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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曦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並不想扔下孫破雲不管,可如今的形勢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既然孫破雲自己做出了這種選擇,也證明邵曦當初並沒有看走眼,孫破雲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
他不惜犧牲自己也要為邵曦等人換來一個逃生的機會,所以邵曦不想辜負他。
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這個時候就算邵曦他們四個再返回身去想要解救孫破雲也已是痴人說夢。
每個人都拼盡了最後的一絲力量從之前的包圍圈中突圍出來,在人數的絕對差距下,他們已經沒有可能再次突圍了。
孫破雲選擇犧牲自己,就是為了讓邵曦他們離開,如果幾人一時衝動選擇留下的話,孫破雲的犧牲將變得毫無意義。
所以邵曦選擇尊重孫破雲的決定,同時也是為了不辜負孫破雲所做出的犧牲,這個時候他們四個人離開才是對孫破雲最大的尊重。
但此時邵曦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難受,聽著身後傳來的那慘烈的廝殺聲,此時的邵曦心如刀割。
他很清楚,當對方發現孫破雲的真實身份後,他將毫無生還之機,可此時的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眼看著前方的那隊騎兵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邵曦知道最後的那一點點希望也在此時破滅了。
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邵曦帶著老吳等人向著商隊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想過要勸說孫破雲留在自己的身邊,他也想過孫破雲有可能會留在烏海國與阿里婭公主成親,成為烏海國的駙馬,可是他從來都沒想到孫破雲會以這樣的方式與自己訣別。
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的無奈。
眼前的商隊越來越近,可邵曦心中竟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因為他正與身後的孫破雲離得越來越遠。
將那個與自己彼此視為朋友的人就這樣拋棄在了必死之地,獨自逃生,此時邵曦覺得自己很卑鄙,很無能,也很怯懦。
而他又不得不這麼做,因為留不留下結果並不會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死一個還是死五個。
這是一個痛苦的選擇,可他又不得不這麼選。
離開,死的是孫破雲一個,可若是留下,他們五個誰都走不了。
如果只是邵曦自己,他並不怕與孫破雲一同戰死,可若是自己留下來了,老吳、付彪、烏球兒都會因為自己而選擇留下,沒有人會離開。
那就註定所有人都會死,這不是邵曦想看到的,他相信這也不是孫破雲想看到的,所以孫破雲做了這樣的選擇,那麼自己還能怎麼辦?
此時,邵曦的眼淚一直在眼圈中打轉,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阿里婭交代,五個人留下斷後,卻只回來四個,而唯一那個沒有回來的是她最心愛之人,想必她一定會恨自己吧?
其實阿里婭也正遠遠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當她看到孫破雲又重新衝進了包圍圈,而只有邵曦四人向著商隊方向跑來的時候,她已經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那個走進自己心裡的人。
此時阿里婭早已經哭得撕心裂肺,只是她不敢大聲哭出來,只是用手緊緊抓著自己胸前的衣領低聲地哀嚎。
她怕遠處的那群人會聽到自己的聲音,她怕那些人太早發現孫破雲並不是自己,她只想以這種方式讓孫破雲在這世上再多活上哪怕一刻。
她甚至在心中奢望著孫破雲能奇蹟般地突圍出來,也像邵曦他們一樣朝著自己跑來。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但她依然在內心祈禱,祈禱著上天能給她一個奇蹟,能讓那個心愛的人再回到她的身邊。
可現實終歸是殘酷的,就在邵曦四人跑回到商隊,終於離開了白夜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孫破雲的怒吼。
想必是孫破雲看到他們都已經安全了,所以才讓積壓在心中的憤怒與不甘迸發了出來。
此時他已經不在乎對方是否會發現自己的身份了,因為對方能殺死的也只有他自己。
“捲雲飛!”
隨著這一聲大吼,孫破雲將自己氣海中所有的元氣一次性爆發了出來,隨著吼聲的發出,圍在孫破雲周圍的人群瞬間飛散了開來。
那是孫破雲釋放出了最後的殺招,是他在臨死前最後拉上的陪葬者。
隨著這吼聲的消失,整片沙漠瞬間安靜下來,剩下的黑衣人又再次圍了上去。
邵曦他們只能看到那些人揮舞著手中的彎刀砍向孫破雲的動作,卻已無法再看到孫破雲的身影,他們知道孫破雲已經做了最後的努力,結果已經無法改變。
可這一切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此刻的邵曦只覺得五內俱焚,他真的想再衝回去與孫破雲並肩作戰,可這個時候的他無能為力。
縱使自己是一個七品“化氣境”的修武者,此刻也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邵曦終於明白,哪怕自己將武功修煉得再高,有很多事情也仍然是自己無力改變的。
在這茫茫天地間,每個人都不過是滄海一粟,每個人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哪怕你身懷著絕世武功,也做不到顛倒乾坤,起死回生。
面對生死,無論是誰都如同螻蟻一般,那些被殺掉的黑衣人是如此,孫破雲是如此,自己亦是如此。
轉頭看向阿里婭,此時的阿里婭已是淚如雨下,張大嘴巴拼命地喘著氣,像是即將要窒息一樣。
邵曦明白她此時的心情,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之人就這樣被一群人砍殺在自己的面前,那是何等心痛?
“啊……!啊……!”
隨著兩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阿里婭從駱駝上一頭栽了下來,嚇得孫立昌和那騎兵隊的將領都急忙跑過去檢視。
可以想象,她此刻必是急火攻心暈厥了過去,也許暈過去更好吧?清醒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邵曦再次轉過頭看向之前的廝殺之地,此時一切都平靜了下來,那些黑衣人已停止了手中彎刀揮砍的動作,一起抬頭看向自己的方向。
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發現孫破雲並不是阿里婭,那麼也就意味著阿里婭已經逃回了烏海國。
這些人只是受命追殺商隊,要的也只是從商隊的手中綁走阿里婭公主,實際上與邵曦他們素不相識,無仇無怨。
他們也只是聽命行事,如今任務失敗,他們除了沮喪卻並沒有憤怒。
追殺者和逃亡者之間本來就是各憑本事,所以他們對眼前的一切都表現出近乎冷漠的平靜。
他們就這樣將孫破雲的屍體扔在原地,甚至連同伴的屍體都沒有帶走。
剩下的幾十號人馬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很快從邵曦等人的面前就這麼消失了,就像不久前他們突然出現一樣。
邵曦遠遠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孫破雲發呆,別的看不清楚,只看到他身體周圍那大片的血跡和那把依然被他握在手中的環首刀。
眼看著天黑下來了,邵曦轉身走到那騎兵隊將領的面前。
有氣無力地說道:“有勞將軍先將阿里婭公主和商隊帶回軍營之中,這裡的一切不該再讓公主看到了,我們幾個人留下來料理後事。”
那將領站起身來,將右手放在左胸上對著邵曦微微行了一禮。
“這位中原的朋友,感謝你將我們的公主安全地送了回來,你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你們對烏海國的恩情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
“我留下一百騎兵來保護你們,我們雖然不能進入白夜國,但只要你們踏入烏海國,我便可以保證你們是絕對安全的。”
邵曦朝著那將領拱了拱手,道了聲“多謝。”
那將領命人將阿里婭扶到自己的馬背上,安排留下一百騎兵在原地保護邵曦等人,自己則是帶著其餘的騎兵,引領著商隊一同先返回軍營去了。
公主暈倒了,他必須要回到軍營找人為公主診治,或者是他明白了邵曦的用意,這裡的一切的確不該再讓公主看到。
孫立昌走到邵曦面前,躬身拱手,輕聲地對邵曦說道:“我知公子想做什麼,只希望公子多加小心,我和商隊在軍營等公子返回。”
“嗯。”
此時的邵曦已經沒有心思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了一聲就讓孫立昌帶著商隊與那將領一同離開。
天黑了,沒有了廝殺聲的沙漠顯得如此靜謐,彷彿此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邵曦決定冒險再返回白夜國境內去為孫破雲收屍,可在此之前自己必須要先恢復內力,因為沒有人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否還在附近。
他必須要保證自己有一戰之力,能夠順利將孫破雲的屍首帶回來。
孫破云為了讓他們活下來犧牲了他自己,那麼自己的這條命就必須要好好地珍惜,只有這樣才是對孫破雲最好的告慰。
在那一百騎兵的保護下,邵曦就地打坐修煉,調理內息,吐故納新,開始向氣海內補充元氣。
這個過程是緩慢的,只有在透過心法修煉將體內氣海中的元氣補充到滿溢之後,再繼續修煉才能對氣海起到擴充的效果。
這就是為什麼老吳每日絮絮叨叨地督促邵曦要堅持修煉的主要原因。
每天無論是否主動消耗體內元氣,氣海內的元氣都會有一些自然的消耗,一個人只要活著,身體就會有自然的元氣補充和消耗的過程。
而修武之人與尋常人不同的是,武者可以透過修煉之法向體內補充大量的元氣,同時也透過功法能夠將這大量的元氣瞬間釋放。
所以每日修煉的一開始,實際上是先在補充自己身體自然消耗的那部分元氣,當將氣海補充滿溢之後,再繼續修煉才是真正對氣海的修煉。
此時邵曦等人體內的氣海已幾近枯竭,所以這個時候的修煉只是在補充氣海內的元氣,而無法對氣海起到擴充的作用。
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大量損耗了元氣之後,人會變得很虛弱,需要逐步地將元氣補充回來的原因。
這場大戰過後,估計邵曦幾人要調養好些日子才能真正地恢復元氣,當氣海恢復之後才能繼續透過心法的修煉來鞏固和提升氣海。
老吳幾人也陪同邵曦一起在原地打坐,付彪儘管傷得很重,他依然堅持沒有隨騎兵隊一塊兒返回軍營,他決定有始有終,與家主一起將這最後一件事辦完。
留下的那隊騎兵也知道他們幾個人接下來打算要幹什麼,雖然不能直接幫上什麼忙,但還是有人過來幫助幾人清理、包紮傷口。
又送來一些水和食物,他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只能讓這幾人儘快恢復元氣和體力。
包括邵曦在內,沒有人確定接下來會不會再有一場廝殺,經過之前發生的意外,無論是誰都不敢再隨意猜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
子夜時分,天地間萬籟俱靜,天空如同一口巨大的鍋扣在頭上。
不知道為什麼?今夜的天空無星無月,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讓人的內心無比壓抑,唯一能聽到的只有那篝火發出的“噼啪”聲。
邵曦終於起身朝著孫破雲的方向走去,老吳等人也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要將孫破雲帶回來,絕不能讓他成為沙漠中狼群的食物。
並沒有預想中的埋伏,幾人舉著火把順利來到孫破雲的身邊。
他身上依然穿著那身女子的裝裙,只是面紗被扯了下來,老吳為他喬裝的樣貌已被抹去,露出了他本來的樣子。
身邊那大片的血跡已滲入黃沙,變得乾涸堅硬,那把環首刀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手裡,刀環上的索鏈依舊套在手腕上。
邵曦勉強掰開孫破雲的手指,將刀從他手中拿開,抬頭對烏球兒有些哽咽地說了一句“我們帶他走。”
烏球兒此時也是一臉的凝重,對著自己的師父點了點頭,伸手如同抱小孩子一樣將孫破雲的遺體抱在了懷中,跟隨著邵曦一同返回了烏海國內的宿營之地。
騎兵們見邵曦幾人平安回來,急忙上前幫助邵曦等人將孫破雲的遺體擺放好,拿來清水將他臉上和手上的血跡擦乾淨。
老吳動手將孫破雲身上被砍得破爛不堪的衣服脫下來,從包裹中翻出了一套灰色的長袍為他換上。
在這個過程中,邵曦看著孫破雲那一身的傷痕,每一道都如同割在自己的心上。
雖然相處時日並不算久,可邵曦是真的已經將孫破雲當做了自己的朋友,孫破雲也沒有辜負“朋友”二字。
他用自己的生命向邵曦證明,他配得上“朋友”這個稱呼。
邵曦並沒有打算將孫破雲帶回軍營去,他就在這烏海國的邊境找了塊地方挖了個沙坑,按照西域的習俗用素布將孫破雲的遺體包裹好就地安葬。
將孫破雲葬下之後,邵曦讓烏球兒從旁邊挪了一塊大石頭過來當做墓碑,放在了安葬孫破雲的地方,免得將來從這裡路過找不到他。
邵曦對著孫破雲的安葬之處長躬不起,老吳、付彪和烏球兒也都一同躬身行禮,以謝孫破雲捨命搭救之恩。
邵曦伸手拿過老吳腰上的酒壺,自己喝了一口,將剩下的所有酒都灑在了石頭前的黃沙之上。
“孫兄,你說得對,只要有酒什麼時候都能共飲。”
邵曦抬手擦了下臉上的淚水,提起孫破雲的那把環首刀,將元氣貫注在刀尖上,揮刀在那塊大石頭上刻下了幾行字……
長刀破雲問前路,
大漠殘陽孤影直。
酒灑黃沙亦共飲,
何須相邀待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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