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狸貓換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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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雪居。

沈清漪接過賢妃遞來的茶，抿了一口，表情從容：“賢妃娘娘急著讓嬪妾來泠雪居，不知所為何事？”

今日沈清漪在大殿上的一舉一動，都讓賢妃愈發認定沈清漪的不同凡響，假如那件事有沈清漪出力的話，更是十拿九穩，因此賢妃實在等不下去了。

“妹妹，不瞞你說，本宮之所以找你結盟，也是有事相求，如今便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原來當初賢妃十月懷胎，生下一子，便是三皇子，可廢后葉氏心生嫉妒，與葉太師聯手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用了一個死胎偽裝成三皇子，而真正的三皇子，卻被葉太師養在了太師府，以圖他日起兵造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

賢妃得知此事後，立即與父親陳蕉商議對策，可葉太師在大燕隻手遮天，陳蕉也無可奈何，若是一個處理不好，甚至會引發滅國之禍，所以一直隱忍不發。幸好後來葉家滿門抄斬，三皇子回朝總算有了盼頭，可當陳蕉帶人前往太師府時，才發現三皇子早已不知下落。本來陳蕉也懷疑三皇子是被亂軍殺了，混在葉氏那一百多具死屍中，可一一查驗之後，卻並未發現，這才感覺事情不對勁。

賢妃將藏在心底三年之久的秘密說出來後，整個人明顯輕鬆不少。

沈清漪從頭到尾都靜靜聽著，不置一詞。

賢妃似乎察覺到什麼，眉心微動：“妹妹對本宮今日所言，似乎並不意外？”

沈清漪道：“實不相瞞，先前姐姐說有一事相求時，嬪妾便有所猜測，以姐姐的家世、地位都辦不到的事情，妹妹何德何能，能被姐姐委以重任？後來家父在外面查到一點訊息，嬪妾幾番推測，倒與今日姐姐所言，八九不離十。”

賢妃聽罷，喟然長嘆。

本以為沈清漪已經夠聰明瞭，不想自己還是低估她了。

“那依妹妹所言，我的孩子如今在什麼地方呢？”

沈清漪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姐姐今日能與我說這些，不正是已經有了懷疑物件麼？嬪妾今日既然敢來找您，所調查到的結果，自然也是一樣的。”

賢妃默默良久，強忍心中酸楚：“還請妹妹助我一臂之力，若能把我的孩子找回來，姐姐願意當牛做馬……”

“姐姐嚴重了。”沈清漪撫慰道：“毓皇貴妃如今在後宮隻手遮天，甚至已經隱隱有了成為繼後的趨勢，再加上穆將軍在前朝也是熾手可熱……如此局面，長期以往，再要回三皇子就難了……”

沈清漪所言，賢妃怎會不知？

當初葉家動盪，能在那樣的局勢下，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三皇子的人，除了穆太遲，不作他想！

至於這件事毓皇貴妃是否知情，還需要調查，可穆太遲劫走三皇子，知情不報，隱瞞至今，所圖一定不小，奈何她們都是深宮婦人，又沒有證據……

見賢妃泣不成聲，悲痛欲絕，沈清漪心裡亦忍不住泛起一絲憐憫。

雖然她沒有孩子，無法理解母親對孩子的思念，但她有母親、父親，假如她的母親被人暗害，她願意拼盡全力為母親報仇，哪怕以身飼狼！！哪怕萬劫不復！！

“為今之計，還是要斬斷毓皇貴妃在後宮的威望，讓皇上立她為後的心思淡下去才行。”

說到這裡，沈清漪立即讓蓮藕上前一步。

賢妃莫名其意，疑惑的看著蓮藕：“這是？”

沈清漪淡淡笑了笑：“姐姐，你可知道我這婢女，略懂醫術，尤擅孕理，僅憑面貌脈象，便能推測出女子腹中胎兒，是男是女。”

賢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吃驚道：“你是說……”

“不錯。”沈清漪看著蓮藕，眼裡閃爍著隱晦的光芒：“若姐姐信得過我，接下來，我還需要姐姐配合我，演一場好戲！”

……

鳳鸞宮。

自從毓貴妃被封為皇貴妃後，偌大的鳳鸞宮煥然一新。

不僅陳設、擺件愈發華貴精美，就連鑲嵌在牆壁上的裝飾，也全都換成了夜明珠，愈發顯得鳳鸞宮金碧輝煌。

謹修儀、喬婕妤側坐在下首，恭恭敬敬的看著位於上首的毓皇貴妃。

“本宮讓你們兩個來，可不是看你們在這乾瞪眼的！”毓皇貴妃冷冷的乜了兩人一眼，語氣不善。

喬婕妤皺眉道：“今日只差一步，那沈清漪便會死無葬身之地，若非謹修儀百密一疏，計劃絕不會失敗！”

謹修儀憤憤不平道：“喬婕妤，你別在這馬後炮，當時情況危急，誰能想得到那沈清漪如此狡猾，居然準備了兩份經文，瞞天過海？”

“說到底，還是你無用！”

“那你誣陷沈清漪用了普通墨硯，不還是失敗了？”

“你！”

“住口！”就在謹修儀與喬婕妤愈演愈烈時，毓皇貴妃拍案呵斥：“吵來吵去，像什麼樣子？！”

謹修儀、喬婕妤吃了一驚，連忙認錯。

“臣妾（嬪妾）知錯。”

毓皇貴妃臉色鐵青道：“從前是本宮小瞧了她，以至釀成今日大禍，從今日起，誰能除掉沈清漪！本宮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謹修儀是個悶不住事的人，聽到賞賜，立即自告奮勇道：“娘娘，待臣妾回到玉芙宮，好好磋磨那沈清漪，為娘娘出一口惡氣！”

“謹修儀，你還是悠著點吧！上次你便壞了娘娘的計劃，差點被關進冷宮，若非皇貴妃為你求情，你以為你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麼？”喬婕妤諷刺一聲，不徐不疾道：“嬪妾倒覺得，謹修儀行事魯莽，不堪重任，嬪妾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兩人說來說去，都沒給出一個合理的方案，毓皇貴妃愈發心亂如麻。

恰好這時，香菀進來了：“啟稟娘娘，剛剛長春館來人稟報，說夏姬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什麼？！

三人齊齊回頭，面露驚疑。

謹修儀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喬婕妤聞言，也覺得大事不妙：“是不是你搞錯了，這夏姬空有美貌，並不得皇上喜愛，侍寢次數也不多……”

香菀艱難點頭：“方才皇上已經帶著太醫，前去看過了，此事千真萬確，皇上大喜，抬了夏姬的位份，如今她已經是小儀了。”

只是懷了一次身孕，便讓皇上躍過姬、貴姬，直接封她為小儀，可想而知，皇上對夏小儀這一胎，看得有多重。

“夏小儀的孩子，是皇上登基的第一個孩子，若是生下來是個男孩，那這個孩子……”謹修儀後面的話沒有多說，但在場之人，卻都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毓皇貴妃的臉色尤為難看。

當初她剛被封為貴妃時，曾經懷過一個孩子，但那個孩子在兩個月時，便不明不白的沒了，皇上下令徹查，卻還是找不到兇手，最後只能歸結為是她自己不小心，可毓皇貴妃知道，在這深不見底的後宮之中，沒有那麼多“不小心”，有的只是故意為之，而當時嫌疑最大的，是廢后葉氏，可她咬死不認，毓皇貴妃也無能為力。

因此這麼多年來，毓皇貴妃一直對葉氏深惡痛絕，可臨死之前的葉氏，承認了一切罪行，卻還是不願意承認這樁，這件事幾乎成為了毓皇貴妃心中的一根刺——

她的孩子沒了，可是後宮多的是年輕貌美的妃嬪，早晚都會生下生孩，只有她的肚子，自從那日小產之後，再無動靜。

“本宮知道了。”毓皇貴妃將香菀揮退，深吸一口氣：“你們先回去吧，夏小儀的孩子，暫時先不要動手，以免東窗事發，皇上龍顏大怒，到時候本宮也保不了你們。”

“臣妾（嬪妾）遵旨。”

謹修儀、喬婕妤面面相覷後，不甘不願的應了一聲。

……

自夏小儀有了身孕後，從前門可羅雀的常春館，如今可算是得意起來了。

流水般的賞賜送進去不談，就說六宮妃嬪，哪個不想巴結？

沈清漪趕到時，正巧碰上喬婕妤和謹修儀從常春館出來。

謹修儀手裡提著一個籠子，裡面裝的是一隻狐狸幼崽，約略是送給夏小儀解悶的，而夏小儀並沒有收。

“喬婕妤安好。”

沈清漪淡淡行了個禮，謹修儀瞥了一眼她身後的蓮藕，見對方也提著一堆禮物，不由譏諷道：“沈婉儀倒真是乖覺，剛剛聽到夏小儀有孕了，便巴巴來賀喜。”

“謹修儀比嬪妾還早來一步，嬪妾自然是比不上的。”

“你！”謹修儀被沈清漪的話激怒，正要上前。

“好了，姐姐，她不過只是個婉儀，你與她置什麼氣？”喬婕妤三言兩語，便將處於暴怒邊緣的謹修儀拉了回來，意味深長道：“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宮中許久未出現過如妹妹這般，既能咬人、又如此狡猾的對手了。”

沈清漪抬起頭，平靜道：“姐姐此言差矣，猛犬雖狠，卻有底線，而有些畜牲，哪怕平日看起來不動聲色，可關鍵時候，卻能一口要了主人的命。”

一陣冷風吹過，掀拂起沈清漪背心的發。

沈清漪定定的看著面前謹修儀與喬婕妤，似笑非笑，“畜牲”二字，指意分明。

恰巧此時，籠子裡的小狐狸不知是渴了還是怎麼，突然“吱吱”叫了起來，聲音悽慘，音調激烈。

此情此景，誰是猛犬？誰是畜牲？

一眼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