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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梁耀吹著歡快的小曲,他終究還是用嘴皮子磨來了一塊寶貴的土地。

薩特遠比他想象的要闊綽,租賃給了他300英畝,也就是121公頃左右的土地。入籍這些細枝末節的手續薩特也順手幫他們處理了,他在加利福尼亞還是有一定的人脈,這些事情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合同規定兩年內必須以1200盎司黃金的價格將這塊地買下來,否則薩特將收回土地的條款看著非常苛刻。但梁耀能接受,要是兩年的時間都沒辦法在這裡掙到1200盎司黃金,他的淘金之旅也該結束了。

要是在其他地方一英畝四盎司的地價絕對是天價,但誰讓這裡是加利福尼亞呢。梁耀相信這三百英畝的土地,尤其是美洲河旁邊那五英畝地的價值遠不止1200盎司黃金。

“蔡叔,加利福尼亞遍地黃金,您為什麼不下地淘金呢?下地淘金可比做木工要賺錢的多。”

梁耀道出了他心中的疑問,他不理解蔡銘生作為第一批到達加利福尼亞的華人為什麼沒有加入到淘金的滾滾浪潮之中。

蔡銘生要是淘金,完全有先發優勢,成為49年老礦工,甚至更早一批礦工中的一員。

蔡銘生苦苦一笑,想起了那段他不願回憶的往事。

“當初我在秘魯,在暗無天日的礦洞裡沒日沒夜地挖了整整三年的白銀,直到現在晚上都還做噩夢,夢到自己被埋在礦洞裡,夢到自己被監工活活打死,當然,也夢到過咱們的家鄉香山。

你有大才,我給我那老東家幹了四年,也才從他手裡買了三十英畝薄地,你這一席話可就從他那裡要了三百英畝的地。後生可謂啊。”

“要1200盎司黃金呢,這個薩特的胃口可真不小。還有這些地,雖然勉強能連成一片,但在美洲河旁邊的地太少了。”梁耀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美洲河兩邊的地本就金貴,前東家的地雖大,但在美洲河的地也不多,能許你五英畝美洲河邊上的地已經非常難得了。”蔡銘生拉了拉韁繩,減緩馬匹的速度,以便讓馬車比較平穩地透過前方崎嶇不平的道路。

“二叔,堯哥他們被鬼佬打了!”

剛回到聖佛蘭西斯科城郊的宅院裡,梁耀大好的心情一掃而空。

終究還是有人沒有抵擋住黃金的誘惑私自出門採掘黃金。

“不省心的東西!”鄧延一巴掌扇在回來報信的鄧文舜臉上:“買東西買到採金區去了?”

“堯哥兒挖到了一塊狗頭金,是那些鬼佬沒緣由、平白無故地就來搶咱們挖到的金子,咱們挖到的那塊狗頭金足足有小半個拳頭那麼大!”

梁耀板著臉,冷冷地說道:“二舅,操傢伙去礦區,去晚了,不要說黃金,興許小命都要交代在礦區!”

“愣著幹什麼?聽三哥兒的,操傢伙幹他孃的那幫鬼佬!”

鄧延火急火燎地招呼剩下的幾個鄧家兄弟趕往採金區,梁耀也急忙給火帽槍裝彈,安上火帽,不顧屁股和大腿內側的疼痛騎上蔡銘生借給他的那匹老馱馬匆匆出發了。

渾濁的汙水,遍地的人畜糞便,令人作嘔的味道、雜亂無章的帳篷、混亂不堪的人群,這就是採金區的狀況。

渾身血汙的鄧文堯蜷縮著身體,像一條受傷的毛毛蟲似的躺在汙濁不堪的泥汙中,任憑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淘金客如何毆打,仍舊將那塊狗頭金死死地護在懷中,不肯鬆手。

在那些發瘋般地施暴者中,梁耀依稀瞅見了幾個拖著辮子的聲影。

梁耀沒有遲疑,朝天鳴放了一槍,隨即帶著鄧延等人衝入人群中,將奄奄一息的鄧文堯拖了起來。

很快,他們也被瘋狂的人潮給包圍住了。好在梁耀留了一手,交代蔡銘生喊來了聖佛蘭西斯科的警長。當然,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聖佛蘭西斯科附近的淘金者有萬餘人之眾,聖佛蘭西斯科區區幾十名騎警根本管不過來,也不想管,甚至很多騎警早就放棄了他們那月薪只有七八美元的工作,給淘金公司和團隊充當槍手。

弗萊格警長帶來了十幾名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騎警,這才勉強震懾住了那些淘金客。

這些騎警中的不少人在美墨戰爭時期的志願者部隊服役過,參加過三四年前的美墨戰爭,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和他們手中的轉輪手槍令那些淘金者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警長閣下,非常抱歉因為這種小事打攪您。這個時候您應該在喝下午茶,而不是在這骯髒的礦區,您真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警長,有您這樣的好警長,真是全體加利福尼亞人民的福氣。”

梁耀的一席話讓弗萊格如沐春風,當然,梁耀也清楚他的一席話不足以打動弗萊格,弗萊格也不會因為他的一席話就對他施以援手。

說話間,梁耀早已經將那帶血的狗頭金塞到弗萊格空著的左手上。

沒有人會拒絕黃金,弗萊格沒有像他的同僚一樣放棄收入微薄的工作選擇繼續留在這份崗位上並不是因為他對這份工作有多熱愛。

弗萊格清楚他手中的執法權,在有些時候也能換來不菲的黃金,他沒必要自己親自下場賭運氣挖黃金。

弗萊格對這次出行的收穫十分滿意,看在黃金的份上,他替梁耀解了圍,在淘金者們虎視眈眈的眼神中將梁耀帶出了採金區。

“你的這位朋友真是愚蠢而又膽大,或者說沒有腦子,聖佛蘭西斯科的礦工們與其說他們是礦工倒不如說是一群失去理智的暴徒。”

出了採金區,弗萊格和他的手下們這才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柯爾特五連發轉輪手槍收回槍套中。

“這片區域就連我們這些騎警都不敢輕易進入,今天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你們一命。”

“弗萊格警長,聖弗蘭西斯科有沒有可靠的醫生?”

望著奄奄一息的鄧文堯,梁耀打斷了弗萊格。弗萊格幫了他們,但他們也給了弗萊格黃金,弗萊格絕沒有他自己標榜的那麼高尚。

“你們沒有自己的醫生?”

弗萊格感到有些驚訝,幾乎每個淘金公司和團體都有自己的醫生。他們這個團體居然連自己的醫生都沒有,這讓弗萊格非常意外。

梁耀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這個團體不要說正經的醫生,就連會治療跌打的遊方郎中都沒有。要是找不到醫生,鄧文堯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那些淘金公司的醫生也會給公司之外的人治病,前提是你有足夠的黃金或者美元。但是這裡的醫生醫術並不高明,很多所謂醫生,其實就是為了逃避300美元入股金的渾水摸魚之徒。”

雖然近十幾年美國經濟停滯不前,百業蕭條,整個美國社會的發展都進入了瓶頸期。但醫生在美國東部地區依舊是十分體面的職業,能夠捨棄一切到加利福尼亞冒險的醫生並不多。

至於那三百美元則是加入淘金公司的入股金,入股金額小到一兩百美元,大到七八百美元都有,具體的入股金額根據公司的規模實力,以及創始人講故事的水平而定。

當然,如果你是醫生的話可以不用繳納一美分就加入任何淘金公司和團隊。

“不過你很幸運,梁,你認識我,而我認識一個醫術高超,醫德很好的醫生,關鍵是這位醫生不收黃金,也不收美元。”

弗萊格撫摸著口袋裡的金子慢悠悠地說道。

梁耀明白弗萊格的意思,只得咬牙又塞給了佛萊格一盎司黃金。

他孃的,到加利福尼亞以來一粒黃金都沒淘到,淨給了別人送黃金了。

“波士頓公司的查爾斯·羅賓遜醫生,我帶你去見他。”

收了黃金的弗萊格露出滿意的笑容。

查爾斯·羅賓遜年齡大概三十多歲,身形瘦削,憔悴的精神狀態掩蓋不住他協調的五官和英俊的面龐。

雖然弗萊格警長說過這位醫生醫德非常好,不收黃金,但為了他這位表兄弟的命梁耀還是拿出了他所剩無多的黃金。

“我救人不是為了黃金。”

查爾斯·羅賓遜那雙充滿故事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梁耀手中的黃金。隨後便聚精會神地給鄧文堯處理傷口。

有的人的價值可用黃金衡量,而有的人的價值並不是黃金所能衡量的。

“傷勢不容樂觀,需要留在我這裡觀察治療至少半個月,甚至更久。”查爾斯清洗了一番滿是血跡的雙手說道。

“我們後天就要動身前往薩克拉門託,查爾斯醫生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走吧。”

波士頓公司的領頭人韋伯隊長向他們發出了逐客令,他們不可能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延誤他們的行程,耽誤他們淘金。

“我們剛從薩克拉門託回來採購物資,或許我們可以結個伴,韋伯隊長。”

看起來韋伯並不歡迎他們,正要開口回絕他們,羅賓遜醫生就搶先開口了:“一起走吧,路上也能互相照顧。”

羅賓遜醫生在波士頓公司有著崇高的威望,雖然波士頓公司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尊重韋伯隊長。但梁耀看的出,他們對羅賓遜醫生的敬佩是打心眼裡的。

梁耀長舒了一口氣,鄧文堯的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一半,要不是為了鄧延和團結其他幾個鄧家兄弟,他也懶得管鄧文堯的死活。

回到住處,梁耀也沒給他們好臉色,這才幾天,鄧文堯和鄧文舜就視忠義會的章程如廢紙,私自藏金,這件事情要不嚴肅處理,也難保其他的幾個鄧家兄弟不拿忠義會的章程當回事。

眼下他是很缺人手,無論是淘金還是做些起家的小生意,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但不守規矩的人只會壞事,這樣的人不用也罷,哪怕和他有血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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