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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阿奶家也不是很大,可自打我有記憶以來,這座二層樓帶一個小天台的老式磚木房,就一直是這個模樣,甚至十多年過去,也僅是顯得老舊了一點。一樓兩臥再帶個乾淨露天的小院子,灶房(廚房)也就建在院子一角,二樓也是兩臥,三樓的小天台則是辦置成了倉庫,裡面掛一些臘肉,存一些自釀酒和茶葉,外面則晾曬衣服。
泰青和唐可韻那晚便是睡在了二樓的一間房間,而哥們則被抬進了一樓阿爺住的房間,阿奶總是嫌棄阿爺他喝完酒之後身上的酒臭味,所以好些年前老兩口就分開睡了。這次倒是受我影響,老兩口不得不又睡攏在一塊兒,隔天就一直聽到阿奶在訓我們爺孫倆,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我都被帶成了一個小酒鬼,以後指不定跟阿爺他老人家一樣沒出息。
阿奶向來是心直口快,當然,為人呢也很和善,她知道我不會喝酒,所以昨晚才會鬧笑話,但她估計是從泰青或者唐可韻那裡聽到了哥們跟許靈玉的事,倒意外的並沒有過多的責怪我,只說是年紀輕輕的,不要為了那些所謂的情愛消沉自己。
說歸說,她還是隱隱興奮及期待的向我打聽許靈玉的事,我被問得有些煩悶,腦袋又還沒緩過勁來,只得搪塞說是我玩得比較好的一個朋友,還沒到男女朋友的地步,讓她老人家別胡思亂想。
她卻白我一眼,說是人家小米都說了,我看人家的時候,眼睛裡都能看出花來,而那個小姑娘又漂亮又文靜,對我似乎還有點好感,讓我好好把握住機會,去追求人家。
我心裡那叫一個惱羞成怒啊,當時就在樓下大喊:“楊泰青,你給老子死下來!”,然後哥們就被阿奶揪著耳朵根,順手拿起掃帚打在了屁股上……
言歸正傳,由於泰青的到來,讓我有了一個極為充分和正當的理由:學校安排假期辦理好學生個人實習檔案的規整,並要求去市上蓋章,正好泰青我倆有個伴,可以一塊兒去。
唐可韻那邊,本來已經想好說辭,她畢竟是大四的學姐,早實習過了,所以準備讓她在家裡陪阿奶她們聊聊天四處走走。但阿奶和李大媽卻把泰青我倆臭罵了一頓,說既然把人家女孩子帶了出來,怎麼能撇下人家不管!
再加上唐可韻她一副“我無所謂,我來陪著老人家”的孝順長輩的姿態,更加讓她得到了阿奶她們的喜歡,說年輕人就要出去四處跑動跑動,老陪著她們這些老人家也不是個事兒,於是也讓她跟我倆一道,說是也順便帶著人家去市裡好好玩一玩。
得,事事不順意。
栓子哥和老根叔一人騎了一輛摩托車送我們到車站去,臨了還叮囑我們玩歸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回來的時候可以打個電話,他們再來接。栓子哥也很想去市裡走走,可家裡活兒多抽不開身,也只好作罷,說是回來時帶點好吃的回來,我們笑著應了,便和他們揮手告別。
雲鳳縣下轄二十一個鎮,登星村在上嶺鎮,黃風村則坐落於百里之外的華新鎮,在車站,我倆也跟唐可韻坦白了此行的目的和目的地。
“哼哼,我就說你倆肯定有事瞞著我,特別是你,朝偉,你都離校了,還需要去弄什麼實習資料?我一聽就知道有問題,我真是服了你們兩個混傢伙!”。
我倆聽著她的語氣,似乎很生氣,我捅了捅泰青的胳膊,示意他去解釋安撫一下,我則識趣的默默走到一邊,等著他把她擺平。
你說我什麼時候見過這小子如此憋屈的模樣,哈哈:坐在人唐可韻身邊,老實巴交又委屈巴巴的耐心解釋著,期間他還試著去拉人家的手,卻被甩開幾次……
我閒著沒事,便去附近的超市買點水和吃的東西。
等買回來的時候,發現這兩人居然已經和好如初了,看著唐可韻靠在泰青肩頭上小鳥依人的模樣,我忽然覺得真不該把他倆拉下水,由他們自己過著現在這種平靜而美好的生活多好。
上嶺鎮到華新鎮的班車,每天4趟,最早的是8點,最晚的到下午6點,我們到車站的時候已經9點半,剛好可以趕著做10點的那一趟。
出發之前,我依照鬼丫頭的指示,早在幾天前就準備好了許多“赤壺”,足足有十數枚。之前說過,這東西在現如今的植物百科中根本查不到,是一種未知且久遠的神秘植株的果實。
而它的生長地點你們猜在哪兒,要不是張拓跟我說的,我就是把登星村翻個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
這種赤褐色、枯乾,只有棗核一般大的硬質果實,竟然就伴生在娃娃墳那棵常年青翠的老松樹上!而我也是在爬上老松樹採摘赤壺的時候,才真切的看清了在老松樹錯雜的枝椏間,纏繞著密密麻麻的藤條,赤壺就是從這些藤條上生長出來的。
先前和張拓蟄伏在墳地那一次,是他直接給了我一顆赤壺,讓我含在嘴裡後唸咒而發動的隱身。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當時他那一記黑腳,讓我措不及防之下,把那赤壺吞了下去,估計隱身法失效,就是這個緣故吧。
鬼丫頭說這東西當真是神秘又神奇,效果之好簡直是超出了世人認知,因此,她也秉持著“能為我所用者,概不放過!”的理念,讓我帶了些在身邊,說不定必要時能保命。
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這輛班車乘客坐的分散,而我們仨又集中坐在最後排,所以倒也不擔心說話的問題。唐可韻知道了我要去黃風村的來龍去脈,也明白了我們撒謊的用心,再沒有與我們置氣,反而還跟我們一起研究起這趟出行的行動方針來。
“咳咳,總之,我們的行動要有計劃性和原則性,綜合之前的研究呢,我給總結出了這三點:第一,我們的核心目標就是找到劉老太;第二,如果那些壞人也到了黃風村,我們要儘量避免與其正面衝突;第三,不管這次行動是否順利,我們都要保證能全身而退,安全的回去。第四……”,她還要往下說,我卻擺了擺手。
“不是說三點嗎,怎麼第四都要跑出來了?”
對此,泰青也有點懵,但他卻乖乖的等著人唐可韻的下文。
“嘻嘻,這第四嘛,就是解決掉手上的事之後,你倆作為東道主,可要帶我這個外地人好好領略一下你們這邊的風土人情哦。”
汗,這妞的心比哥們還大,我還在擔心計劃的成功與否,她卻已經在做完成計劃後的遊玩計劃了,怪不得說女孩子大多是天真浪漫的代名詞呢,這心態我還真趕不上。
到華新鎮下車後,準備先找個地兒吃飯,客運站附近一般都是消費高的地方,而且味道還不一定怎麼好,於是我們一合計,攔了一輛計程車,讓司機師傅帶著我們去鎮上小吃餐飲比較集中的地方去。
從車站下車那裡出來也就四五公里路吧,司機師傅十分嫻熟的把車停在一個T型路口處,還沒等我掏錢呢,泰青兩口子就搶著把錢給了……
“咳咳,朝偉,彥祖,你們打算請我吃什麼好吃的呀?”,唐可韻笑眯眯的問道。
泰青看我一眼,表示他也不知道吃什麼好,於是我大氣的揮揮手,“走,我請你們吃大餐!”。
“我說朝偉啊,你這個大餐夠別緻的啊,不過呢,聞著味兒還不錯,就姑且給你箇中評吧。”,唐可韻看著自己面前的大碗土雞米線,搓搓手中的一次性筷子時,還不忘瞅兩眼我和泰青的碗,那樣子,似乎是在比較誰的食物看起來更讓人有食慾一樣。
泰青這小子還特意把自己碗裡的雞肉夾了兩塊到她碗裡,得,到哪兒都得吃這倆人的“狗糧”。
又坐過鎮上到鄉上的班車,再要到黃風村去,就只能打計程車或者坐私家車了,黃風村的地理環境又和登星村不同,相比起後者群山環抱、圍合如盆的地勢,黃風村就顯得普通一些。
沒有太過於顯眼突兀的大山,有的只是看起來平整乾淨的農田,以及一條從村子裡流過的小河。
從小興鄉到黃風村,才不過五公里路,計程車司機要收我們40塊錢,還說什麼路不太好走之類的。本來我們都打算要掏錢了,卻被一個喊話聲音洪亮的大叔吸引了注意。
“黃風村,黃風村!要走趕緊趕快啊!”
我眼珠一轉,跟計程車司機說了聲“不好意思,我們不坐了。”,然後拉著他倆就奔著那大叔而去,當然,計程車司機見生意被搶走,還不甘心的喊了我們一聲,說是給30就走,見我們沒反應,又壓到了20……
唐可韻還回頭看了看,也許是不忍心看著那司機垂頭嘆氣直呼倒黴的模樣,還試探性的問我們要不還是坐那個師傅的車算了。
我搖搖頭,示意他們別管了,我有我的打算。
那個喊話的大叔見我們朝他走過來,很自然問了句:“坐車噶?克哪點?(去哪裡)”。
唐可韻聽不懂他問的話,朝我和泰青擠眼,“他說啥?”。
那大叔瞅了唐可韻一眼,又重新說一遍:“坐車嗎,小美女,到哪裡去?”
“哦~”,她發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聲音。
“大哥,這車直接去到黃風村嗎?”,她又問道。
“是的,你們去到哪裡?”
他這一問,唐可韻和泰青都把目光看向了我,然後那大叔也看了過來。我隱約記得秦翠翠的孃家是在黃風村一個叫什麼“草崖子”的地方,只是不敢確定黃風村是否真有這個地方,於是便問他去不去得到草崖子。
沒想到還真有這地兒,那大叔擺了擺手,”不去不去,頂多送你們到初制所那裡,4塊錢一個人,坐嗎?坐就上車走了,算你們三個還差一個就滿人了。”
這草崖子還有他口中的初制所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既然說出來,估計這兩個地方距離應該不會太遠。
至於初制所,大家可能聽得少一些,像我們瀾滄地界,許多地方都在做茶葉和核桃的種植生意,但這茶葉和核桃不論是成本規模還是經濟效益都不一樣。這裡就不再贅述,只是簡單說一下這初制所的由來,鮮茶葉採摘後需要儘快處理,但有些茶園和茶地都在山上,往製茶廠裡運輸時比較費時間。所以會就近建一些初制所,前期簡單加工後再一起送茶廠進一步加工。
只是近年來交通便利,路況好了很多,加上許多人家都置辦了摩托車或者小車,更有甚者,自己家裡都會置辦滾筒揉茶機,漸漸的,初制所就被淘汰了。
唐可韻和泰青一聽才四塊錢一個人,那還等什麼,先上去再說唄,於是也不等我答應,就樂樂呵呵的跳上車了。
這種農村客運,價格確實便宜,就好比城市裡的公交車一樣,在當時也是一門不錯的營生。
也就在我們上車後,緊跟著又有一個大媽上了車,前後兩排車座上擠滿了人,我算了算,居然有10個人!
這情形不禁讓我想到了以前聽到過的一個梗,一車麵包人。
進村的路比登星村並不寬多少,卻有些顛簸和悶熱,有段水泥路面已經出現了碎裂和坑窪,而車裡又比較擠,一顛簸就容易和旁邊的人碰撞摩擦。他倆倒還好,一個挨著一個,哥們就有點慘,後上來挨著我坐的大媽,懷裡抱著趕集買來的香燭物品,隨著車的顛簸,香棍時不時的就會往我身上扎。
大媽應該也是察覺到了這情況,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連向我道歉,我也不是那種太過於小心眼的人,於是只跟她說沒事,也藉機向她自然的打聽起一些事來。
“對了大媽,我們幾個侄男侄女這次是從外地回來探親的,很多年都沒回來過了,不知道村裡現在是什麼樣啊。”,我一邊問著,泰青他倆也投了視線過來。
那大媽打量了我們仨一番,估計是覺得我們看著也不像壞人,笑了笑,和我們聊起了村裡的諸多變化。
這中間,同車的幾個人也時不時的岔幾句話進來,畢竟除了唐可韻,泰青我倆可都是地道的瀾滄口音,自帶親近感。
可聊到後邊,大媽想起來問我說親戚是哪家,我也不假思索的就說是草崖子的秦翠翠家,那是我們兩個表兄弟的四姑媽。
對於這個胡謅的親戚關係,大媽也不表示懷疑,只是又打量了我們幾個小年輕一番,我估計她對於秦翠翠家的一些親戚關係,也不是太清楚。
“小夥子,你四姑媽是秦翠翠她老孃,還是秦翠翠?”,大媽問了一句。
“秦翠翠是我四姑媽的女兒,這次聽說她家裡有了點變故,家裡老人家腿腳不方便,就讓我們幾個小輩回來看看。”
大媽愣了愣,再問道:“就是說,她老孃是你四姑媽,那你們就得喊秦翠翠大姐了?她家裡可不止是變故這麼簡單了,我聽說她嫁到登星村去的那家人,一家四口就剩個老人還活著,其他人包括她自己也在前段時間死球了。”
她說得一板一眼的,言語間帶著些惶恐的意味,畢竟對於我們本地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人來說,很容易就會將這事往不好的方向揣測,什麼兇星災神,禍妖亂鬼之類的。人傳人,一傳十十傳百的,最終就會變成偏離真相甚遠的謠言,儘管有關部門已經對此案件的調查結果進行了公示,並已經對在逃的三才協會漏網之魚發出通緝令,但在一些訊息傳遞相對而言較為閉塞的地方,仍然對案件存著各自的疑惑和看法。
當然,就結果而論,支書他們一家悲慘的命運始終擺在那裡,在過去的年歲裡,三才協會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個普通家庭的幸福,奪走了多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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