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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王妃走進來,那披風給他披上,溫柔道:“我們去用晚膳吧?”
寧王抱住她,難過地哽咽著,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寧王妃拍著他的脊背,嘆道:“你不要自責了,我知道你都明白的。”
“你也是時候出去看看了,大哥現在喜歡上了釣魚,一隻手就能釣好大一條。”
“他沒有做官了,去做夫子,那些學生都很喜歡他,陪大嫂的時間也多了,他們夫妻現在都有三個孩子了。”
“有沒有握著權柄真的不重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孩子們都能喚你父親,這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皇長孫趙臻走了進來,望著雜亂不堪的房間,眉頭一皺。
“這書房悶死了,砸了就搬去我孃的寢殿住吧,也省得她經常半夜兩頭跑。”
“對了,今天皇爺爺教我騎馬了,他說爹的騎術也是他教的,但現在爹太懶,都不騎馬了。”
寧王抬起頭來,看著兒子已經快有他的肩膀高了,不禁有些恍惚。
寧王問道:“要是你將來不能當皇帝怎麼辦?”
趙臻道:“皇爺爺說了,不是趙家的人就能當皇帝,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倘若到我這一代,你們把皇位霍霍完了,他叫我改名換姓去種地。”
“他說我二叔空有一腔英雄氣概,當將軍會越挫越勇,當皇帝只會厭煩。爹疑心病重,當了皇帝晚年說不定連太子也殺,叫我別指望從你手裡繼承皇位。”
“臻兒!”寧王妃怒斥他。
趙臻道:“他現在連你都不信任了,懷疑我不是遲早的事?”
“娘,皇爺爺說得對,我爹魔怔了,你就別由著他胡來了。”
寧王妃無語嘆氣,兒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
寧王則備受打擊,看了看始終護在自己身邊的妻子,說道:“你扶我起來,我們回去。”
寧王妃喜出望外,連忙扶著他站了起來,夫妻倆一起往外走。
趙臻道:“爹……您好歹再撐幾年啊,死得早我娘說不定要改嫁的。”
“哦,對了,到時候我第一個支援!”
寧王咳嗽著,險些都咳昏死過去了。
寧王妃回頭瞪著兒子,沒好氣道:“你再說就別怪老孃狠心了?”
趙臻道:“嚇唬嚇唬也不行,你護這麼緊幹什麼?”
末了又加一句:“一個老東西而已。”
“而且還是老眼昏花,怨天尤人,敢做不敢當的老東西。”
寧王:“……”
寧王妃:“……”
於是,回到寢殿的寧王,第一次仔仔細細洗了澡,颳了鬍鬚,帶著了金冠,穿著他那一身儒雅的長袍,站在鏡子前面看了又看。
“我真的老了嗎?”
寧王妃見狀,忍不住好笑道:“他故意說來氣你的。”
“你今天在書房裡一通打砸,他擔心你砸傷裴善了,不好跟他皇爺爺交代。”
“我聽花子墨說,他當時連替你請罪的摺子都寫好了,說是因為他你才和裴善起了衝突。”
“這孩子不知道像誰,嘴硬心軟。”
寧王笑著,恍然若失。
孩子長大了,性格肯定不是今天才形成的,可他到現在才瞭解到一樣。
渾渾噩噩就是十年的時間,一轉眼,兒子都十一歲了。
“好快啊,彤彤。”
“我們成親,也有十二年了吧?”
寧王陷入了沉思當中……
寧王妃卻道:“不止呢,快十三年了。”
“這麼久了嗎?”
“那麼這麼久以來,你有沒有後悔過?”
寧王問著,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慌忙移開,似乎不敢面對。
寧王妃道:“後悔啊,怎麼沒有?”
寧王心如刀絞,心想果然?
他閉上眼睛,感覺心裡一片苦澀,難受極了。
寧王妃卻從後面靜靜地抱著他道:“可是後悔有什麼用,你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是我選定的相公。”
“嫁給你的時候你是太子,那個時候我們多幸福啊,那麼多的人都來祝福著,誰都為你著想,逢年過節你就帶我出去玩。”
“有了孩子以後,你也沒有納側妃,只是忙於政事,不像之前那樣有多餘的時間陪著我了。”
“那個時候母后開解我,父皇給臻兒賜東西,義母和姑母教我怎麼帶孩子。宮裡宮外都是一片慈愛之心,我只覺得泡在蜜罐裡一樣,有時間就想著對你好一點,讓你不要那麼辛苦。”
“再後來,你性子變得敏感了,我們都希望你懸崖勒馬,及時回頭。哪怕沒有,父皇也沒有想過要放棄你吧,他真的為你做了很多很多……”
“我有時候看見臻兒就會想,幸虧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有他可以替你在父皇面前盡孝,可以幫你處理政務。”
“但若是你將他陷入那水深火熱之中,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臻兒是我的兒子,我的情意都可以給你,但我這條命要護著他。”
寧王聽完,早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抱著寧王妃,淚水打溼了她的衣衫。而他則一遍一遍地在說對不起……
窗戶下,花子墨和趙臻坐著,兩個人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
他們原本是擔心王爺王妃又吵架了,誰知道卻聽見這番感人肺腑的話。
此時的趙臻,目光復雜極了,瞳孔覆上一層水霧,他轉頭,不動聲色地擦去。
過了一會,寢殿裡又恢復他娘輕聲哄他爹的聲音,趙臻站起來,氣呼呼地走了。
他那動靜嚇得花子墨連忙跟上,生怕慢一步就會受牽連。
出來的趙臻根本沒有走遠,他攔住花子墨,洩憤似地說道:“你說我爹他有什麼出息?每次出了事就只會說對不起,然後屢教不改!”
花子墨訕笑道:“子不言父過。”
趙臻冷冷道:“那是在別家,在我們家,死了挖出來斷絕關係都有可能。”
“我仔細想了想,他這輩子做得最有能耐的事,就是娶到我娘。”
花子墨點了點頭。
下一瞬,趙臻敲著他的額頭道:“都怪你當初撮合!”
花子墨哎呦一聲,喊冤道:“我不撮合哪有你啊小祖宗!”
“你還說,我打!”
“哎呦,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對了,明明是你去找裴善來的,你怎麼不跟王爺說呢?”
趙臻沒好氣道:“人家裴善好幾次求見他都拒之門外,後來不來了他又埋怨人家薄情,我要是裴善我就拿出點骨氣給他看看,這輩子見面都繞道走。”
“哼!”
花子墨嘖嘖兩聲。
他們這小祖宗,嘴跟蚌殼似的,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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