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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沒有辦法從睡了但醒著的這種奇妙狀態中掙脫出去,謝靜淞也懶得做無謂的掙扎,乾脆隨地盤腿一坐,捧著書靜心研讀。
令她想不到的是有靈根特殊就算了,引氣入體的辦法在抽象程度上還要更甚。
“取月華為線,以山泉作梭,捻真氣如針,待心中有物,即為道途之始。”
每個字、每小段甚至一整句話她都能看懂,但是怎麼樣做到顯而易見是另一回事。
正所謂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連沒什麼師德的施長青都知道手把手帶季詩入門,然而她這個自己找上門來的師尊是有點不顧人死活的美在身上的。
古往今來的作品離不開想象,所以把月光當做絲線啊綢緞啊什麼的比喻不少,但沒讓你真的抽出月光當線啊?
想象是想象,現實是現實,你要是把想象當現實……
她驀然一愣,一股玄妙的感覺在心中噴湧而出,留下來近乎空白的思緒。
有溫暖的熱流劃過四肢百骸,用舒適的感覺包裹住她的全身,把她一頭按進了睡意的汪洋中。
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不知靜默了多久,謝靜淞睜開眼輕輕抬手,下垂的視線掃過掌心凝聚起來的那點透明色熒光,它的邊緣編織著奪目的銀色光輝,交錯縱橫、狀似花邊。
“原來如此。”
重點不是字面上的任何一件事物,而是極其隱蔽的“想象與現實”,只要走過這段距離……
她隨手打了個響指,只見點點流光在腳下延伸出一條如夢似幻的小道,推開盡頭的那扇古樸石門,謝靜淞看見了靜靜躺在石臺上的一本現代漢語詞典。
。。。。。。
等等,什麼玩意兒?
她試著勾了勾食指,如願見到那本厚重的典籍被不知名的力量拉到半空後又飄到了自己的身前。
不信邪的謝靜淞仔仔細細翻了一圈,最後的選擇是微笑著沉默走過去,將書放下的同時也把自己放下了。
還真是現代漢語詞典。
這怎麼說?我的道途是字典?總不能靈根、修煉方法和道途這三者是無一例外的抽象吧?
和文字有關的修煉方式,謝靜淞首先想到的便是言靈。但這玩意兒太過強大且不可控,還不知道修行方式是如何的艱苦,所以根本不是她的首選。
那麼問題來了,她這姑且算是識海的地方吧,為什麼會出現一本……現代漢語詞典?
難不成是她內心的隱蔽之處在深深嚮往著出口即為真實的中二生活?!
雙手合十的謝靜淞打算安詳死掉了。
其次和文字息息相關的便是符修。
在這個人才輩出的修真界,道途可謂是百花齊放,各修行領域都有其傑出的人才。劍修可以一劍破萬法,但音修亦可以對人造成肉體精神的雙重摺磨,而符修則是苟王的傳奇。
雖然某些戰鬥理念是相通的,但謝靜淞本人卻不喜歡背誦符文:那些彎彎繞繞好像無數根曲形針交錯在一起的奇怪紋路光是看著就要命,更何況還要背出來、畫出來!
天殺的畫符,我家小淞進去畫了之後就再也沒出來,我一摸發現身體邦邦硬,原來是暈死掉了!老子要報告宗門把你抓進去畫八百張符!
為了防止以上場面發生,謝靜淞對符修這一條路持抗拒態度。
那就奇怪了,還有什麼道途能和文字有關?難道指望著變身成為一支書寫命運的羽毛筆?
“……”
“我悟了!!!”
她這突兀的靈光戳破了禁錮住身體的倦意,於是雙眼猛然睜開的同時,大徹大悟的大喊也響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腰身虛虛攬上了一圈手臂並且它的主人似乎十分僵硬的謝靜淞偏了偏頭看過去:“怎麼了?”
眼淚汪汪的張蘊清哆嗦著嘴唇:“還怎麼了?你再大聲一點我現在就暈給你看!”
“你不會恐高吧,”低頭掃了一眼下方此起彼伏的綠意,謝靜淞隨口問了句,“還沒到嗎?”
只是下個山,就算捎帶上她們兩個累贅也沒有這麼慢吧?
前方踩著飛劍的小弟子倔強道:“沒到!”
一些不妙的預感在她的眼皮上跳起了舞,謝靜淞戳了戳邊上的張蘊清,試圖消除它們:“唔……我睡了多久?”
“……不,不知道。”
“我說,”指尖在張蘊清冷如冰的手上點過,謝靜淞幽幽道,“你們不會一個路痴,一個恐高吧?”
不肯回頭的小弟子倔強道:“沒有!”
想想也是,該多倒黴才能碰上這種場面,她的運氣向來一般但不至於差到這種程度。
……的吧?
“……沒騙我吧?”
“沒有!”
直到日暮西山,他們三人迫降在一處陌生樹林中,一生要強的沒有先生終於低下了他不屈的頭。
眉毛耷拉著的沒有先生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了:“連長老點我過來的時候,我說我不行,她說我覺得你行,我說你覺得我行但我真不行啊!”
正在四處搜尋順眼小樹枝的謝靜淞點了點頭:“嗯,你繼續說,我在聽。”
“然後連長老就說給我畫一張防禦符當報酬……”
認真聽完全程的張蘊清發出靈魂提問;“所以你是為了一張防禦符接下的任務?”
沒有先生急忙辯解道:“不是!”
就在張蘊清以為裡面還有什麼隱情的時候,沒有先生追加了誠實的回答:“……還有一次摸吉祥物佩雲的機會。”
謝靜淞就特別想舉起樹枝給他來一棒子,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你,你不會要去告我黑狀吧?”
微笑的謝靜淞彎下腰,一臉誠懇:“不會呢。”
三人交換了姓名之後,張蘊清左右看看,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因為產生了不打算解決問題但很想解決製造問題的人這樣危險的想法,謝靜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周遭的枯葉與枯樹枝聚集到一起,看向了江淹雪:“倔強哥,怎麼說?”
江淹雪悄悄向後縮了縮,老老實實道:“我們原地等個三四天就好了,我同門發現我不見了會想辦法來找我。”
對謝靜淞莫名投過來的憐愛目光感到奇怪,江淹雪疑惑道:“怎麼了?”
撥弄著樹枝的謝靜淞笑了笑,收回視線:“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活這麼大真不容易啊。”
完全沒聽懂言下之意的江淹雪感動落淚:“謝謝你體諒我……”
他開始聲淚俱下描述起了自走路起就和“迷路”結下不解之緣的悲慘人生。
用一大段話描述完三歲的小淹雪多聰明伶俐之後,終於注意到重點的他一筆帶過了中間多年的迷路生涯,開始講起自己如何才高八斗,和迷路鬥智鬥勇。
傳訊符,帶了!定位鏡,帶了!木床床單被罩,帶了!鍋碗瓢盆柴米油鹽,統統帶了!刀槍劍棒斧,全都帶了!
謝靜淞禮貌發問:“那麼這些東西在哪?”
江淹雪訕訕一笑:“……嘿嘿,全裝在儲物袋裡,忘帶了……不過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靜淞放棄了跟傻子置氣,言簡意賅道:“生火取暖,外加看看能不能引來救援的人。”
即使迷路了,也不會御劍飛到遠離人煙的地方,只要有人在,什麼都好說。她和張蘊清初來乍到,唯一一個本地人還是個頑固的路痴,這種情況下若是等在原地,就只能用原始的辦法:烽火。
……但引來的可能不只是救他們的人吧?他們對現在所處的環境並不知情,假如有猛獸襲來該如何脫身?
張蘊清有些惴惴不安的想著,也就小心問出來了。
謝靜淞踢了踢前方的長劍,意有所指:“這不是有我們的聰明伶俐、才高八斗的天才劍修在嘛?打不過還能跑不過嗎?”
天才劍修心虛極了,彎腰將長劍向她們所在的地方推了推:“踢完它了就不能再踢我了!”
沉默的張蘊清抿唇,心中的天平衡量著。最終,認為謝靜淞的靠譜已經遠超江淹雪的不靠譜,她主動接過了負責引火的活兒:“那……我學過鑽木取火,讓我來吧!”
“不,我有個想嘗試的東西……”
謝靜淞握著樹枝,在地上緩緩劃出了一個漢字“火”。
“這是什麼……”
張蘊清的話音未落,一點靈動的小火苗就從那個字上竄了起來,火舌雀躍著舔舐起邊上的枯葉,很快就在她的眼前燒起熊熊篝火。
“……?!”
面對著兩臉震驚,謝靜淞淡定笑笑,將手虛虛搭在火上,感覺被烘烤走多餘心緒的她懶洋洋的眯起眼開始享受。
張蘊清一著急,再次開啟了令人絕望的語言水平:“這,你,這,這,你你你,這這這……”
謝靜淞無奈指了指火堆:“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是一點成功小嚐試。”
福至心靈的張蘊清驚道:“難道是……你悟了?”
她意指在劍上坐著的時候,她突如其來的昏睡與“我悟了”。
“猜對了。”
“竟然是這樣……”
覺得自己不是眨了個眼而是睡了一整天的江淹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迷茫問道:“什麼嘗試?你悟什麼了?你又悟什麼了?不是你們都悟什麼了?”
“唔……我的道途?”
江淹雪掛出滿臉問號:???
不是,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一定是他耳朵出問題了吧?一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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