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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路明非在加入卡塞爾學院並且得知了一部分真相時,曾坐在那輛前往山頂學院的CC1000次快車裡,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紅松林和秋高氣爽的伊利諾伊州低矮的丘陵,是想過自己以後會以什麼樣的形式狗帶的。

被龍血混種的怪物生吃活剝,在槍戰的街頭被流彈一槍打中腦袋,更或者是有幸被一口龍炎燒成聖經裡索多瑪的鹽柱…各種死法他都想過,但唯獨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一隻亞馬遜森蚺給幹掉!

現在想來的話,路明非又開始佩服起嬸嬸了,那位大洋彼岸的家庭主婦向來有極度強烈的憂患意識,坐在叔叔的小排量BM上也不忘思考路家未來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大事。

按嬸嬸的邏輯,身旁駕駛位上人到中年小得意,得幸提攜坐了體制裡一個調研員的位置,雖然只是個二調,但老男人現在也的確在他的社交圈內算得上是「體面」,但現在社會進步神速,世事難料,這份體面又能持續到多久呢?

嬸嬸常聽小區裡聚在相親角有事沒事嘮嗑的老阿姨們都跟她說,體制內龍潭虎穴,現在上面又嚴抓貪汙受賄,你家老路可千萬別出什麼問題啊!

每次嬸嬸聽見這類的言論都報以冷眼不屑一顧,一方面認為這群有些八婆的鄰里鄰居們模樣尖牙利嘴,神憎鬼厭,說出這些話必然是嫉妒他家有吃公飯的能幹男人。但一方面她又的確報以憂心,因為叔叔向來是個出追崇「體面」的體面人,萬一哪天行差踏錯去蹲著領免費盒飯了,難道這一家子裡她這個家庭主婦還得放下鍋鏟重新一頭扎進人才市場三班倒供鳴澤上大學嗎?

想著這些令人掉髮頭禿的煩心事,副駕駛上的妽妽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起來,順手就把駕駛座上的叔叔哼著小曲聽的老歌經典100連給關掉了,車裡安靜下來後又覺得後座路鳴澤戳新手機的嘟嘟聲音惹人焦心了,轉頭就罵有這時間玩遊戲不如多關心一下復考的事情,人家路明非都比你多在美國發展一年時間了,你還不踏入社會就會被你表哥甩得遠遠的了!

後座的路鳴澤熟練地蜷了蜷身子側過身免疫著來自自家老媽的魔音灌腦,駕駛座上開車的叔叔倒是及時打園場開解說美國有什麼好?美國亂得很,我前幾天才看見新聞說美國又多了幾起校園槍擊案,那個場面哎喲喂可血腥了,如果可以我才不想讓鳴澤去美國上學,太危險了,也不知道路明非現在安不安全…

就是這麼一句話,仿若醍醐灌頂打通了嬸嬸因為每天千篇一律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堵塞的腦回路,連忙一轉話鋒成為了憂心遊子在外的老母親,說是啊,你表哥一個人在美國一定很辛苦吧,到處都是槍擊案,一定很危險的。要不這樣吧,我們幫他買一份意外保險吧,都說平時注入一滴水,難時擁有太平洋…哦不,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保險無憂,出門在外他好像意外保險都沒買!

然後這事兒就這麼風風火火地訂下了,於是就有了卡塞爾學院303寢室還在的時候,路明非啃著雞腿一臉懵逼地看著郵差小哥送給的拆開就是一張意外保險同意書的快遞的一幕…

幹他媽的高額意外保險,也幹他媽的一人保險,全家平安!

不知所謂的動物園生態倉裡,踩在床上的路明非卯足了勁兒瞪著那隻軀幹比自己還粗的可怕巨蟒,他已經高舉雙手過頭頂像是猩猩一樣面目做兇狠狀,聽說自然界裡的動物在遇到威脅時都會盡可能地讓自己顯得更大一些,讓自己的敵人不能準確估計敵我實力。

但說實話,路明非覺得自己這小身板就算往嘴裡塞根橡膠管子注滿水都不一定有一隻鱷魚一半大,但面前這玩意兒是能把鱷魚囫圇吞下去的,自己舉手的動作感覺比起威懾來說更像是烤鴨在壁爐上展現自己的肥美….

可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威懾形態的確嚇到森

蚺了,又或許是他面目太過猙獰讓森蚺不能確定面前的是啥玩意兒不好下手,總而言之,這隻戰鬥力能幹翻河馬的兇殘獵手竟然真的在水沉木的中間停下了,居高臨下地跟路明非隔著大概三米不到的位置對峙著,口吐紅信發出令人不安的嘶嘶聲。

場面就這麼一下子僵住了,路明非不動,森蚺也不動。

動態光照著生態區的植被被通風口的微風吹得輕輕搖曳,水窪裡的亞馬孫玉蓮綠葉下偶爾波瀾起,蕩起漣漪到石邊。

在路明非腿都站麻了的時候他眼前忽然一紅,生態倉內的動態光轉成了危險的紅色,並且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森蚺被這動靜嚇了一大跳猛地回縮做好了攻擊的準備,然而路明非更是往後猛地一跳撞到了牆壁上後腦瓜子生疼。

藏在生態倉植被遮擋後的門被推開了,從門後衝進來的是幾個龍精虎猛的好漢,看他們的裝束,路明非一眼就認出了這幾位是卡塞爾學院年度最可愛人物排名第一的校工部!

校工部在今年,去年,前年,甚至大前年都蟬聯了學校最受歡迎的部門第一名(另外,裝備部是最不受歡迎部門的第一名,第二名是風紀委員會,為此曼施坦因教授勒令叫停了這不知所謂的網路民間領獎活動),作為校工的他們向來都是被精英學員們尊敬的,因為這群好漢幾乎全能,上能幫後勤部修學生宿舍水管,下能幫風紀委員會逮作弊的學生,前能巡邏學院站崗當保安,後能扛起1200發/分的MG42改版衝在戰場第一線,幾乎就沒他們幹不成的事兒!

三個校工部的好漢,人狠話不多,在紅光的生態倉中佝身前進,目光說利如猛虎,路明非一眼就看出這哥兒幾個鐵定是叢林作戰的一等一好手,無言之中就默契地兵分三路包抄那水沉木上不知所措的巨蟒。

校工部三個人裡有兩個手裡提著精鋼製作的捕蛇叉,一個手裡抓著滅火器似的玩意兒,但路明非敢保證那東西肯定不是滅火器,因為他看見那罐子上有著一個戰斧和鍛錘相交的LOGO,那是瓦特阿爾海姆的防偽認證標籤。

紅光中森蚺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危險,它發出了警告的嘶嘶聲,頭部向前伸展,尾部向上傾斜,蛇瞳注視著面前不斷接近的手拿滅火器的男人,它的本能告訴它自己現在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

而作為動物的本能一向都很準確,精鋼的鐵叉從天兒降,在蟒蛇沒有觀察到的後方,兩條鋼叉猛地叉在了它攀附在水沉木上的蛇軀,兩個草莽大漢摁住鐵叉按動隱藏的按鈕,鐵叉的叉頭自動合攏然後持續發出高壓電流!

森蚺一瞬間失去了行動力,渾身開始不自主地扭曲了起來,打頭的校工好漢拿起滅火器就噴出了對於蛇類來說極度刺激的高濃縮雄黃粉未,不到十幾秒的時間,處在電流和雄黃刺激之下的亞馬孫巨蟒就失去了反抗力,只剩下蛇軀的肌肉還因為神經節在收縮扭動著。

成功幹暈掉了巨蟒,兩個拿鐵叉的好漢扛起那保守兩百公斤重的巨蟒就往他們來時大門去,剩下的拿著濃縮雄黃噴罐的校工轉身安撫起了床角貼牆看了一場三英戰森蚺好戲的路明非說:「不好意思,同學,讓你受驚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路明非人都懵了,覺得現在的發展自己完全看不懂。

「沒什麼情況,我們只是在做該做的工作而己,聽上級部門說這裡有危險的蛇類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就被調遣來進行捕蛇工作。」校工部的人一等一都是好漢,從來不邀功,給路明非敬了個禮提起滅火器轉身就要走。

路明非看著他們走向不遠處那個隱藏的大門時,趕緊一躍下床跟了上去,但才走沒幾步就發現前面的校工轉頭停下盯了自己,雖然對方沒說話,但路明非心裡已經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抱歉…你是想跟我離開

這裡嗎?」這位校工拎著滅火器遲疑地問。

「肯定啊。」路明非點頭。

「對不起,你不能離開這裡。」校工搖頭遺憾地說。

「為啥啊?」路明非傻眼了。

「上級命令,特別強調讓我們在生態倉裡捕蛇確保學生安全的同時,也不要讓學生私自離開生態倉。」校工解釋道。

「哪個上級命令的!這也忒損了吧!把我搞來這裡的肯定也是他們吧!「路明非瞬間氣得鼻子都歪了。

果然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是有人作梗...不,沒人作梗自己也不可能會陷入這種詭異的處境,問題就出在到底是誰在整自己!等等,難道是零配合自己在期未補考的時候作弊被發現了,風紀委員會的讓特地來給自己帶來一次「卡寒爾式震撼」長長記性?

「抱歉我們也不知道這是誰的命令,校工部向來只服從命令。」校工部的人不愧是特種部隊出身的軍人,一瞬間就堵死了路明非的話口。

「別開玩笑了,先讓我出去,這裡哪兒是人待的地兒,這裡可是關動物的地方!」路明非向前走了兩步說。

在他表現出了強烈的想要離開這裡的期望,他面前的壯碩校工立刻就警惕起來了,向後退了一步,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門後那兩個抬了蟒蛇出去的同伴立刻支援了進來,手拿鋼叉同樣警惕地看著路明非。

「…路同學,請不要讓我們難辦。」打頭的校工委婉地說道。

路明非一瞬間覺得自己如果接話說,難辦那乾脆就別辦了,這三個校工會像是之前叉蟒蛇一樣把自己叉到床上..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辣椒噴霧款的滅火器。

情況一時間很焦灼,三個校工面對路明非顯得如臨大敵,渾身緊繃。有趣的是剛才他們面對那隻恐怖的巨蟒時都顯得那麼閒庭散步,就像是飯後的閒暇活動一樣,但面對路明非,他們卻是在第一時間提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心。

他們是認得自己的,路明非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之前那個打頭的校工叫自己「路同學」,自己的名氣在卡塞爾學院似乎吃得很開,屬於是校園風雲人物榜上有名的角色,校工部閒暇時候肯定也在休息室吹牛打屁吃瓜,認識自己也很正常。

那現在在這三個校工的眼裡,他們面對的可就不是什麼蟒蛇一類的畜生了,而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屠龍奇才,大名鼎鼎的,S「級,路明非,路專員!在一個武鬥派‘A「級學員都能隨手單挑四五個草莽近不得身的學校裡,一個‘S‘級的危險程度就不必多說了。

三個校工大概這時候都打定主意,如果真打起來了,他們毫不猶豫就會下重手,馬伽術、極真空手道、西斯特瑪有什麼來什麼,不然一會兒躺下的就該是他們自己了。

至於為什麼這位‘S「級專員既然有實力幹翻他們三個,卻不自己動手解決那條蟒蛇?這個問題他們不需要去考慮,他們只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雖然路專員被一群人網傳,S,級含金量很有水分,但再水也是‘S,級不是嘛?屢次屠龍倖存還立功不淺的駭人戰績可是實打實的,他們三個校工裡的王牌精英真不一定能在這種傳說人物手下走過兩招。

…你媽媽的。

路明非看著面前這三個龍精虎猛的好漢,有些頭皮發麻,他的‘月蝕,還處在發動期間,能看到這三位好漢肩膀上的資料流,但卻發現他們都沒言靈可以用,屬於是血統剛剛到開啟黃金瞳,又或者點不亮黃金瞳的一類混血種。

他不管用言靈複製哪一個人,局面對他來說都不太樂觀,因為另外兩個他沒辦法解決,這也是‘月蝕,最大的弊端——他可以跟誰都打得有來有回,堪稱單挑小王子,但對於群毆,他依舊只能雙手插兜被打得還不了手。

「人多欺負人少是吧!有膽子來單挑啊,我們一對一,車輪戰也行,我贏了就讓我走!」路明非還是決定嘴硬一波,看看能不能唬出去。

「抱歉,路專員,對付你,我覺得三個可能還不太夠。」校工誠實地說。

夠了,真夠了,再來一個大漢,四個大漢再加上亞馬遜叢林環境,這己經能讓我聯想到某個糟糕的名場面了,路明非悲傷地想。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對峙了好一會兒都沒動手,兩邊心裡都沒底,都不是太想被放倒在地上丟人有丟分的那一個。直到站麻了,房間裡的紅燈警報都熄了,校工部領頭的好漢才委婉地說食堂馬上要開飯了,今晚的豬肘子聽說很新鮮,去遲了可能就搶不到了,路同學你看…

路明非連連順著臺階下,點頭說好啊好啊,剛才你們還沒來我就站著了一會兒了,現在腿也麻了,肚子也餓了,你們去食堂乾脆給我捎帶兩根來唄?

三位校工一聽這話終於輕鬆了許多,這場架大概是打不起來了,手是恭敬地跟路明非說了一聲同學感謝配合,以後有什麼需求直接提我們儘量滿足,說完就從那個房間退出去了,留路明非一個人站在原始叢林中發呆。

藏在生態倉角落的葉縫中的攝像頭忠實地記錄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遠在攝像頭另一邊的監控室裡,分屏掛滿的牆壁前,施耐德默然地看著上面發生的一切,在他身後的陰影裡的轉椅上,一個男人望著螢幕裡的路明非轉玩著手中的筆,身上的西裝褶子都熨得一根都見不到,嚴謹得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給人一種「體面人」的直觀印象。

「現在你滿意了嗎?調查員先生。」施耐德回頭看向男人說。

男人沒有回話,只是看著螢幕裡走回床上抱著膝蓋懷疑人生的路明非默然思考著。

「還是說你覺得沒有看到一場別開生面的‘人蛇大戰,讓你很失望?」施耐德冷冷地問道。

很顯然,他是並不贊同將路明非置於之前所遭遇的危險境遇中的,即使門外隨時有一隊精英校工部待命,但這同樣有可能發生不可控的因素,這是在那學生的性命來進行風險測試。

可施耐德沒有權力阻止這場測試的發生,因為在他背後轉椅上的被校董會賦予使命而來的男人權力暫時性凌駕於他這個執行部部長之上,甚至…凌駕於希爾伯特•讓•昂熱這個校長。

「我不遺憾那條蟒蛇因為畏懼從而沒有攻擊路明非,因為在我看來這是必然發生的情況,只要是合格的混血種都可以點燃黃金瞳,而黃金瞳作為龍血攜帶者的第一特徵對自然界的生物天生有著威懾效果。」對於施耐德近乎諷刺的話,男人的態度異常平和,他快速按動著簽字筆的筆頭說,「我真正遺憾的是在這場測試中沒有看到這條亞馬孫森蚺真正該懼怕的東西。」

「真正懼怕的東西?」施耐德皺眉,沒有聽懂男人話裡的意思。

「畢竟在校董會的觀測中,螢幕裡的這個男孩可是正面擊潰過純血四代種龍類的,有著特記標籤的混血種啊。」男人緩緩說。

「特記標籤?這也是為什麼你只透過這種危險的方法測試路明非,卻沒有測試其他人的原因?」施耐德問。

男人沒有進一步應付施耐德的套話了,他把視線移到了其他的三塊分屏上,在那幾塊螢幕裡可以看見其他區域的生態倉中另外的熟悉人影。

久坐在床邊閉眼養精冥想的楚子航,以及躺在床上翻著第二學年教科書預習的蘇曉檣,原本應該在宿舍和諾頓館的他們卻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與路明非境遇相同的地方。

施耐德視線微微偏移,看向了第三塊螢幕。

第三塊螢幕裡監控對準的是一張空床,床上沒有任何躺過的痕跡,因為前去把人「

請」來的臨時專員們壓根就沒有找到那個人...又或者說從那個人回到卡塞爾學院的時候起就憑空消失不見了,想要去請人都無從請起。

所以,林年,作為這場沒有硝煙的紛爭的矛盾點的你,這次也會成為那個最關鍵的破局者嗎?施耐德平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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