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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下班後,到自己家裡報了個到,跟家裡人說了一聲,便往李雲海這邊來。

唐玉霞望著女兒的背影,嘿了一聲,對林振邦說道:“瞧瞧,把家裡當客棧了!水都不喝一口,放下包就走了。”

林振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她還肯回家來一趟,已經很給我們當父母的面子了。等以後過了門,你看她還回不回來!”

林芝忽然又迴轉身子,開啟家門,對父母說道:“我晚上不一定回來啊!你們不用等我。”

唐玉霞喊住她,問道:“怎麼又不回家呢?他家的床好睡些啊?”

林芝撲哧笑道:“對啊!比較暖和。”

“……”

林振邦聽了,卻是哈哈大笑。

不一會兒,林小鳳接了女兒回來,一進門便笑道:“剛才在下面碰到林芝,笑得那叫一個幸福,肯定又是去見李雲海了。”

唐玉霞笑著擺了擺手:“哎呀,別提了,女生外嚮啊!”

林振邦放下手裡的報紙,說道:“女生外嚮是好事,顧好自己的小家就行了。小鳳,你們那個工廠,怎麼樣了?”

林小鳳說了工廠的進展情況。

林振邦沉吟道:“工人全部從鄉下招?他們能勝任工作嗎?”

林小鳳在哥哥身邊坐下來,說道:“應該沒問題,反正都是流水線上的活,教一遍就會了。主要是城裡也沒有很好的工人招啊,無非都是些無業的高中生、初中生,素質可能還不如鄉下人。”

林振邦一臉的深以為然:“鄉下人能吃苦耐勞,這是肯定的。”

艾米一回家就進了自己房間,把門關上。

唐玉霞低聲問道:“小鳳,艾米在學校怎麼樣?能合群嗎?”

林小鳳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我今天又找她的班主任老師談了談,說是還行,交到了兩個朋友。慢慢來吧!”

唐玉霞關心的問道:“小鳳,馬上就要放寒假了,是不是請個老師給艾米補習一下?”

林小鳳說不用補習了,我在李雲海開的電腦學校,給艾米報了電腦班,她自己也同意了,說是願意學習計算機。

且說林芝來到李雲海家,一見他不在家,便開門進來,開啟電視機,然後準備淘米做飯。

這時李雲海回來了,笑道:“我就知道伱肯定來了。”

林芝白了他一眼:“知道我會來,你還不來接我?”

李雲海從背後抱住她,蹭了蹭她的秀髮,說剛才陪邵玉清他們吃飯去了。

林芝把手裡的鍋子一放,說道:“得了,你都吃完了,我也懶得做飯了。”

李雲海說我只陪他倆吃了飯,我還沒吃呢!

他又把邵玉清兩人的遭遇說了一遍,又說我明天帶他倆去一趟省署,你說行不行?

林芝復又拿起鍋子淘米做飯,說道:“你早就應該帶他們去找我爸了!省城這麼大,他倆到處亂跑,不碰壁才怪。”

李雲海拿了菜出來,炒了兩個葷菜一個蔬菜。

兩人吃過飯,商量去哪裡玩。

林芝說去看電影吧!

李雲海問有什麼好看的電影?

林芝說有一部電影,叫《街上流行紅裙子》,我們單位看過的同事都說好看。

李雲海一聽這電影名字,不由得笑道:“還有這樣的電影?聽起來像是一部時尚大片啊!我們去紅色影院?還是去銀宮?銀星?”

“銀星吧,看完順便逛街。”

“看完都九點多了,你還想逛街?”

“嘻,我跟家裡說了,今天晚上不回家!”

“那太好了!最好天天晚上不回家。”

“天天跟著你,你不膩啊?”

“不膩,歡喜得很。”

“你不是說,戀愛生產的巴多胺,只有三個月嗎?我們在一起,好像不止三個月了呢!我估計,你早就對我膩煩了吧?”

李雲海用手摸了摸頭,說道:“我這腦袋好像出問題了,自從認識你以來,天天都在分泌巴多胺,估計能分泌到200歲!可能我不歸科學管吧!”

“咯咯!”林芝笑彎了腰,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她燦爛、純真而美麗的笑容,像綻放光彩的流星,又似冬日的暖陽,能溫暖人心。

兩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往銀星電影院來。

他倆剛到大廳,就看到了沈秀蘭姐妹。

沈秀蘭在排隊買票,沈秀玲站在姐姐身邊,無聊的四下亂瞧,看到李雲海和林芝走進來,大喊道:“雲海哥哥!”

沈秀蘭低聲道:“你喊他們做什麼啊?”

“看完電影,讓他請我們吃肉!”沈秀玲笑容滿面,她可不管姐姐怎麼想,可勁兒朝李雲海揮手,生怕對方看不到。

林芝和李雲海走過來。

“這麼巧!比事先約好了的還要巧!”林芝一邊笑,一邊看向李雲海,“你說是不是啊?”

李雲海說了一聲是的,問沈秀蘭道:“你們也來看電影啊?白天我去局裡,也沒聽你說要出來看電影呢?”

沈秀蘭用手敲了敲妹妹的頭:“還不是她鬧著要來看,放了學就跑到我宿舍來,拉著我,非要來看電影。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到學習上,我看她肯定考不上大學了。”

沈秀玲摸著被姐姐敲過的頭,蹙著秀眉,皺著鼻頭,哼了一聲:“我要是有錢,我才懶得找你帶我,我自己就來看電影了!”

沈秀蘭咦了一聲:“上次吃燒烤,你不是從雲海那裡賺了不少跑腿費嗎?花完了?”

沈秀玲委屈的說道:“哪有啊!我放在口袋裡,忘記拿出來。我媽幫我洗衣服的時候,全被她掏走了。那錢進了我媽的口袋,你覺得我還能再掏出來嗎?”

“哈哈哈!”李雲海和林芝都笑了。

沈秀蘭低聲說道:“你們不用排隊了,我給你們買票。是看紅裙子嗎?”

李雲海說是的,然後掏出錢遞給她。

“我有錢。”

“你有錢,我也得出錢。拿著。”

“……”

輪到沈秀蘭買票了,她買了四張電影票,拿了兩張遞給李雲海。

沈秀玲抓起姐姐的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還有二十分鐘才開映,雲海哥哥,給我錢,我去買零食,待會一起吃。”

李雲海拿了幾十塊錢給她,笑道:“這次的跑腿費,你得收好了,別再讓你媽媽搜走了。”

沈秀蘭哎呀一聲:“你別再給她錢了,她有了錢,全買亂七八糟的零食吃,經常把小嘴巴辣得紅嘟嘟的。”

沈秀玲咯咯笑著,拿著錢跑出去買吃的。

沈秀蘭羞澀的看向李雲海。

這種偶然的相遇,真的格外讓人心悸,比事先約好的還要心動神弛。

如果不是因為看電影是林芝臨時提出來的,而來銀星看電影,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她真的要懷疑,李雲海和沈秀蘭是不是事先約好的。

李雲海笑著問林芝:“你和她約好的吧?”

林芝噗嗤笑道:“沒有啊!不過這真的是巧了!秀蘭,以後有新電影出來,我們約好了一起來看吧!”

沈秀蘭嗯了一聲,說好的呀!

沈秀玲買了一堆零食,又光明正大的把剩下的錢當跑腿費給吞了。

四人一起進入影廳。

銀星電影院放在當時的西州,算是比較豪華的影廳,就在五一路和黃興路的交界口子上,這裡也就是後世的平和堂。

李雲海坐在林芝和沈秀蘭中間。

看電影的時候,他明顯能感覺到沈秀蘭關注自己的強烈目光。

李雲海猜得沒錯,該片是我國內地第一部時裝主題電影。

電影講述了棉紡廠女工、青年勞模陶星兒衝破舊觀念的束縛,大膽追求生活之美的故事。

上海的姑娘有比賽穿漂亮衣服的習慣,名為“斬衣”、“斬裙”。

就是比賽誰穿的衣服最漂亮,最惹人注目。

棉紡廠的女工陶星兒,穿上了袒露肩背的紅裙,與女工們一起來到公園中。她鼓起勇氣,獨自走在眾目睽睽的人牆間,與五顏六色的各式裙衫大膽比美,把所有美衫美裙“斬”得落花流水。從“斬裙”過程中,陶星兒感到心神舒展,開始覺察到舊觀念對自己的束縛。

影片也是時代的縮影,裡面出現了大上海的服裝攤,那邊也很流行港臺風,只要是港貨,都會很暢銷。

林芝低聲和李雲海討論,電影裡哪一條裙子比較好看。

李雲海說每一條都好看。

林芝說,那你說,是我好看,還是陶星兒好看?

李雲海說當然是你好看,十個陶星兒也不及你一半的好看。

林芝咯咯直樂。

看完電影,四人一起逛街。

沈秀玲嚷嚷著要李雲海請吃肉。

沈秀蘭氣得直打妹妹:“就沒見過你這樣饞嘴的,好像前三世沒吃過肉似的!”

沈秀玲委屈的道:“姐,你在單位吃飯,你餐餐都有肉吃,我在家裡真的是三天才吃一餐肉呢!”

李雲海見她說得這麼可憐,便答應請她吃肉。

四人在夜宵攤坐下來,李雲海點了許多的肉食。

沈秀蘭無奈的道:“雲海,你太寵她了!三天吃一餐肉,不是很正常的嗎?我聽人說,鄉下一個月才吃一頓肉呢!”

李雲海說那是真的,現在鄉下還是這樣,除了過年過節,平時一個月吃一頓肉的人家很多。

就算是李雲海家,也是最近幾個月,他賺到了錢,家裡的生活才有了大的改善。

不然的話,一個月能吃一次肉,都算不錯的生活了。

議價肉賣到一塊四毛錢一斤,連城裡的雙職工家庭都覺得貴,何況收入微薄的鄉下人呢?

沈秀玲大口的吃著肉,滿嘴都是油,說道:“雲海哥哥,你家裡是不是餐餐都吃肉啊?”

李雲海說是的。

沈秀玲雙眼放出亮光來:“我能來你家蹭飯吃嗎?我飯量很小的。”

沈秀蘭瞪著她:“你飯量小,你肉量大!”

“……”

李雲海哈哈笑道:“你以後想吃肉了,就來找我吧,我管你吃飽。”

沈秀蘭用手背抹著嘴邊的油,說道:“好啊!雲海哥哥,你真好。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姐夫,那我就幸福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沈秀蘭表情幽幽的看向李雲海。

李雲海也看了她一眼。

林芝用胳膊碰了碰他,說道:“看了這電影,我想買條紅裙子穿,也要露出肩膀和背部的那種,你說行不行?”

“好啊!”李雲海笑道,“你要是穿著這樣的裙子出去,那肯定能斬倒全城的女人!”

沈秀蘭聽了,幽幽的一嘆。

全城的女人?

豈不也包括她在內?

情人眼裡出西施!

由此可見,在李雲海心目中,林芝早就是最美的存在。

沈秀蘭想到兩人過往的甜蜜,不由得悲從中來。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

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吃過宵夜,沈秀蘭和妹妹告辭離開。

李雲海也和林芝回家。

“你發現沒有?秀蘭心情很不好。”林芝坐在摩托車後面,緊貼著李雲海,讓他擋住寒風。

“有嗎?沒有吧?”

“我就不相信,你沒看出來?她心裡忘不了你呢!我是女人,她想什麼,我知道。”

“……”

李雲海不想和她討論沈秀蘭的事情。

因為他不想影響到晚上的一夕歡娛。

洗過澡,兩人上床休息。

李雲海抱住了林芝,慢慢的吻她,滑過每一寸柔軟的玉肌。

……

第二天上午,李雲海在店裡等待。

邵玉清和同事很快就來到四海商店。

他倆對李雲海能不能帶自己進省署,一點也沒有抱期,不過是存一絲希望,盡一分努力罷了。

李雲海安排莊勇開車,送自己和邵玉清等人前往省署。

車行迅速,到了省署大門外。

高大的門樓,森嚴的警衛,處處透露出莊嚴肅穆,無不顯示出這座大院的與眾不同。

車子停了下來,李雲海下了車,來到警衛室登記。

他掏出自己在商業局的工作證,給警衛看了,又說自己是來找林振邦的。

值勤的警衛居然認得他。

原來上次召開省個協大會的時候,正是這個警衛班的同志當值,他們都看到過林振邦和李雲海在一起。

連電話也不用打,直接就放行了。

李雲海說了一聲謝謝,轉身坐上了車子。

邵玉清坐在車後面,看著李雲海跟警衛說了幾句話,那警衛還對李雲海有說有笑,然後就這麼輕鬆的進了省署!

要不是邵玉清他們昨天來試過,知道進省署的難度,他也不會覺得李雲海帶人進去有什麼難度。

經過昨天之事,再對比今天,邵玉清對李雲海又多了一層神秘的猜測。

“李雲海同志,你好厲害啊!”邵玉清感慨的說道,“你隨便就進來了!我們求了半天情也沒有進來。”

李雲海只是笑了笑。

停了車以後,李雲海讓莊勇在下面等待,又對邵玉清的同事說道:“你也在下面等吧,我和邵領導上樓就行了。人多了反而不好。”

邵玉清也說對對對,我和李雲海同志上去就行了。

那個同事樂得清閒,便和莊勇在樓下等待。

邵玉清緊跟在李雲海身邊,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小聲的問道:“李雲海同志,我們去找誰呢?你認識裡面的人嗎?”

李雲海悄聲說道:“你跟我著走就行了。抬頭挺胸,不要害怕。我們又不是來做賊的。”

邵玉清尷尬的搔了搔頭,依言挺了挺腰身。

李雲海徑直來到林振邦的辦公室。

秘書間的門是敞開的。

李雲海看到梁秘書在辦公,便輕輕敲了敲門,笑道:“梁秘書好。”

梁秘書一抬頭,看到是李雲海,起身笑道:“李雲海同志,你怎麼來了?”

李雲海笑著伸出手來:“我來找領導,有點事。”

梁秘書和他握了握手,看了一眼裡面的門,輕聲說道:“領導在會客,你進來坐一會兒。”

李雲海說了一聲好,和邵玉清走進來。

梁秘書請他們在待客沙發上坐下來,倒了兩杯茶端過來,放在茶几上,說道:“請用茶。”

李雲海微微欠身,說了一聲謝謝。

邵玉清受寵若驚的起身,也說了聲謝謝,然後再坐下來。

梁秘書沒有回去工作,而是坐在側面的沙發上,陪李雲海聊天,問道:“聽說你新開了一家電腦學校?人還招滿了?”

李雲海笑著說是的,還沒有正式開班呢,報名的家長太過積極,已經招滿了人。

梁秘書說真是遺憾,我姐姐的孩子今年九歲了,她還說想送他到你的學校學電腦呢!

李雲海一聽,馬上說道,梁秘書,你的外甥想學電腦,那我必須安排啊!

梁秘書笑著說,你不要看我的面子,你們招滿了人,還怎麼安排呢?

李雲海說這個還不容易嗎?我在教室最前面,給你外甥添一張桌子!

他沒有說教室最後面添桌子,而是說在最前面,這明顯就是照顧的意思。

梁秘書輕輕一笑,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學校什麼時候有人值班?我讓我姐去報個名。

李雲海說不用報名,你把你外甥的姓名告訴我,我直接把他的名字加到名單中就行了,我一定給他安排最好的老師。

梁秘書說了一個人名。

李雲海怕忘記,開啟公文包,拿出本子來,在上面大大的寫下“馬旭文”三個字,又在旁邊特別註明,梁秘書外甥,報名電腦學校。

梁秘書見他如此用心,甚是高興。

身為領導的秘書,他當然知道李雲海和領導的關係。

以李雲海和林振邦的關係,完全不用賣梁秘書面子,更不用變著法兒的討好他。

但李雲海卻這麼做了,還做得十分圓滑老到。

這讓梁秘書很是受用,同時也對李雲海多了幾分敬意。

李雲海如此年輕,能成為林振邦的準女婿,還能得到林振邦的認可和照顧,又豈是等閒之輩?

不管出於哪種考慮,梁秘書都會和李雲海把關係處好了。

邵玉清拘謹的坐著,雙手平放在膝上,一動不敢稍動。

梁秘書自始至終,都沒有用正眼看過邵玉清。

裡面的門響了一下。

邵玉清挺了挺身子,看到一箇中年男人退了出來。

就是退著出來的,屁股先出來,臉上一直帶著笑,直到關上門,轉過身來,那人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

“梁秘書,謝謝了。我先告辭。”

梁秘書起身相送。

邵玉清想了想,認出剛才那人來,心下怵然一驚。

連那樣的人物,都要來找這個辦公室的主人彙報工作?

那李雲海帶自己來見的人,到底是誰呢?

梁秘書折身回來,對李雲海說道:“你們進去吧,領導20分鐘後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你注意一下時間就行。”

李雲海說時間足夠了,起身走到裡間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林振邦沉著的嗓音傳來:“進來!”

李雲海推開房門,笑著走了進來,喊道:“領導好。”

林振邦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放下手裡的筆,哈哈笑道:“李雲海,你來了,坐吧!”

邵玉清亦步亦趨的跟在李雲海身後,猛的看到一張熟悉無比的臉,不由得駭然一驚。

身為鄉幹部,省裡的新聞他是必看的。

而眼前的這張臉,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省臺新聞裡,不是在主持會議,就是在外面視察工作,有時還到鄉下田間慰問老農。

他實在太過驚訝,腳步變慢了,喉嚨卡住了,愣了好久都沒有稱呼。

李雲海碰了碰他,示意他坐下來。

邵玉清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林、領導好。”

林振邦含笑問道:“這位是?”

李雲海做了介紹,說這位是我老家白溪鄉的邵玉清同志。

邵玉清又做了自我介紹。

他實在太過激動,臉漲得通紅,像是在便秘似的。

林振邦緩緩點頭,說道:“你們來找我,想必是有什麼事情?”

邵玉清看向李雲海。

李雲海低聲說道:“領導問你話呢,你有什麼事,你趕緊說啊!”

邵玉清這才說出自己的來意。

“扶貧款?”林振邦微一沉吟,說道,“對,是有這麼個事!款子還沒有發下去嗎?”

邵玉清說自己去過縣裡,也去過市裡,結果市縣兩級都說沒有看到過這筆款子。

他又滔滔不絕的講,白溪鄉有14個貧困村,大多數在山上,一個家庭的年收入不過百多塊錢,連送孩子上學都困難,又說馬上就過年了,如果有這筆扶貧款,那這14個村寨的村民,每戶能領幾十塊錢,可以過個好年。

可能因為太過激動,他說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好歹還是把話說清楚了。

林振邦很有耐心的聆聽,時不時的點一下頭,也不曾打斷邵玉清的講述。

等邵玉清說完了,林振邦這才說道:“請稍等,我問一下這個事。”

林振邦拿起桌面上紅色電話的話筒。

他的桌面上有兩部電話機。

一部是紅機,一部是黑機。

紅色電話是一定級別以上領導才能使用的專門保密座機。

“紅機”使用的是專網的保密線路。而黑色座機就是普通的電話了。

保密電話都由每個省級行政區設立的專門通訊局安裝維護,不過在外界看來它是個很神秘的單位,外界能知道的專門通訊局的資訊也很少。

這種保密的紅色座機不能和一般的電話網路連通,它採用的是獨特的電話號碼,只能撥打和接聽保密的專網電話。

此外,使用紅機的領導在住所也會安裝分機,號碼和辦公室相同。

當然不是說紅機就一定是保密電話,有些人的座機雖然是紅色的,但他的辦公室只有一部固定電話,結合他的職位級別,顯然只是一部普通電話。

邵玉清估計都搞不清楚這兩部電話的區別。

但是李雲海卻知道,林振邦打過去的電話,對方的級別肯定也不低。

林振邦和對方通話不過兩分鐘,便即結束通話。

他翻出一個電話本來,看了一看,抓起黑機的話筒打了出去。

這次通話的語氣,就顯得嚴肅多了。

通話結束後,林振邦對邵玉清說道:“邵玉清同志,你反應的事情,我已知曉,也責成有關部門儘快處理。請你回去留意相應的政策和通知。”

李雲海碰了邵玉清一下。

邵玉清啊了一聲,說道:“好的,領導,那我回家聽信。謝謝您!”

林振邦輕輕的擺了擺手,又對李雲海道:“你留一下。”

邵玉清聽明白了,連忙起身告辭,先行離開。

他走出門來,感覺手心裡全是汗,連後背也是一片溼!

剛才太緊張了!

梁秘書見他一個人出來,便知道李雲海還在裡面談話,請他坐下來休息。

邵玉清坐下來後,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恍如做夢。

要不是自己還在秘書間待著,他真不敢相信,剛才居然見著了林振邦,還說了那麼多的話。

他很是自責,剛才的表現太過一般了,肯定沒給林領導留下好印象。

梁秘書自顧自的辦公。

李雲海在裡面又待了十分鐘左右,這才出來。

梁秘書彷彿時刻聽著門的動靜,門一響,他這邊馬上就放下筆,起身走出辦公桌。

李雲海和梁秘書握手言別。

邵玉清起身跟上李雲海。

“李雲海同志,你和林領導在裡面談什麼,談了那麼久?”邵玉清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就是隨便的聊了聊天。”李雲海淡然的說道,“你的事情,有林領導介入,想必很快就會得到解決,你們只管安心等候通知就行了。”

他越是說沒什麼,邵玉清越不明覺厲。

能和林振邦隨便聊聊天,還能聊這麼久?

李雲海真神人也!

邵玉清越來越看不明白李雲海這個人。

接觸得越深,李雲海給他的感覺就越模糊,也更加高深莫測。

兩人下了樓,坐車離開。

李雲海送他們到旅社,說道:“邵領導,你們要不在省城多玩幾天再回家吧?”

邵玉清表達了謝意,說道:“玩就不必了,快過年了,家裡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們回去做呢!扶貧款的事,我也得回去通知村民才行。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省城玩吧!李雲海同志,太感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們這事肯定完不成。”

李雲海笑一笑,說不必客氣,大家都是老鄉,以後來省城,只管來找我。你們什麼時候走?我安排莊勇送你們。

邵玉清說我們收拾一下就去汽車南站,不然過了中午,這房間又得續費了。

李雲海便吩咐莊勇,在此等候一陣,送他倆去汽車南站。

莊勇答應了一聲是。

邵玉清和同事回到房間收拾東西。

同事問道:“邵領導,怎麼樣了?你們見著誰了?事情辦成了嗎?”

邵玉清哈哈笑道:“你猜我見著誰了?你只管猜!”

“這我哪知道啊?我看你這麼高興,事情想必是有眉目了吧?”

“那是肯定的了!林振邦親自過問的事,誰還敢敷衍不成?”

“林、振邦啊?你見著他了?”

“對啊!就是林領導!”

“哇!他和電視里長得一樣嗎?”

“一樣,比電視裡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特別的好說話。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省裡的領導,這麼親切!”

“那你回家有得吹了!”

“哈哈!可不是嘛!”

邵玉清隨即陷入了沉思,李雲海和林振邦是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他可以自由的出入省署?他和梁秘書的關係也非同一般。看那個梁秘書的態度,似乎還要巴結李雲海呢!

而林振邦和李雲海之間,為什麼又能聊得來?他們之間聊了什麼?

太多的疑問,讓邵玉清想不清楚。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是明白的,這次回鄉裡後,一定要去拜訪李雲海的父親,以後也要多和這家人勤來往。

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那可是不管用的。

李雲海今天幫他,可以說是看在同鄉的份上,可能也是看在上次投了他父親一票的份上吧?

下一次,李雲海就不一定這麼好心幫他了!

所以,邵玉清決定,一定要搞好和李雲海家的關係。

李雲海回到店裡,想到梁秘書交待的事,怕日後忘記,當即來到商業局,找沈秀蘭商量,把梁秘書外甥加到了學校的一班名單當中。

沈秀蘭好奇的問道:“為什麼眼巴巴的加這個人進來?”

李雲海說你就別問這麼多了,我讓你加你就加,對了,這個人的報名費,我等下給你,你入一下賬。

沈秀蘭笑著說,錢反正都是你的,你還給我過一下手做什麼?

李雲海說這不同,學校的收入,是要記賬的,也是要報稅的。

沈秀蘭哦了一聲,說我明白了,她見電腦室裡沒有別人,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你和林芝,是不是已經有過關係了?是不是?”

李雲海怔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

沈秀蘭忽然哽咽的說道:“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回憶我們過往的甜蜜,還有你對我說過的那些承諾!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我們之間,真的就沒有緣分了嗎?雲海——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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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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