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青岡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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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因為之前毛子的撂下的狠話，所以王朝發微信告訴林曉雨不要和三中的學生有來往，並且讓她不要一個人走夜路，王朝是瞭解那些傢伙的，在葉縣這種地方，不擇手段的實施犯罪的人太多了，毛子的人品王朝不敢相信，而且那人有權有勢，萬一哪天上頭了，他不敢保證林曉雨的安全。

王朝還給林曉雨的老媽發了訊息，以林曉雨學習壓力太大為由，讓她多關注林曉雨，他罕見的受到了阿姨的回信，但她只是在告誡他不要和林曉雨有接觸，自從王朝上三中之後，這位阿姨已經認定王朝成為了廢物，會耽誤林曉雨的前途，並且她也同樣警告過林曉雨，不要和王朝這種人有什麼來往，她知道林曉雨和王朝感情很深，但是自己最後悔的就是讓王朝住進了她們家裡，因為王朝本身就是個沒有出息的廢物。

而這些王朝並不知情，只是自從那天起後，他始終都擔憂著林曉雨的情況，畢竟毛子在葉縣也算有點勢力和人脈，關鍵只是看毛子願不願意冒險去動那些被保護起來的一中學生。

令王朝慶幸的是，林曉雨這幾天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說明毛子等人還沒有膽大到去惹一中的麻煩，時間很快的過去了，不久之後便到了林曉雨和王朝約定好去道觀掃墓的時間。

三月的最後一天縣城的高中統一放假，計劃好路程之後，二人在星期六的早上九點鐘出發，這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林曉雨和王朝先乘坐了公交車去了葉縣的郊外，青岡道觀就在郊外不遠處的高山頂上，到了山腳之後，他們開始沿著公路上山，大約花了一個小時，他們已經到了將近山頂的地方，而公路也只能到達這裡，要想去道觀，還必須爬過一段險峻的雲梯，一直向上，最後才能抵達道觀，他們一前一後的攀爬，終於在11點左右，到達了青岡道觀的門口。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非常古老的道觀，因為已經被遺棄的原因，所以外表已經殘破不堪，道觀的門虛掩著，王朝和林曉雨推門進去，一進門，紛繁的記憶便湧上了王朝的大腦，實際上，自從爺爺死後，王朝已經很少回來了，距離上一次來這裡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之久，林曉雨和王朝在道觀的院子裡轉了一會，這些青石板已經長滿了青苔，到處都是爬上建築的綠色爬山虎，陽光從天空中照射下來，將長滿野草的院子照的些微有些明亮。

“朝哥你有多久沒來了？”

林曉雨跟在王朝身後問道，她左顧右看，對於林曉雨而言，這裡其實很陌生，她只記得三四年前，王朝的爺爺死訊傳來的那天，林曉雨的母親帶著她來過一次，林曉雨記得那天王朝很難過，在那天之後，王朝的話也越來越少了。

“兩個月吧。”

“兩個月？“

林曉雨好像有些詫異的問

“恩，怎麼？”

“那時候不是冬天麼？”

“是冬天，而且那天是新年。”

王朝說，他的手指拂過斑駁的牆壁，他曾經和爺爺在這裡生活過許多年，但是時間就是這樣一種東西，轉眼之間便物是人非。

”新年的那天，我一個人和今天一樣坐公交車到了山腳，然後爬了兩個小時，到這裡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我在爺爺的墓前燒了點紙錢，然後就坐在觀星臺上看風景，那天天氣很好，城市上空全部是煙花，對了，你還記得麼？那天晚上你還給我打了個電話，你很生氣，問我為什麼不去你家。“

林曉雨也回想起了那天，她其實知道王朝為什麼不來，因為林曉雨也可以察覺到，自己的媽媽不喜歡王朝，比如每次林曉雨過生日，媽媽和爸爸都會為自己買蛋糕，帶自己去看電影，而王朝過生日時，只有林曉雨會認真的給王朝唱生日歌，切蛋糕，爸爸和媽媽則只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林曉雨在那個時候就能敏銳的察覺到王朝的失落，所以林曉雨就會更加賣力的把儀式辦得更隆重一些，而王朝離開自己家，也是因為家裡人對王朝態度上的冷漠，儘管林曉雨因此跟媽媽說過很多次，但是並沒有改變他們的行為，為此林曉雨還跟家裡人鬧過矛盾，而新年的那天，王朝也沒有來自己家，儘管他們一起生活過將近三年之久。

林曉雨記得自己那天早早的就睡了覺，似乎連新年也沒有什麼可以讓她期待的了。

“是啊，我那天很生氣又很難過。”

林曉雨低頭看著腳尖，輕輕的說著，她穿著一件輕薄的羽絨服和闊腿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白色的阿迪達斯，因為爬山的原因，上面沾滿了褐色的泥巴。

“為什麼？會難過呢？”

王朝有些意外的問

“因為我知道是因為我媽媽的原因，她一直不喜歡你，所以你也不想來，其實我也早就知道，就算是新年，你應該也不會來的，而你真的沒有來。”

原來林曉雨都知道，她只是一直沒有提起過自己的想法，王朝看著她，覺得有些內疚。

“抱歉啊。”

王朝忽然感覺很內疚

“曉雨你不用難過，這和你沒關係，很多人都討厭我，我不是一個善於讓人喜歡的傢伙。”

王朝說，他們一路上慢慢的走著，穿過一間又一間屋子。

“我也不怪其他人，我只是偶爾會想，如果我沒有離開這裡，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那你後悔麼？”

林曉雨問

“後悔什麼？”

“後悔去縣裡讀初中。”

”並不後悔，因為我認識了你。”

王朝實話實說。

他說的這句話，並不是出於想討林曉雨開心，而是王朝心裡真的很喜歡自己這個沒有親緣關係的妹妹，也確實不後悔，在王朝的看來，如果他不去葉縣讀書就不會認識林曉雨，而林曉雨和自己的爺爺一樣，是他為數不多的兩個親人，而爺爺現在已經死了，王朝只剩下了林曉雨。

“你一直是個很孤單的人吧，朝哥，其實我有時候也是這樣，就算和別人在一起，也總是心事重重。”

“是的，我們都一樣。”

王朝停下來說。

然後二人便沒有再說話，他們去爺爺的墳前燒了點紙錢，又在道觀內轉了許久。

中午的時候，林曉雨拿出了兩個三明治和兩瓶牛奶，分了一半給了王朝，兩個人坐在道觀內的青石板上邊吃邊休息，王朝跟林曉雨講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還講了一些道觀裡面的鬼故事，這些都是爺爺為了嚇王朝不讓他在晚上亂溜達而編出來的故事，比如道觀晚上會有一個穿著乞丐裝的女人來乞討，如果有人給了她食物，就會從腦袋開始被吃掉，關於這些故事王朝聽過很多，而王朝講這些的時候，林曉雨聽得很認真，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嚼嘴裡的食物，瞪著眼睛提問，好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儘管林曉雨確實是這樣的，而王朝也很樂意跟林曉雨說這些東西。

一直到下午三點左右，他們才下山，坐公交車原路返回，在距離一中還有兩站的時候，王朝看著坐在自己前面，靠窗的林曉雨，因為爬山的原因，她的額頭上滿是汗珠，此時她正看著窗外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麼，在終點站的時候，兩個人道別，因為一中只放一天假，所以林曉雨還要參加今天的晚自習。

而王朝因為三中並沒有這麼嚴格，所以就坐車回到了家中。

事實上，這就是王朝的大致生活內容，他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和全華夏所有同年齡的人一樣，王朝度過著平凡的每一天，除了和林曉雨在一起的日子讓王朝有些開心，其餘的日子，王朝都感覺味同嚼蠟，他的周圍沒有什麼朋友，除了林曉雨之外，現在也沒有親人，他的每一天都像是在錶盤上旋轉的指標。

王朝也也像所有少年一樣，設想過自己未來的生活，在他讀完高中之後，如果沒有被毛子折磨致死，那他大概不會再去讀大學了，他也許回去華夏東陸打工，在那個繁華的城市中間，成為千萬華夏人中普通的一員，至於未來在哪裡買房，和誰結婚，都是王朝想不出答案的問題。

他只知道自己是所有普通人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