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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13樓,電梯在叮鈴聲中滑開大門,坐在電梯口打著瞌睡的保安睜開眼睛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泰瑟槍,在看見從電梯中走出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後,才不由鬆開了握槍的手呼了口氣迎上前去打招呼:“喂,孩子,這麼晚了,你是迷路了嗎?”

走出電梯的林年側頭看了保安一眼,原本走來的保安忽然停下了腳步,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熔金色黃金瞳的注視之下,巨大的危機感籠罩了保安,就像一隻不可視的巨手捏緊了他一般動彈不得,就連呼吸都成為了奢望。

“這裡不安全,下樓。”林年按下了電梯按鈕,從保安身側走過隨手推了他一把,保安踉蹌的進了電梯,什麼都沒敢說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只等著電梯自動合攏離開了樓層。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夜已經很深了,護士站裡的夜班護士也趴在臺上打著瞌睡,樓層病房中寂靜一片,林年路過的時候沒有驚動她,順手把牆壁上的病房呼叫系統關閉了,接下來的事情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擾。

十三樓的走廊很長,深夜中只有緊急出口的綠燈亮著,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玻璃窗,窗外能看見無人的街道,道路上清冷的街燈一盞又一盞,就像陰間浮起的月亮,一輪又一輪,相擁出一條通往無邊黑暗的道路。

林年穿過護士站漫步走向筆直走廊的深處,他的步伐沒有迷茫和遲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他也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

他早猜到了一切,可也僅僅是猜到,而當他踏臨最終之地時,一切都將會驗證他的想法。

林年踏在走廊間,閉著眼睛,因為這樣能讓他除了視覺以外的五感變得更清晰,他深知在接下來的‘不期而遇’中,視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走廊中發出了沉輕悶的腳步聲。

當步入後半段走廊的黑暗中時,宛如進入了某種‘領域’,一下子就像踩進了另一個世界,沒有病人的咳嗽聲、沒有蟲鳴、也沒有竊竊私語,一切都像是死了一樣安靜。

林年身上每個毛孔都在舒展,感受著空氣中那肆意舔舐面板的壓力——那是上位生物的威壓,籠罩在走廊的後半段中,讓一切生物都窒息地不敢大聲呼吸。

他感受著空氣中那令人戰慄的氣息,像是追尋血跡的獵人,是了,這就是對方最理想的作案環境,猛獸進食的時候怎敢有其他卑微的物種窺伺。

‘A’級?,不,敵人值得‘A+’的評判,對方的血統就算是在混血種中也是高貴無比的存在。

那這一場戰鬥會很結束的很快,林年想。

這走廊後半段的路上每一間大門緊閉的病房都是一個個漆黑的樹洞,黑暗中隨時可能跳出一隻猛獸向林年襲來,可他的步伐依舊平穩,感識卻已經瀰漫到了整個環境中,就算下一刻陰影中真的有人暴起跳斬過來,被一分為二的也絕對不會是他。

當走到走廊中間時,林年停下了腳步。

他沒來由地開口問:“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講的是兩個犯人被關在一座寒冬的監獄中,他們一齊站在鐵窗前向外眺望,一個看著凍土,一個仰望星辰。”

清冷的聲音在走廊裡徘徊了許久,沒有人應答,林年也在耐心的等待,如果沒有人回應他,那他會在這裡站到天明,等到整個執行部封鎖這條走廊,那時無論敵人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都難逃昇天。

這時,在他右前側的病房門被推開了。

林年站在原地看著裡面走出來的人,那是個金髮的漂亮女人,穿著一身病號服,睡眼惺忪,在看見走廊上的林年後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神情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這個男孩,又張望了一下四周:“小弟弟...你是迷路了嗎?”

“卡萊爾·卡佩?”林年眼眸微垂壓低了懾人黃金瞳的視線。

“啊...是要簽名嗎?這個時候了你都不睡覺的嗎?而且大晚上戴著美瞳...不傷眼睛嗎?”金髮女人正是卡萊爾·卡佩,當紅的大明星,她尷尬的看著林年望了一眼走廊的另一頭:“不好意思我想去廁所,能不能等我先...”

林年側著頭看著她沒有任何表示,卡萊爾·卡佩吐了吐舌頭關上了背後的門,輕手輕腳的從他身邊走過。

當兩人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林年微微嘆了口氣:“我一直很想說,你吐舌頭的這個習慣讓我很不舒服,現在的女孩做這種動作只會讓人感覺做作。”

就像磁帶卡殼、波瀾觸岸一般,踏向遠處護士站亮堂燈光的腳步停了下來。

走廊在這一瞬間陷入了葉死秋落般的寂靜無聲。

卡萊爾·卡佩站定在了林年的身旁,迎著微光,漂亮臉蛋上的表情從訕笑漸漸趨於平和,最終歸於面無表情。

“oops.”她聳了聳肩,聲音慵懶又散漫。

“稍微注意一下,身上的血腥味快壓不住了啊。”林年輕聲說。

卡萊爾·卡佩病號服衣角上那一抹鮮紅,刺眼的像是能輕揉就能擠出活血來,在昏暗中難以發現,但此刻卻被直接點了出來。

“從餐廳出來總不能一點油味兒都不沾。”卡萊爾·卡佩淡淡地說:“或許下次我該帶一瓶香水,你說香奈兒的好,還是迪奧的好?”

“沒有下次了。”林年低垂著眼眸,黃金瞳的微光照在冰冷的地上沒有絲毫溫度。

“你說的對,你成功抓到了我...但你知道現在我們的距離對你來說很危險嗎?”女人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黑暗中再度點亮了一盞幽冷的明燈,螢火灼灼。

林年與女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厘米,安全通道的微綠光芒將兩人不太清晰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交錯而過。他們都沒有再動了,只是站在原地,各看一方,緩和而平靜地閒聊著,像是初始的陌路人,又像是熟知的舊友。

“兩次。”林年說:“你兩次殺了我們的人,受害者都是毫無還手之力,一擊必殺,執行部的人錯以為導致這隻事情發生是因為你擁有絕對的實力,可真相其實比這個要複雜許多。”

“執行部?你們的組織是叫這個名字嗎?”女人點了點頭:“或許你們該練習一下警惕心了。”

“偽裝...”林年輕呼了口氣:“今天下午你就是像現在這樣,漫不經心的走到了‘白鴿’專員身邊,然後捏斷了她的喉嚨的嗎?”

“那你知道嗎?人的喉嚨其實很像水管,當你用力掐下去的時候,血液就會因為水壓而從所有洞孔裡飈出來,所以你得花點工夫繞到後面避開它們,不然你就得被噴個狗血淋頭了。”女人漫不經心地說道。

“安德魯專員呢?假裝倖存者撲到他的懷裡,然後一刀砍掉了他的頭?”林年閉上眼睛吸了口氣,鼻口之間滿是不遠處房間內湧出地難以遏制的濃郁血腥味。

“拜託,既然撲到了懷裡,那個距離該怎麼揮刀?再說我撲上去的時候可是特地赤身裸體的,沒地方藏刀,最多在手裡藏一根...帶刃口的鋼絲?”女人臉上淡笑。

“是這樣啊。”林年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許久不言。

“Two_men_look_out_through_the_same_bars:One_sees_the_mud_and_one_the_stars.”女人忽然開口:“節選於佛雷迪克·朗格布里奇的《不滅之詩》,19世紀末的一個冷門詩人的作品,沒想到你居然讀過,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男孩平日裡應該看《基督山伯爵》和《三個火槍手》。”

“我們原本可以成為朋友。”林年睜開了眼睛。

“那麼當時你就不該攔我的去路。”女人平靜地說。

“我該稱呼你為什麼?”林年說:“海倫娜?卡萊爾·卡佩?還是...BloodyFace?”

“第一個吧,畢竟我挺喜歡那個女孩的。”女人微笑著說。

當她轉頭看向身旁的林年,微光的照耀下,她已經是海倫娜了,淡金的長髮,美的落套的面龐,以及一雙鋥亮的耀眼的黃金瞳:“那我又該稱呼你為什麼呢?Rich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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