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氏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84章 負金之鳥、摩天之刃,嚼龍,屠龍氏,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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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玩意兒?黑了心腸的校尉大人騙人不成反被騙?”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瞄向齊敬之,又齊齊轉向一臉羞愧的涸澤水伯,心中俱是暗暗驚歎:“還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這個慶忌小鼻子小眼,長得怪俊俏,沒想到切開來也是個黑的!”
當下就聽慶忌弱聲弱氣地道:“雍觀為了得到鼓舞鐘鳴的雨師傳承,出手極為狠辣,連番敲骨吸髓、搜魂攝魄,將這隻商羊殘靈徹底弄成了個傻子,除去水屬陰鳥的本質猶存,其餘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慶忌看著少年校尉,臉上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若是也存著和雍觀同樣的心思,只怕是要失望了。”
“原來說的是這個……”
齊敬之不以為意地笑笑,嘴裡忽然冒出一句:“能不能詳細說說,什麼叫‘火取南方赤鳳髓,水求北海黑龜精’?”
聞言,慶忌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道:“這是我從老爺那裡聽來的說法,除了這兩句,好像還有什麼……蒼龍連蜷於左,白虎猛據於右,朱雀奮翼於前,靈龜圈首於後……”
“再有就盡是些晦澀難懂的詞兒了,明明就是在談論五行五臟五氣的生克之妙,偏偏老爺與世家子論道時就說‘天官五獸、五方五靈’,與道士談玄時就成了‘移星換斗、補天浴日’,與僧人參禪時則又是什麼‘龍缽法雨、虎床悲風’。”
“我每每聽得頭暈腦脹、昏昏欲睡,老爺見了就會笑著說,撇去這裡頭的種種玄虛不提,其實總結下來就只有四個字……”
這位涸澤水伯忽地一甩袍袖,很有高人風範地負手而立、目視遠方,口中一字一句說道:“缺啥補啥!”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絕倒:“這還真他孃的言簡意賅啊!”
齊敬之便即點頭:“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貴主人果然是一位智慧通達的絕世高人。”
他這番吹捧其實暗藏試探之意,然而無論是慶忌還是明顯知情的壽跋,聞言都是裝聾作啞,沒有半點要介紹那位高人的意思。
見狀,少年校尉也不強求,當即話鋒一轉:“齊敬之承蒙渾天司魯公看重、教以封鎮之禮,此前業已在靈臺上敕封了南方火神,正應了那句火取南方赤鳳髓,想必水伯和壽長史皆已有所察覺。”
“接下來自然是要水求北海黑龜精,敕封一位北方水神,使水火相交、陰陽相濟,奈何齊敬之見識淺薄,委實不知該如何將商羊殘靈押上靈臺,還請兩位指點迷津!”
壽跋啞然失笑,朝少年的右臂指了指:“虎禪腰間的那把刀很有些門道,像是慾念凝聚,卻又更加虛無縹緲,幾不類陽世之物。”
話音才落,與齊敬之近乎心意相通的幼虎便騰躍而出,非但虎眸裡五色煥然,便連爪尖也泛起了迷濛的光彩。
他一爪子拍在拉車的獨腳銅鳥身上,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反而齊根沒入鳥身之中,緊接著就從裡頭抓出來一團淺淡幾近於無的烏光。
幼虎將這團烏光塞進嘴裡,扭身朝齊敬之眉心一撲,再次消失不見。
一躍、一抓又一撲,當真是迅捷絕倫,宛若行雲流水。
齊敬之籲出一口氣,朝韋應典使了個眼色:“還不給水伯和壽長史取碗筷來?”
有了先前在高禖壇的經歷,前禮部郎中立刻心領神會,取了一雙備用的筷子,握在掌中使勁兒一搓,眨眼間就削成了一副小巧木筷,表面光滑得連根毛刺都沒有。
他恭恭敬敬地將之遞給慶忌,誠心求教道:“水伯靈覺敏銳、見識淵博,尤其對赤鳳、商羊這類上古神鳥知之甚詳,不知能否也為下官掌一掌眼,譬如下步應該吃點啥、補點啥?”
說話的同時,韋應典已是毫無保留地催動心骨,竭力驅使神意透體而出。
慶忌一把抓過那雙小筷子,仔細瞧了韋應典兩眼,忽又轉頭看向齊敬之:“我家老爺曾經說過,日月不併出,狐不二雄,神龍不匹,猛獸不群,鷙鳥不雙!”
齊敬之略一品味就明白過來,笑著搖頭:“哪裡就霸道至此、不能容人?我仙羽山如今雖然人丁不旺,但向來講究百鶴翔集、同舞於天,並無什麼鷙鳥不雙的說法。”
“啥?”
慶忌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指著韋應典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是仙羽山門人?瞧著不像啊!”
這位涸澤水伯盯著前禮部郎中看了半天,語氣就很是不客氣:“你這修的是哪門子的仙鶴?怎麼瞅著不倫不類的!”
“我瞧你一身肅殺鋒銳之意,暗合西金黃鶴之道,即便是天賦異稟,僅憑《仙羽經》就修成了某種上古異鳥,也該是奔著鴻鵠和鸘鷫的路數走啊……嗯,聽說過鴻鵠和鸘鷫嗎?”
韋應典還沒答話,反倒是哥舒大石與魏豹神情聳動,明顯是想起了什麼。
齊敬之更是直接代為應答:“上古五鳳之中,白者為鴻鵠。”
“鸘鷫則是五方神鳥中的西方白鳥……嗯,其形如燕,其行屬金,其位在西,御庚金之氣,轄日入之所,鸘鷫飛則隕霜。”
慶忌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年一眼,點頭道:“這兩種神鳥大差不差,都是西方庚金之屬,也只長相上有明顯差別。”
祂盯著韋應典,沉吟道:“相比起偏向燕類的鸘鷫,你的心骨似鶴非鶴、似鵝非鵝,明顯長得更像白鳳鴻鵠。”
“鴻鵠似鵝而大,故有天鵝之名,但又常常被歸入鶴類,有白鴻鶴之別稱,又因其屬金,也被叫做黃鵠、黃鶴。”
“天鵝也好,白鴻鶴、黃鶴也罷,白鳳鴻鵠的根基明明白白就是西方庚金之氣。庚金者,純陽之金、剛健肅殺,故能駕馭西風而招引秋霜。也就是說,鴻鵠的根基神髓……在庚金而不在風霜!”
慶忌頓了頓,目光裡明明白白透出嫌棄來:“你成就心骨時主次顛倒、本末倒置,竟是反過來以風霜為基、庚金為輔,這是連自己是個什麼玩意都沒搞明白,還瞎吃瞎補個屁啊!”
韋應典被這位涸澤水伯當成了大傻子,卻屬實無法還口,誰讓他當初只有《仙羽經》的壯命卷,卻又恰好撿到了一柄“大風西來、霜刃摧敵”的風神石夷之刀呢?
偏偏這兩者竟還一拍即合,立時助他成就了一隻風骨霜羽、駕馭庚金的白鳥心骨!
事已至此,哪裡還有後悔藥可吃?
齊敬之在旁聽著,臉上就有些訕訕的,畢竟這事兒與他隨意傳法有著莫大關係。
鶴,陽鳥也,而遊於陰,因金氣、乘火精以自養。
仙羽山世代相傳的《舞鶴圖》中,以最普通的白羽霜鶴數量最多,其次則是不易出錯、壽命悠長的甲木青鶴,凌厲霸道卻兇險至極的丁火赤鶴再次之,“因金氣”的黃鶴和“遊於陰”的玄鶴半斤八兩,一起敬陪末座。
按照慶忌的說法,韋應典原本最應該走上的道途應該是黃鶴乃至白鳳鴻鵠,如今豈止是不倫不類,根本就是扎錯了根基。
若是韋應典因此道途艱難,甚至走上一條歧路、死路,他齊敬之心中何安?
念及於此,少年便有些按捺不住,主動替韋應典求問道:“為今之計,如之奈何?”
其實此處就能看出魯公與慶忌的差別所在了,同樣是出言指點,渾天司司正不但言語風趣,而且並未對韋應典的修行本經指手畫腳,僅僅是對著石夷之刀品評了一番。
相比之下,慶忌就要沒心沒肺得多,一番大實話說得既難聽、更傷人,卻絲毫沒想過會因此得罪韋、齊二人乃至仙羽山。
眼見此時場面頗為尷尬沉悶,壽跋自然要站出來替老朋友補救一二。
祂輕咳了一聲,搖頭道:“其實也沒慶忌說得那麼糟糕,道途都是修士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又何必因循守舊,一味效法前人?”
“這天底下類鶴的異鳥還是很多的,沒必要死揪著庚金不放,在黃鶴白鵠這一棵樹上吊死。”
眼見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這位壽宮之神又道:“白鸛者,水鳥也,長頸而赤喙,白身而翅尾俱黑,似霜鶴而無丹頂,似鴻鵠而更壯大,高木構巢、大如車輪。”
“此鳥善飛搏,其飛也奮層霄上,落處不知幾千裡。有詩曰,寒蟬在樹鳴,鸛鵠摩天遊。”
“故而若論搏擊九霄,白鸛不弱仙羽,若論駕風御霜,又與鴻鵠不相上下。”
聞聽此言,韋應典臉上就露出振奮之色,只是未及開口致謝,涸澤水伯慶忌已經不服氣地嚷嚷開了:“本座自然是知道白鸛的,可這廝不是出身仙羽山麼?總不能只會駕風御霜,卻把庚金之道丟了吧?”
這話才一出口,慶忌的臉色倏地一變,轉眼竟變得垂頭喪氣起來:“本座險些忘了,白鸛同樣有負金之能……”
壽跋哈哈一笑:“這回可是你自己沒想起來,絕非壽某故意落你的面子。”
祂頓了頓,轉而向韋應典解釋道:“白鸛,古稱負金鳥。關於這個名字的由來……”
“有一種說法是,白鸛負日而飛,因日色如金,故名負金。”
“另一種說法是,古之賢士周弘正曾救治過一隻負傷白鸛,白鸛傷愈而去,幾日後又揹負金串而回,以報周弘正救命大恩,後人便呼鸛鳥為負金了。”
真要說起來,將這兩則負金鳥的傳說與白鸛能駕馭西方庚金之氣扯到一起,其實頗為牽強,偏偏韋應典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旁的齊敬之也是心生震動。
只因所謂的白鸛負日而飛,與西風之神石夷“司日月之長短”很有幾分相似,而白鸛負金報恩,這金子跟大風颳來的也差不多了。
當日高禖壇上魯公的一句玩笑話,似乎並不只是玩笑……
“敢問壽長史,那位古之賢士周弘正與大彭氏有關係嗎?”韋應典的臉上陰晴不定。
壽跋一怔,旋即搖頭:“周氏和大彭氏都是姬姓,皆帝鴻氏之後也,至於還有沒有更親近的關係,壽某就不大清楚了。”
聞言,韋應典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絕然言道:“寒蟬在樹鳴,鸛鵠摩天遊!今後韋某便修此鸛鵠摩天之道了!”
他周身氣機狂湧,伸手一把按住腰間佩刀的刀柄:“此刀今後就叫摩天!”
話音才落,摩天刀立生響應,竟是掙脫了韋應典的手掌,自行從刀鞘中飛出,裹挾風霜肅殺之氣,冷然直貫長空。
韋應典砸破山壁而得此刀,直到今日才定下名分,終將其中的刀靈徹底喚醒,竟隱隱與“周弘正施救、負金鳥報恩”的典故重疊在了一起。
眾人仰頭看時,恍惚間如見一隻似鶴類鵠、白身黑翅的大鳥於冬雲中暢快嬉戲。
這隻大鳥一邊駕馭雲氣、四下翻飛,一邊將赤金色的長喙不斷開闔,發出類似金鐵相擊的鏗鏘之鳴,霎時間雲層中竟有白露凝霜、飄揚而下。
感受到落在臉上的點點涼意,壽跋忍不住面露笑意,撫掌讚歎道:“雙翮臨長風,須臾萬里逝。高鳥摩天飛,凌雲共遊嬉!”
慶忌將腦袋從車蓋下探出,使勁兒仰頭望天,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祂聽見壽跋的讚歎方才回神,口中哼哼了兩聲:“只可惜白鸛不善唳,只以喙相擊而鳴,比起鳴於九皋、聲聞於天的仙鶴要差得遠了!”
壽跋啞然失笑:“這世上何曾有什麼十全十美?”
良久之後,摩天刀終於玩耍夠了,俯身直衝而下,落回刀鞘之中再無動靜。
與此同時,天上冬雲盡散、霜花皆融,被天風一吹便再無痕跡。
在齊敬之、哥舒大石和魏豹看來,方才天上景象之壯觀雄奇,與當初煎人壽初得若木刀靈時差相彷彿。
風雲際會,莫過於此。
壽跋從韋應典腰間佩刀收回目光,忽地呵呵一笑:“古時的鉤陳院曾經掌管國主車駕,有‘龍輅充庭,雲旗拂霓’之盛,若是大司馬重建龍輅、雲旗二軍都督府……不知你對雲旗軍可有意乎?”
韋應典眸光一凝,旋即毫不猶豫地搖頭:“韋某隻願追隨齊校尉麾下!”
壽跋聞言,臉上並無失望之色,只是輕輕頷首示意知曉,緊接著就轉向了齊敬之:“留給你閉關的時間並不多,莫要耽誤了般般請封、出兵禁水這兩件大事。”
眼見少年校尉默默點頭,這位鉤陳院長史轉身大步而去,似乎對於留下來享用美食沒有半點兒興趣。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呵呵,千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餘音嫋嫋,壽跋已然人影俱無。
齊敬之無奈搖頭:“老人家年紀大了,動不動就傷懷古今。”
“好吃好吃!”慶忌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齊敬之扭頭一看,就見這位同樣歲數不小的涸澤水伯已經用小筷子插起了一大塊必犬肉,吧唧吧唧吃得正香。
眼見少年校尉朝祂望過來,慶忌沒心沒肺地咧嘴一笑,嘴裡嘟囔道:“會吟詩了不起啊?憂國憂民了不起啊?”
祂朝濃香馥郁、鍋氣升騰的大黑鐵鍋努了努嘴,竟然真的吟了幾句詩出來:“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聞聽此言,在場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撂了筷子:“這他孃的還怎麼吃得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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