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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節過後,梅太師請陸雲鴻去府裡小酌。
陸雲鴻眼觀他最近的言行,知道他內心對於權利留戀已經淡了許多,現在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等待致仕的時機罷了。
而他作為後生,沒有理由不去梅府,在下朝以後讓護衛回家傳話,他則徑直坐上了梅府的馬車,連個隨從也沒帶。
梅太師的確很高興,但他酒量不好,喝著喝著就拉著陸雲鴻說醉話。
最後竟然把他年輕時在城南養了一個外室的事情抖露出來,陸雲鴻都想勸他閉嘴了,因為李夫人帶著醒酒湯就站在不遠處。
然而梅太師卻不以為意,甚至於還在看見李夫人時,對著陸雲鴻道:“你不用看她,她都知道。當年我那外室小產時,還是她遣人送走的。”
“四個月了,四個月的孩子被強行落了胎,是個兒子。”
“我一直在想啊,當年那個孩子若是活著,一定像我一樣,最愛讀書了。”
李夫人冷笑著,臉色陰沉如水。
陸雲鴻感覺無比尷尬,站起來就要離開。
梅太師卻牢牢地握住他的手道:“你現在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她就會撲過來打我。”
“同是男人,你應該要留下來救我的。”
陸雲鴻:“……”??
你知道要捱打還說???
好在李夫人走上前來,直接一把拽過梅太師道:“老爺喝醉了,快放陸大人回去吧,晚了,怕是陸大人也要捱打了。”
陸雲鴻一臉震驚?
梅太師卻出聲附和道:“也是,我一個人捱打也就算了,再拖上你,我也過意不去。”
“行吧,你走,咱們改日去你家喝,你家夫人要識大體些,不會當著我的面打你的。”
“啪!”李夫人照著梅太師的後腦勺來了一下!
梅太師都被打蒙了,話也不敢再說了。
陸雲鴻得以脫身,含笑抱拳,很快就走了。
他才剛出那院門,便聽見餐盤碎裂之聲,與此同時,李夫人冷笑道:“當年的苦你還想再吃一遍是吧?”
梅太師驚恐萬狀道:“夫人,別打臉啊!”
陸雲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溜得更快了。
可在穿過梅府的垂花門時,迎面有一個衣衫不整的小娘子撞了上來,面生得很,不過身段妖嬈,衣不蔽體,最重要的,迎面還撒了一把催情香。
因為猝不及防,陸雲鴻吸入了一些,但他很快捂住鼻子閃開,站得遠遠的。這樣的手段,他上輩子不知道見過多少?
甚至於還有不知廉恥的,脫光了躺在床上等他。
手段層出不窮,大多都比這更直接。
那小娘子看著想要避開的陸雲鴻,剛要開口說話,卻冷不防看見他的眼神晦暗莫測,泛著幽幽的寒意。一時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聲音也顫顫巍巍道:“陸……陸大人,奴家……”
陸雲鴻不耐煩地從她的身邊掠過,明知道眼前的女人出現的蹊蹺,他卻多一刻也不想停留。
那女子在愣在原地,突然間,她朝門內看去,似乎有人站在那裡,正窺探著這一切。
她心裡一慌,便朝陸雲鴻追了過去,嘴裡更是急忙喊道:“陸大人,奴家仰慕您好久了,您就給奴家一個伺候您的機會吧?”
此時陸雲鴻已經快步到了門房,並對迎上來的梅家小廝道:“你們是怎麼看門的,瘋女人也敢放進來?”
小廝們一頭霧水,朝裡看去,並緊張地問道:“瘋女人在哪兒?”
陸雲鴻指著追上來的女人道:“那不是嗎?窮追不捨,還不夠瘋?”
小廝們:“……”
不知是誰,小聲地說了一句:“那是……後院漿洗婆子的女兒,叫張冬竹。”
陸雲鴻跨出梅府的大門,頭也不回道:“是豬也不行啊,你們再不攔著,我就叫人送衙門了。”
那些小廝再笨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即像人牆一樣上前攔著張冬竹,不肯再讓她踏出大門一步。
可就在這時,一聲呵斥的聲音響起,是梅敏的。
小廝們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退到大門的兩邊,都不敢說話了。
梅敏走過來,照著張冬竹的臉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張冬竹委屈道:“小姐打我幹什麼?我都穿成這樣了,還撒了藥呢……”
梅敏正要呵斥,卻突然看見,站在臺階中,靜靜凝望著她的陸雲鴻。
他根本就沒有走,他是故意的。
而此時,他那雙眼睛,深邃中透著一絲陰鬱的邪氣,似笑非笑的嘴角更是勾勒出一絲詭異的弧度,他就那樣看著她,在靜謐的夜色中一言不發。可梅敏卻感覺撲面而來都是寒氣,不可遏制的懼意在她體內遊走,她竟然感覺到了不加掩飾的殺意。
梅敏嚇得身體一緊,手指僵硬得險些握不住。可她卻搶在陸雲鴻開口之前,惡狠狠地朝著張冬竹怒斥道:“誰準你到前院來的?還穿成這樣驚擾貴客,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發賣了??”
張冬竹並沒有看見陸雲鴻,她是背對著大門的,因此十分委屈道:“小姐,不是你……”
梅敏驚恐地打斷她的話,並再一次狠狠地朝張冬竹打了一個耳光,面露狠意道:“還不快滾,是要我將你交給貴客處置嗎?”
“滾啊!!”
張冬竹豁出一切,自然是想爬上枝頭,不過這其中都是梅敏對她的蠱惑。
可是現在,都泡湯了,而且她還失去了女子的顏面和尊嚴。
傷心惶恐之下,張冬竹掩面而泣,徑直跑了。
這下大門口沒有了遮擋物,陸雲鴻的面孔就更清晰了。
可他明明站得比自己還低,可不知道為什麼,梅敏心慌極了,總感覺陸雲鴻是在俯視她的。
他那種殺人不見血的目光,讓她不寒而慄。
“陸……陸大人,今日是我們梅府招待不周,改日一定給陸大人賠罪。”
陸雲鴻看了一眼宛如驚弓之鳥的梅敏,嗤了一聲,淡淡道:“梅小姐,以你今日之舉,足以毀了你父親一世清名。”
“當然,你最想毀掉的,是我的清名。”
梅敏身體一顫,連忙否認道:“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陸大人誤會了。”
陸雲鴻道:“你前半生大概是過得太順了,所以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
“不過你要是這麼喜歡算計人,我會讓你後半生都過得與虎謀皮與鬼奪命你信不信?”
梅敏想說陸雲鴻真是好大的口氣。
可當她對上陸雲鴻那雙似笑非笑,卻一點溫度都沒有的眼睛時,心卻不可遏制地下沉了。
今晚,她還是草率了,不應該先對付陸雲鴻的。
於是她捏了捏拳,走上前來,強裝鎮靜道:“我不知道陸大人在說些什麼?陸大人若是想離開了,那我送送陸大人。”
陸雲鴻看著梅敏這張端得方方正正的臉,突然想起她那行事方方正正的父親,一時間竟然忍不住發笑。
在離去時,他對梅敏道:“你其實和你父親很像。”
梅敏一個人站在秋風中,雖然秋風不寒,她卻瑟瑟發抖。
因為她並不清楚,陸雲鴻說出這句話時,是不是意味著,他會像她的父親告密?
旁的人或許父親不會信,但如果是陸雲鴻說的話……
梅敏開始擔心起來,並攪動著手帕,心裡驚悸不安。
她回頭,發現一眾小廝戰戰兢兢的,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抬,可垂下的手卻無意識地捏著衣角,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梅敏怒吼道:“都是張冬竹惹出來的事情,我會處置她的。你們也最好把嘴巴閉緊一點,若是讓我父親知道有人丟了他的臉面,而你們眼睜睜看著卻能阻止,你們知道後果!”
一眾小廝臉面跪下發誓,那場面看起來多少有點滑稽。但御下的嚴厲讓梅敏感覺到久違的驕傲,她可是太師府嫡出的小姐,就算陸雲鴻真的告密又怎麼樣?
只要她敢賭咒發誓,父親就一定會相信她的!
畢竟……陸雲鴻狡猾如狐狸,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挑撥離間呢?
梅敏冷笑著,轉身回房去了,不過在經過垂花門的時候,她還是嗅到那一絲不尋常的香氣。不過一口,她便覺得呼吸灼熱,胸口升起一絲難言的漲滿的感覺。
剛剛張冬竹就是在這裡撒的香,可陸雲鴻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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