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北望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64章 受人之託,南齊小王爺,山河北望,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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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九天過去了。

每個夜晚,斷斷續續的慘叫聲都會在鳳鳴閣的上空飄蕩,讓人揪心不已。

對此,閣內負責伺候的下人們都諱莫如深,根本不會往外透露。

這引起鳳鳴閣外,王府之內的其他下人驚奇不已,都想知道這座坐落在偌大江夏王府最中央的院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私底下有人議論,一個負責值夜的護院藉著醉酒的時候說出了他的見聞。

有一天他正值夜,路過鳳鳴閣,就見到兩個黑影在閣內的屋頂上追追打打。

似乎被追被打的就那麼一個人,

那好像就是小王爺,而那一聲聲慘叫就是捱打後的小王爺發出的。

他剛要鳴鑼示警,就被一個人從後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悄無聲息的,像鬼一樣。

護院身子一顫,急忙往後去看。

卻看到崔管事那像鬼一樣的面具。

面具後發出了森然的聲音。

“別在這裡待久了,小王爺正與新來的石教頭切磋武藝呢?無需大驚小怪!”

護院還沒反應,崔管事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那護院大氣不敢喘一口,若不是看到了身後有影子,真以為遇到鬼了呢!

這故事說得陰森而傳奇,但聽者都信了,因為不止一兩個人看到小王爺和一個五短身材的“江湖高手”在屋頂上舉槍打鬥。

自此,小王爺開始習武的訊息也就在王府中不脛而走。

府中上下熱熱鬧鬧地議論了許久,不管是看門的,還是涮洗恭桶的,都能發表兩句意見。

一旦熱度過去了,人們便不說什麼了,把那每晚的雞犬不寧視作最稀鬆平常的事,但這卻苦了那些睡眠質量不好的人了。

但日子依舊在如往常般過著,鳳鳴閣的大門每天照樣大開,蕭宇每天的晨練也依舊進行。

只是他不跑步了,穿著寬大的衣袍圍湖散步,無論那衣服有多寬,都遮掩不住他走路時的一瘸一拐。

崔管事也一如既往的勤快,每早依舊跟在蕭宇身後遊湖,並向他彙報上一日府內的情況、開銷支出還有自外面傳回來的一些情況。

只是錢越花越多,崔管事心裡也越寢食難安,自打蕭宇誇下海口要幫那些僑民重建家園那天算起,這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幾乎瘦了一圈,也顯得憔悴了許多,頭上的銀髮也多了幾縷。

但時至今日,說實話,崔管事依舊對花出去的銀錢能否用對方向持懷疑態度。

每當看到那些如市井潑皮一般的僑民興高采烈地揣著一包袱銀錢出府的時候,他總懷疑這些傢伙不是去了酒肆賭坊就是青樓妓館。

也派人去盯了幾次,好在那些銀錢沒用在歪路上,他才稍稍放心。

至於小王爺,他把甩手掌櫃做到了極致,天馬行空,想到什麼就吩咐崔管事什麼,可想崔管事有多辛苦。

似乎主僕關係就該如此。

只是最近,他對春和坊重建的關注度有所降低,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熱心了。

他的興致又回到了書房,回到了練字和對潘鐸留下來的那一大堆書作批註上。

好在這段時間,潘駙馬不知道在忙什麼,始終沒有上門拜訪,若是他知道蕭宇對他做的批註也大加刪改,那也得跳腳罵人了。

潘駙馬沒訊息,但永寧長公主府另外一則訊息則傳入到蕭宇耳中。

那是個好訊息,楊華基本上已經沒有大礙了。

他受詔入宮見駕了一次,出宮後便搬離了長公主府,不再是長公主府上的幕賓。

據說皇帝親自為他選了一座不小的宅院,在永康裡,距離金城長公主的府邸也不遠,據說是某位被誅殺親王的舊宅。

朝中內外紛紛傳言,楊華迎娶金城長公主並且要出仕為官已是板上釘釘,只是如今府門並牌匾依舊空著,尚不知該掛“駙馬府”還是“某某將軍府”,這就只能等到皇帝再頒佈旨意才有下文。

得到這則訊息,蕭宇心情好壞卻是說不清楚。

他與楊華算不得有怎樣的交情,只是胡仙真與蕭玉蓉兩個女子將他們聯絡到了一起。

只是不知道得到如此訊息,北朝的胡太后會作何感想,她那等殺伐果決之人或許會暗自傷神,卻不會再下江南了吧!若是再來,那必然是帶著兵戈而來了。

再說江夏王府這邊,與楊華傷勢恢復同步,劉伯宣也已能下地行走了。

為了方便這位劉世叔的活動範圍,蕭宇讓崔管事將鳳鳴閣的“禁地”擴大到整個後院。

許多家僕們都被放了假,整日呆在前院無所事事。

但後院每晚如常,雞飛狗跳,連連慘叫。

府邸上下都知道小王爺這是請來了一個既厲害又嚴格的“槍術教頭”,整日裡實戰訓練。

但好好的一個小王爺,金尊玉貴,不去享福卻願意去受那份罪,這讓人著實無法理解。

而每每聽到小王爺的慘叫,這都不禁讓那些平日裡受小王爺恩惠的下人們都揪心不已,恨不得替小王爺受過。

但通往後院的門一直都被崔管事的心腹護院守著,一般人無法窺伺裡面的情況。

只知道每晚後院金鐵碰撞之聲不斷,小王爺慘叫之聲連連,這種狀況一直都得持續到後半夜。

這夜,王府依舊如常。

月色下,劉伯宣身著淡青色絲質長袍站在廊道下,捋著鬍鬚指導著兩個年輕人練槍。

他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卻歎服小王爺槍法正在一日千里的進步。

雖然現在與石斛比試依舊落於下風,但他卻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總是被動挨打,如今已經有了招架之力,偶爾還能有一兩手精妙的反擊,起碼不再捱打了。

劉伯宣看到這裡,讚許的一笑,小王爺馬上就能出師了。

想想石斛當年,那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雖然不慧,但武術天賦極高,又天生神力,他自學槍達到蕭宇現在水準用了八個月。

而蕭宇重新拿起長槍至今只有十天。

或許,論天賦,蕭宇還會更高一些吧!

劉伯宣又想到了蕭宇的少年時期。

那時候的蕭宇雖然也有一些槍術基礎,但那並不系統。

只是江夏王爺或者自己公務之外閒暇後,心血來潮想起來才教他一些基本的入門槍法。

沒人想過讓他在槍術方面有什麼登峰造極的成就,權當娛樂健身罷了。

而後來的墜樹事件,又讓他有那麼長時間的空白期。

卻不想在如此短的功夫,小王爺便有如此迅猛的成長。

想完了這些,劉伯宣會心一笑,若遇到危險,一把長槍在手,小王爺足可自救,就是沙場上一般將領出陣單挑,他也應當不落下風。

劉伯宣拍了拍手:“好了,今晚到此為止吧!”

兩人正打得起勁,聽到掌聲也便迅速分開,互相抱槍還禮。

蕭宇抹了把汗,看向場外。

就見一直在旁邊觀戰的晴雪拿著兩條汗巾走進了空地。

“石斛大哥。”

晴雪親切地喊了聲,將一條汗巾遞給了石斛。

不會說話的青年趕忙接過了毛巾,衝著少女憨憨地笑了笑。

晴雪也衝他笑了笑,笑得也很甜。

但少女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她家小王爺的身上。

她為他輕輕擦拭去臉上的汗水,臉上的關心與喜歡溢於言表。

說真的,作為一個姑娘家的,她很怕看見別人舞槍弄棍,尤其看不得有人捱打受傷。

但這是他家小王爺在這裡,就是再害怕刀劍,她也要在這裡陪到最後。

但話又說回來,雖然害怕,但看到自己喜歡的男子那充滿陽剛之氣的英武表現,心裡還是有說不出的喜歡的,但害怕與喜歡又總是相互矛盾,到底是喜歡多,還是害怕多,他似乎也說不太清楚。想到這裡,少女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今晚應該沒被打得很難看吧!”蕭宇笑道,他的聲音依舊溫潤。

“才沒有呢!”晴雪羞赧的眼神飄向了一邊,“奴婢雖然看不太懂這兵刃之事,有時候看到驚險之處也會害怕,但有一點……小王爺今天沒有讓奴婢揪心,一直到前面幾日,每每看到小王爺與石斛大哥過招,都害得奴婢擔心死了。小王爺可知,傷在小王爺身上,卻也疼在......”

晴雪其實想說:傷在小王爺身上,卻也疼在晴雪的心上。

但說了一半,她發現自己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隨便說出那般羞人的話呢?臉上便一下子紅了,好在是夜晚,應該沒人看得出來。

她原想話沒說完也就算了,卻不想蕭宇的臉卻靠了過來,似乎想在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她趕忙往後退了一步,眼波流轉中道:“小王爺這是要幹什麼呀!”

“剛才你說傷在小王爺身上,卻也疼在哪裡來者?”

“疼在晴雪的心上呀!”

晴雪說完這話趕忙捂嘴,自己真是孟浪了,真該打。

她看到蕭宇眼中卻有一些不同於以往的神色,似乎看著有些不正經,但那種眼神讓晴雪的心臟砰砰直跳,幸虧是夜晚,不遠處的兩人應當看不太清他們吧!

“那有多疼?說來聽聽。”蕭宇聲音放得很小,似有挑逗的意味。

晴雪臉頰開始發燙,她收過汗巾,捏著衣角轉了半邊身子,垂著眼簾,羞赧道:

“小王爺壞死了,怎麼今日怎變得如此油腔滑調,像個登徒子,說話也不分個場合,讓人都看見了。”

少女的身子微微晃動,柔軟的嬌軀竟有意無意地撞到了蕭宇懷裡,加上那少女才有的淡淡體香,讓這位小王爺也有些心猿意馬。

他居然有種要上去一把摟住晴雪纖細腰肢的衝動。

呼吸不禁突然加快了起來,他似乎也聽到了晴雪的略微加快喘息聲也傳來。

耳邊傳來了劉伯宣低沉的聲音和石斛做手勢時發出的“啊啊”聲。

心中剛剛被點燃的慾火就在此時被壓了下去。

剛剛是怎麼了,蕭宇不禁問起了自己,他甚至想往自己身上澆一盆冷水。

或許是今晚的過分興奮讓他有些放任自己了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晴雪看上去格外有女人味,但她與平日裡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呀?

都說溫飽思淫慾,自己一個身體健全的大好青年,不會是自己在那方面真的是憋太久了。

蕭宇趕忙搖搖頭,嘴裡默默唸叨:

蕭宇大渾蛋……蕭宇大渾蛋……蕭宇大渾蛋……

晴雪回過頭去,見蕭宇眼睛望天,嘴裡碎碎念道著不知什麼,那雙清水眸子裡滿含好奇與關切。

“小王爺,您在幹什麼?是……是不是奴婢剛才說了什麼讓您不高興了?奴婢……奴婢……放肆了。”

晴雪身材婀娜,福身一禮,卻顯得那麼風情萬種,讓蕭宇緩緩降下的火氣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他憋著火氣望向了夜空,借希望那浩瀚的銀河能讓他消消火,可今夜除了一彎新月,卻看不見一顆星點。

他沒事人地笑了笑:“哈哈……沒有……沒有,剛剛挺好的,哈哈……以後沒人的時候別叫自己奴婢就更好了,哈哈……”

晴雪一頭霧水,只覺得小王爺甚是奇怪,喘息聲也比日常粗重了好多,在她看來應該當是小王爺練完槍,累著了吧!

但她還是優雅地低頭道:“奴婢……奴婢不敢壞了王府裡的規矩。”

夜色下,這玲瓏的曲線,魅而不妖的氣質讓蕭宇真的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抱一抱她。

只聽身邊傳來了咳嗽聲,晴雪尚沒覺得什麼,蕭宇卻趕忙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劉伯宣和石斛正站在夜色下看著他和晴雪,只是看不清臉上到底是個什麼表情,或許他們兩個人也會覺得尷尬吧!

“呃......呃......劉世叔,小侄失禮了,光顧著和女侍說話,忽略了世叔。”

蕭宇說得很機械,連晴雪的名字都被侍女取代了,他就地轉動了半邊身子,對授業恩師抱拳一禮。

劉伯宣也說話了,但語調中多少也夾雜著些尷尬。

“小王爺,本不該打攪你和晴雪姑娘......但你們尚可來日方長,作叔父的想單獨與你再說幾句話……”

“嗯,好好。”

剛剛晴雪似乎還沒覺察出什麼,聽劉伯宣這麼說,少女的臉上更是火的辣辣地燙,她恨不得找個地溝之類的地方躲起來。

她趕忙說道:“小王爺,奴婢先下去了!”

話沒說完便已經急著離開了。

蕭宇張了張嘴,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追。

倒是石斛見此情景指著蕭宇呵呵一笑。

正笑得開心,卻也聽身旁的劉伯宣說道:“石斛,你也去歇息吧!明日早起還要趕路!我跟小王爺再說一會兒話。”

石斛突然一驚,原本堆滿笑容的臉在那一刻突然就僵住了。

他手忙腳亂,正要張嘴,卻見蕭宇已經搶在他的頭裡三兩步就走了過來,追問道:

“劉世叔,您這是什麼意思?明天就要走?”

劉伯宣捋了捋長鬚沒有否定,他瞥了眼石斛,重複道:“石斛,先回去先收拾東西,然後上榻睡覺,我回去前必須要看你睡著。”

石斛看上去顯然有些不太高興,但還是拖著槍往回走,走之前還依依不捨地再看了看蕭宇。

這裡已經沒有了別人,庭院裡顯得格外的沉寂。

蕭宇這才問道:“劉世叔,你的傷還沒養好,為何走得這麼匆忙,若是回荊襄,以你現在的情況怎能受得了舟車勞頓。”

劉伯宣捋著鬍鬚:“小王爺,我暫時還不會回江夏。”

“那為何要走?我已經讓人封鎖了整個庭院,沒人知道你住在這裡。若是……若是有人告密,捅到官府那裡,我也有辦法和他們周旋,不會讓劉世叔以身犯險。”

劉伯宣搖了搖頭:“非也,非也。”

“那是為何?”

劉伯宣眯著眼望向夜空,片刻之後緩緩吐出了八個字:“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得不辦啊……”

“受何人之託?忠何人之事?怎不早說!劉世叔,你之事便是我蕭宇之事。嗯……既然是這樣,劉世叔,你在我這裡繼續安心休養,我明日就幫你去辦事……只是,不知是何事?”

蕭宇說到這裡,就一臉認真地望向了劉伯宣。

“怎可讓小王爺再以身犯險呢!”

劉伯宣說到這裡情緒一激動,原本身體各處並未長好的傷口便又疼了起來。

他不禁扶著立柱,渾身微微顫動。

蕭宇見狀,趕忙去扶他,卻摸到他的外袍已經被汗水浸透,溼漉漉的。

“劉世叔,你這身體……”蕭宇不禁心頭一酸,嘆了口氣,“不妨先坐下把事情告知於我,做與不做,再做定奪。”

於是叔侄兩人在廊道邊的石墩上坐下。

劉伯宣歇息了片刻,便說道:“小王爺,方才想問我是忠誰之事,對嗎?”

“嗯,沒錯,到底是如何之事讓世叔如此急迫想要去做。”

“若我說是受一個死去之人之託,去尋找他的遺孤和族人,小王爺會作何感想?”

“遺孤……族人……難道是個胡人?”

“嗯。”劉伯宣點點頭。

“是他們?”蕭宇猛然道。

“小王爺聰慧,一想便知。”

蕭宇眯了眯眼,一臉無法相信。

“為什麼會是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王爺,他們是你的敵人嗎?”

“算不上,各為其主罷了。”

“那他們是壞人嗎?”

“不知道,我與他們並不熟識,不知道他們為人。”

“所以說我們與他們本無不共戴天之仇。”

“沒錯。”

蕭宇答道這裡又抬頭看了看劉伯宣,面露不解。

劉伯宣侃侃而談:“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在追蹤之時,有個胡人被人滅口,臨死前他奄奄一息地央求我去救他唯一的兒子,或許,那個孩子就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念想。在那時候,我看到的已經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個父親在尋找自己親生孩子道路上倒下,未完成最後的心願。你劉世叔我一直都是個心軟之人,成不了大事,呵呵......作為一個活著的人,拋開別的,為一個父親了卻最後的心願,那還是必須要做到的。這些時日裡,不管是坐在床榻上還是走在這院落裡,每每眼前總會出現那位父親,他期盼的眼神讓我無法忘記,也無法拒絕,我就是不回荊襄,也要找到那個孩子,把他連同他的族人一起送回漠南,他們的家鄉去了。”

蕭宇嘿嘿一笑,身子也微微顫抖。“劉世叔一點兒沒變,當年我阿孃在時就老說劉世叔心軟,就因為心軟,才一直在我父王帳下甘為幕僚,也正是因為心軟,才是個值得託付的人,我阿孃看人看得準,我父王當年那麼多門生故吏,在我家落魄時還有幾人在,除了趙管事也便只有劉世叔你了。哎,劉世叔放心,就在我這裡住,那孩子叫什麼,交給我便好,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什麼只不只身犯險的,我不管那背後之人如何鬧,我就跟世叔一樣,救個無辜的孩子出來,不為過吧!”

劉伯宣朗聲大笑,但笑著笑著還是咳嗽了起來。

蕭宇趕忙為劉伯宣拍背,劉伯宣擺擺手表示不需要的。

“劉世叔,你手中可有哪些關於那孩子的線索?”

“尚無線索。”劉伯宣嘆了口氣,“那胡人交待完後便死了,只告訴我那孩子的名字……”

“名字?”

“那胡人漢話說得生硬,我聽那發音大概是叫……佘屈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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