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個“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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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親衛則帶馬到小溪邊飲水餵馬草。
屋子裡除了徐三郎,還有三個被三郎稱之為‘拖油瓶’的儒生。
他們只能留在徐欽身邊,才感覺安全。
“官爺,小的走了一圈仔細看下來,那個王大少爺總是有意無意地隔著咱們,不讓這裡的村民與咱們有任何接觸。”
“可小的總覺得這村裡的村民,不見得都是這一帶的自居民。”
不知是出於討好,還是自身安全考慮,為首的那個儒生,主動跟徐欽說起了這些。
“嗯,繼續說,還有你們幾個,把所見所聞,各種疑惑講出來,但說無妨。”
徐欽熱情高漲,鼓勵大家暢所欲言。
這幾個儒生都是揚淮一帶的人,對當地習俗,語言等比他們這些京城裡來的人,熟悉還敏感得多。
“這裡牲畜的養殖方式有些特別,養的雞鴨家禽跟當地不一樣,就連狗的反應都是。”
“這裡的許多狗,不光見到我們叫,見到王少爺和他的隨從過去,照樣嚎叫,顯然與他們也是不相熟。”
“我看出村子靠後山的那一片上百畝地,有一半是新開墾出來的,絕對不是老墾地。”
“???”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言,七嘴八舌地分析起來。
大概覺得證據有可能不夠,為首的儒生翻了一番白眼,眉宇一皺,又說道:
“對了,先前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被關到豬圈裡手銬腳鐐的那個,看上去不像本地人。”
“說得有道理,爾等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徐欽瞪大眼睛問道。
“外地逃跑過來的…”
“流民。”
“對,應該是去年初,燕軍從北打過來,山東一帶的農戶,拖兒帶女地往南直隸區域逃。”
“???”
當真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經過這番討論與論證,徐欽心裡豁然開朗。
看那土堡的新鮮程度,守門小頭目那句話倒是真的。
應該是朱棣從淮安轉入揚州之前,屬地土豪們內心恐慌,有條件的紛紛築堡自衛。
現在戰火燒過去了,土堡非但沒拆,還有其他用途。
這個其它用途,就是用來關押從山東等北地,因為靖難戰火而逃難過來的流民。
這些流民變成土豪們的佃戶,或者說是奴僕。
讓他們開荒種地,或是參加徭役。
最近朝廷下詔田稅新政,讓他們躲藏起來,就是為了逃避追查。
窺豹一斑,這事絕對不可能只是個案。
一路走下去,這種流民就會越多。
只是這個土豪做派的王大少爺,有點想武裝抗拒朝廷新政的企圖。
這實在令人警覺。
“那這些流民,為何看起來很畏懼這個王大少爺?”徐欽問道。
“哎喲我說官爺。”
為首的那位儒生明顯閱歷豐富些,他積極幫著徐欽分析道:
“豪強統治下的土堡村落,都是以宗族形式組合,彼此之間帶了一定程度的合作色彩。”
“遷徙來的流民,原本是有田地的鄉紳還是普通佃農,短期內只能租用別人土地種植。”
“面對喪失田地加上生活的艱苦,跟當地豪強合作互助,或者說互相抱團對外,一定有必要,所以,才表現出信服王大少爺。”
“無論外來的流民有多麼強大,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當地宗族組織縱然帶有合作性質,但都是本地豪強統率一切,建立主從關係。”
聽得儒生分析,徐欽連連點頭稱是。
像堡主這樣的土豪,在他們屯據的地盤上,那就是土皇帝。
他們常常能招攬來各地流民,這些流民被他們安置在田地上進行生產,繳租服役。
以往各地田稅是按戶籍冊上的人頭落實稅賦。
可這些流民在這裡沒有戶籍,也就不用納稅。
土地豪紳們田地最多,家族人口是固定的,稅賦也就是固定的。
戰爭一起,大批難民產生,大片土地荒廢,整個社會是飢寒交迫,民不聊生。
“南直隸裡這些土堡,一定得徹底掃除,將這些流民讓他們返回家鄉去,恢復他們的田地種植。”
“消除土地閒置,重罰甚至強制不耕種地,全部由朝廷收回,然後再分配。”
徐欽反揹著手,在屋裡來回踱步。
那儒生討好道:“官爺所言極是。”
徐欽忽地停下來看向三位儒生,“三位先生,爾等這是準備去哪裡?”
“我等準備返回淮安府山陽縣,參加今日春考縣試。”
“哎呀,就不用去參加縣試了,跟上本官,就在東宮詹事府裡任職,從事新田稅制的推廣。”
三人一聽就怔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小的蘇則成,拜謝徐大人。”
那名叫蘇則成的儒生,雙膝下跪,磕頭拜謝。
另外兩名儒生見狀,也是如法炮製。
“快快請起。”
徐欽雙手逐一扶起,沉聲道:
“本官徐欽,現任東宮詹事府詹事,三品銜,爾等暫時在詹事府行走,蘇則成是從八品銜,你等兩位從九品銜,如何?”
“多謝徐大人。”
說實在的,不透過考試能當上官吏,雖說是從九品,但已經入流了。
要知道,知縣大人才是七品銜。
要是透過正規的科舉考試,先考縣試,再上淮安府,再上京師貢院考,最後才是殿試。
過五關斬六將,今年考不中,第二年再考。
有些儒生,考了一輩子都沒中。
所以,這三個儒生自感運氣太好,路上碰上個朝廷三品大官。
而且還是名揚天下的年輕才俊徐欽,軍神之後。
……
就在徐欽他們這裡,興高采烈地暢想未來,相互交底之時。
離這房子不遠處,土堡主子住所下面的一個秘密地窖。
點著兩盞豆油燈,昏暗而又潮溼。
一個年過五旬的老漢一邊咳嗽,一邊訓斥著王大少爺。
“真是廢物,怎麼把便衣官軍給引進來了?”
“爹,這不是我要引來的。”
王少爺神情沮喪地說道:
“我午後在官道上碰上幾個儒生,本想嚇唬一下他們,製造點混亂出來,引起四周恐慌,激起民憤來。”
“沒想到這三個儒生不知好歹,竟引來了官軍,看來這三個儒生是官家奸細、臥底,這我萬萬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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