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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心頭火熱了起來,突然覺得棠寧這次䧿山遇險倒是好事,至少能趁機攀上了蕭厭那閹人。
甭管他看上了棠寧什麼,宋家都能得利。
鄒氏沒那麼多心思,她只是有些嫉妒棠寧居然能得了這麼好的宅子,他們這幾天著急上火的,她卻過的安寧。
見棠府的下人將她們領進前廳卻不見棠寧出來,鄒氏忍不住就道:“這棠寧是怎麼回事,母親您親自來了,她還不出來迎接,反倒是讓長輩在外堂候著,這也太沒規矩了些……”
蔣嬤嬤奉茶過來臉色一沉:“宋大夫人,我們女郎身上傷勢未愈,日日都得進服湯藥,你們來時醫師正替她看診。”
鄒氏聞言皺眉:“不是說不要緊,就傷了點皮肉?”
“驚馬受傷,摔落懸崖,大夫人試試看有沒有事?”
蔣嬤嬤面色冷怒,
“我家王妃說過,女郎的身子比什麼都要緊,二位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等回頭女郎好些了自然會回宋家拜見老夫人。”
“你……”
鄒氏開口惱怒就想大罵這老刁奴,卻被宋老夫人打斷。
“行了!”
見蔣嬤嬤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以前曾在鋮王妃身邊見過這老奴的宋老夫人,沒好氣地看向鄒氏。
“就你話多,棠寧受傷你不知道,等一會兒礙著你什麼事了,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就自己出去,沒得說些亂七八糟的讓棠寧聽了傷心。”
她抬頭對著蔣嬤嬤神色溫和,
“蔣嬤嬤見諒,她就是嘴巴利,對棠寧還是關心的。”
“你與棠寧說讓她不用著急,用藥看診都得仔細,千萬大意不得,我們就在這裡候著,等她那邊結束之後她再過來就行,亦或者是我與她伯母過去看她也行,叫她若身子不適別太勉強,免得讓人心疼。”
蔣嬤嬤原是想要藉機打發了宋家這兩人,可是宋老夫人說話卻無比周全,幾乎將所有的路都給堵了不說,話裡也是明明白白,她是一定要見到宋棠寧。
要麼棠寧出來見她。
要麼她親自去見棠寧。
蔣嬤嬤心裡頭憋著氣,板著臉說道:“那老夫人和大夫人先侯著,女郎待會兒過來。”
她蹲了蹲身就直接走了,鄒氏直接大氣:“這鋮王府的人也太沒規矩了些,怎麼著仗著鋮王妃就這麼無法無天了,我們是棠寧的長輩,她就叫人這麼晾著我們,她到底還懂不懂規矩?”
宋老夫人卻心平氣和:“你兒子差點害她喪命,你跟著你夫君塞個外室女進二房,你想讓她對你有什麼好臉色?”
鄒氏一噎:“可您是她親祖母……”
“我若不是她祖母,今兒個這宅門你都別想進來。”
宋老夫人想起外頭守著的那些護衛,輕抿了一口茶,
“我們今日是來接棠寧回去的,不是來跟她結仇的,你別忘了昨兒個早朝的事情,況且棠寧受了委屈想要發洩發洩也是常事,誰叫瑾修行事那般大意,你受不住也得受著。”
“我們棠寧是府裡千嬌萬寵的女娘,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鄒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被宋老夫人厲眼看了回去。
“我警告你,別想著欺負棠寧。”
棠寧被人扶著站在外面,聽著裡頭宋老夫人的哪怕沒見到她,也百般周全看似維護的話時垂眸滿是嘲諷。
她家祖母永遠都這般“慈愛”。
上一世她受傷回去,打了宋瑾修的是她,罰了宋姝蘭的也是她,親自跟鋮王妃賠禮道歉的還是她。
她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罵著宋瑾修,罵著謝寅和陸執年,她心疼的日日在她床邊垂淚,恨不得能以身替她,彷彿比受傷的她還要難過。
可是後來也是她冷漠說著讓她別鬧了,讓她見好就收,讓她要顧全宋家大局,別為點兒小事害了宋瑾修的前程。
她看著她被關進了那廢院裡,看著宋瑾修他們百般折辱她,看著他們幫著宋姝蘭一點一點地掏空了她阿孃的遺物,幫著宋姝蘭成為名滿京城的才女,替宋姝蘭隱瞞了她的身世,助她嫁給了陸執年。
宋棠寧臉上蒼白著露出幾分錐心的痛色,只片刻壓了下去。
再抬眼,眸中已是冷然。
“祖母…”
棠寧腿上有傷,走的極慢,花蕪扶著她進廳內時,露出一張慘白傷重的臉。
鄒氏扭頭剛想訓斥就嚇了一跳,宋老夫人也是一驚,等回神就快步上前:“棠寧?你怎麼傷的這麼重?”
棠寧走的極慢,待宋老夫人靠近時她白著臉就想要蹲身行禮,可是才剛動作就腿上一歪,整個人差點栽下去。
旁邊花蕪驚撥出聲連忙伸手扶著她:“女郎,你腿傷還重著,秦娘子說了折騰不得,您趕緊坐著……”
“可我還沒拜見祖母。”
“您傷這麼重,秦娘子本說了不準您下床,您能出來見老夫人已是不易,老夫人不會跟您計較這些虛禮的。”
宋老夫人總覺得花蕪這話有些刺耳,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可是主僕二人一個焦急一個虛弱,宋棠寧那唇色蒼白的跟紙似的,臉上的傷也瞧著駭人,讓原本還想拿拿祖母架子的宋老夫人也不敢多說。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見什麼禮,趕緊坐下。”她瞧著棠寧坐下後虛弱至極,忍不住就道,“你傷的這麼嚴重,該叫人喚我們進去就好。”
“祖母是長輩,哪有讓您去見我的道理,若不然回頭讓人知道了還言我不孝。”
“胡說什麼。”
宋老夫人輕斥,“你孝不孝順我難道不知道,咱們府中誰不知道你是宋家最乖巧的女娘,祖母疼你還來不及,你是不知道你受傷之後我有多擔心。”
宋棠寧聞言感動的眼眸懸淚,語帶哽咽:“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
“這幾日我身子難受,每日大半都在睡著,一閉眼總是夢到䧿山落崖的情形,我總以為自己已經死在了那崖下,毀了臉,斷了腿,我拼命叫著祖母能救救我,可怎麼都沒人應我,最後活生生凍死在了雪地裡。”
“這幾天哪怕回京了我也一直害怕極了,生怕活下來只是一場夢,如今祖母能來,我當真是歡喜至極。”
她說著歡喜的話,眼裡淚霧朦朧,可是宋老夫人的臉卻是一點點僵掉。
眼前蒼白羸弱的小女娘,用著最依賴親近的言語,刻薄冷情地撕掉了她所有的偽裝。
要是疼她,她怎會不知她一夜未曾回城?
要是疼她,又怎會明知她險死還生回京數日,她遲遲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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