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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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爪兒圖在腦海中，回想起當初的場景時，仍舊感到心有餘悸。

到處都是被手雷中的陶瓷碎片炸倒在地上，不住哀嚎著，只剩下一口氣的韃靼士卒。

他們有的被炸斷了四肢，還有的被四處飛濺的陶瓷碎片，在肚子上劃出一個大口，腸子流了一地。

到處都是屍體，腳踩在地上，都會發出‘噠噠’的響聲，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夾雜著腥臭味道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久久不能消散。

而這地獄般的一切，都是出自於對面那位叫做楊選的明廷將軍的手筆！

待爪兒圖回過神來時，才猛地發現，就連自己握住韁繩的手，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很快，一個無比殘酷的事實便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害怕了！

是的，爪兒圖害怕再次遭遇明軍，更害怕與明軍作戰，自從上次，他在見識到明軍的戰鬥力，以及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後，便由此產生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明軍手中的火銃，不僅射程遠，威力還十分巨大。

倘若陣型足夠密集的話，明軍的火銃，只需要一槍便能夠放倒四五名最為精銳的韃靼騎兵，但倘若陣型太過於分散的話，又很容易被悍不畏死的明軍衝散！

更別提，在明軍的手中，還有一種威力十分巨大的炸彈了！

至於那些炸彈的威力，爪兒圖可是親自見證過的，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明軍將那種殘酷且威力巨大的武器用到自己身上的場景。

想到這裡，爪兒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的心裡十分清楚，僅憑自己所率領的三千餘人的前軍，甚至於將背後的中軍，以及兩側負責護衛的騎兵一起加上，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哪怕雙方兵力相同，他爪兒圖也不敢主動上前，悍不畏死地攻擊明軍。

此刻，爪兒圖這副猶豫不決，畏畏縮縮的模樣，被遠處的土買罕以及阿木臺盡收眼底。

對於阿木臺來說，沒有什麼比看到仇人吃癟更令他感到痛快的了，尤其這個人是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仇人。

阿木臺見此情形，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快意，暗自道：“哼，爪兒圖，平日裡你悍不畏死，任何時候都衝鋒在前，怎麼一見到明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連動也不敢動？”

“哼，就你也配得上巴特爾的稱號？”

伴隨著雙方對峙的時間越來越長，由爪兒圖所統帥的這支三千人的軍隊，很快便出現了躁動。

因為有眼尖計程車卒認出來，對面的前軍，人數與自己相當，都是清一色的韃靼士卒。

而領頭的那兩位，一位是他們此行的目標阿木臺，另外一位，則是他們部落的大汗，那他們現在，豈不是在跟自己的大汗作對？

這些韃靼士卒，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大汗的體內流淌著高貴的黃金家族的血脈，他是至高無上的，只有大汗才能夠帶領部落走向繁榮！

而眼下的情況卻是，他們正手持武器，跟自己的大汗兵戎相見，一時間，許多韃靼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此刻，明軍這邊，坐鎮中軍指揮的楊選見火候差不多了，旋即將目光轉向一旁的下屬，沉聲吩咐道。

“嗯，讓他們開始吧！”

“是，將軍！”

在楊選的命令下達以後，很快便有懂得韃靼語的下屬，將楊選的命令，一字不差地傳達到了土買罕以及阿木臺的耳中。

待那名送來訊息的明軍士卒離開以後，只見土買罕在與阿木臺互相對視一眼後，旋即喚來士卒，沉聲吩咐道。

“嗯，開始吧！”

“是，大汗！”

在這之後，很快便有幾名嗓音嘹亮的韃靼士卒上前，向著對面大聲喊話。

“對面的弟兄們都聽好了，明軍這次過來，是受了大汗的委託，前來為我們察哈爾部落平定叛亂的！”

“你們只要放下手中的武器，大汗就會饒恕你們的一切罪行，畢竟你們也只不過是聽命行事！”

“如果你們不願意放下武器，仍然執意與大汗作對的話，那麼就會被以謀反的罪名處死！”

“不僅如此，你們的家人，妻女，都將會遭受最為嚴苛的對待，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大汗就會饒恕你們的一切罪行！”

在經過好幾輪的喊話以後，由爪兒圖所率領的這三千餘名韃靼士卒，早已是軍心渙散。

儘管在這個過程中，爪兒圖曾多次阻止，想要重整士氣，甚至還不惜動用了親衛，斬殺那些放下武器計程車卒，但仍舊無濟於事。

而士氣的下跌，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很快，伴隨著放下武器的韃靼士卒越來越多，爪兒圖心裡十分清楚，大勢已去，再也無力迴天。

畢竟對方有著大汗相助，手中牢牢掌握著正統性這一個大殺器！

早在先前兩軍對壘，並且土買罕命人喊話的那一刻，爪兒圖的敗局就已經註定。

一方面，他的實力遠遠不如對面由楊選所統帥的明軍，另外一方面，明軍還有著土買罕這位現任的札薩克圖汗，為其行動的合理性背書。

也就是說，任何與明軍相對抗的人，都會被打成叛賊，落得個極為悲慘的下場。

再加上不久前，土買罕命人當眾宣佈，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就赦免他們的一切罪行。

此話一出，很快便將在場的那些韃靼士卒，心中的疑慮打消大半。

畢竟眼下，大汗給了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倘若頑抗到底，對面那些數倍於己方的明軍，可不是吃素的！

在這之後，爪兒圖眼見大勢已去，當即就打算帶著親衛，衝殺出去。

但雙拳難敵四手，僅憑爪兒圖，以及他手下的數十名親衛，又如何能夠從三千餘人的包圍中安然逃脫？

很快，爪兒圖便因為力竭，被其餘的韃靼士卒從馬上奮力地拉了下來，並被牢牢地控制住。

那些已經放下武器的韃靼士卒，打算將其作為接下來讓自己活命的籌碼。

遠處的土買罕以及阿木臺見仇人被生擒，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意，當即下令，讓手下計程車卒上前，將對面那些早已投降計程車卒，盡皆控制起來。

很快，由阿木臺所率領的三千士卒，在得到命令以後，當即上前，將那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降卒控制了起來。

儘管他們打仗不是一把好手，但眼下，對付這些已經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降卒，還不是手到擒來？

由於雙方語言相通，因此溝通起來效率很高，這些放下武器的降卒，很快便被分批次收攏。

……

另一邊，此刻，正坐鎮中軍指揮的威正速，眼見由爪兒圖所率領的前軍，遲遲沒有發起進攻，不由得起了疑心，連忙派遣斥候前去查探情況。

但很快，由派出去的斥候所傳遞回來的訊息，令他感到無比震驚。

由爪兒圖所率領的三千前軍，甚至都沒有與對方交戰，便成建制地投降了。

除此之外，威正速還從斥候的口中，得知了土買罕還活著的訊息，正當其為這個訊息感到無比惱怒的時候。

很快，一個更壞的訊息，從斥候的口中說了出來：“土買罕把明軍也帶了過來，理由是協助部落鎮壓叛亂！”

眼見自己的行為已經被定性為叛亂，此刻，威正速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陰沉不定。

此刻，在他的心中，滿是不甘，明明自己距離汗位只差一步之遙，為何會出現這麼多的意外？

先是土買罕這位現任的札薩克圖汗沒死，再然後是明軍也打著替土買罕鎮壓叛亂的旗號，插手進了部落的事務當中。

就算是早先沒有陷入分裂的察哈爾部落，都不是明軍的對手，眼下因為內亂而陷入分裂的察哈爾部落，就更不是明軍的對手了。

威正速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帶著手上剩餘的七千人馬，前去投奔土默特部的俺答汗。

對於他來說，只要自己手上有兵，那麼就能夠為自己撈取到一個不錯的前程，要是繼續留在察哈爾部落，絕對逃脫不了清算！

正當其下定決心，打算收攏士卒撤退的時候，只聽一道沉悶且悠長的號角聲響起。

‘嗚————’

當威正速聽到這聲號角聲時，頓時臉色大變，因為他知道，對方已經正式發起了進攻。

很快，一股黑色的洪流，夾雜著勢不可擋的威勢，向自己的中軍襲來，這一支明軍正是早先用作拱衛中軍之用的四千餘精騎。

威正速見此情形，不由得臉色大變，因為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不管不顧，甚至不惜將護衛中軍的精騎都派了出來。

儘管眼下的局面不容樂觀，但威正速還是從腰間拔出彎刀，下達了正確的指令！

“騎兵衝上去纏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靠近！”

“放箭，放箭！”

很快，由威正速所下達的命令，便在各級軍官的口口相傳之下，準確無誤地傳達到了士卒的耳中。

在接到命令後，韃靼這邊負責護衛中軍的兩千餘名精騎，當即向著明軍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

但當他們衝到一半的時候，發現，那些明軍紛紛勒住韁繩，旋即從背上取下火銃，開始裝填起了彈藥。

“舉銃，無令放銃者，斬！”

此刻，王朔看著朝己方衝來的韃靼騎兵，向著周遭計程車卒沉聲吩咐道。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王朔一直在心中默唸敵方距離自己的位置，當對方的騎兵衝到離己方不足六十步的距離時，只見王朔將手中的雁翎刀用力揮下。

“放！”

‘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如同驚雷一般，在眾人的耳旁響起，緊接著，便是一股白色且刺鼻的煙霧瀰漫開來。

銃聲響起，很快便有一大片的韃靼精騎倒下，眼見明軍只放了一輪火銃，便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傷亡，那些剩餘的韃靼騎兵縱使心中驚懼，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衝下去。

因為倘若他們此刻選擇撤退的話，那麼就成了明軍的活靶子，明軍也可以一個一個追上他們，用手中的雁翎刀，奪去他們的性命。

很快，雙方便短兵相接，不時有雙方計程車卒從馬上墜下，然後被踏成肉泥。

儘管威正速已經派遣精騎，抵攔住了敵軍的進攻，但此刻，他的臉色卻愈發陰沉，因為對方的這支騎兵，戰鬥力極其強悍，自己手下的騎兵，完全不是對手！

威正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傾盡所有，打造出來的精騎，就這麼被明軍大肆斬殺。

就當下的情況，威正速能夠明顯看出來對面的這支明軍，絕大部分都由老卒組成，且都是久經沙場的精銳。

“該死的，這裡怎麼會出現一支如此強悍的明軍！”

“你們給我等著，這仇我威正速記下了！”

正當威正速打算咬牙撤退之際，遠處突然湧現出了三千餘名韃靼士卒，他們此番，仍舊是作為前軍，負責統帥他們的則是阿木臺以及土買罕。

而在他們的身後，跟著由楊選親自統帥的八千餘名，罩袍束帶的明軍士卒。

當威正速看見這兩人同時出現時，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當即便下達了命令，讓全軍撤退。

不過很快，對方便如同先前一樣，派出了幾名嗓門奇大計程車卒，開始喊起了話。

“對面的弟兄們都聽好了，明軍這次過來，是受了大汗的委託……”

待喊話完畢後，或許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土買罕以及阿木臺，當即命令手下，將不久前那些投降的韃靼士卒，帶了幾名上來。

而這幾名被帶上來的降卒，也加入到了勸說的行列當中。

很快，威正速便發現了一個異常棘手的問題————手下的軍隊已經開始不聽他指揮了！

當全軍撤退的命令發出以後，絕大部分計程車卒，仍舊處於觀望的態度，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此刻，坐鎮中軍指揮的楊選見此情形，當即便拔出腰間的長劍，沉聲吩咐道。

“傳本將軍的命令，全軍進攻！”

楊選的命令，很快便被各級軍官給逐級傳遞了下去。

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起，阿木臺看著不遠處的威正速，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只見其用力握緊，手上的彎刀，並指向威正速所在的方向，沉聲道。

“勇士們，你們洗刷恥辱的時候到了，給我殺！”

“殺！”

就在這時，早先那支明軍精騎，也擺脫了韃靼騎兵的糾纏，徑直向著威正速所身處的中軍殺來，喊殺聲響徹雲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