他面上卻諂媚地笑道:“王爺若想要姚玉效力,奴這兒剛好有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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