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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形勢已使張秋仁不能再繼續學習了,他需要錢,錢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他意識到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家都是奢望了,為了賺更多的錢,他隨勞務大軍來到上海某建築公司。
出門時,父母一再叮囑,在外面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凡事要忍耐,不要貪圖便宜,不要做違法的事,這是父母對孩子的期望。
張秋仁憧憬著上海這座大都市,怎麼也就相信了這外面的精彩世界,運河兩岸的春,足使他看夠這水鄉風情,然而還是對上海這座文明都市充滿了激情。
沒有錢也就沒有了奢望的張秋仁努力著,生活很節儉,把省下的錢都寄回了家,他似乎感覺家像個無底洞,怎麼多少都消化了。
新建業中心建築工地坐落在普陀區,武寧新村東辛路與中山北路交匯,張秋仁和幾個小夥伴就住在建築工地,苦燥、乏味、狼藉的環境,可他們學會了適應在逆境中生存。
第一次走進高檔商店,一小夥在高大的裝飾鏡前鬧了笑話,鏡中返照的商場大廳,小夥子以為商場是延伸處,故沒停腳步直往前行走,直到撞了一頭青,方知那是鏡子,張秋仁等人捂嘴出了商場。
禮拜天,山東老鄉經常客串,紡織廠來了幾位女生,張秋仁忙著做飯,阿煥拿出僅剩的幾瓶汽水招待來自紡織廠的女同鄉們,汽水不多了,他就到料房拿班組的,恰巧班長在庫房,沒打招呼拿了就走,班長上前攔住說:“你的呢?不打招呼拿了就走。”阿煥趾高氣昂的說:“我的喝沒了。”班長沒有讓步:“喝沒了就得拿別人的?”阿煥昂著臉,半眯著眼:“我想拿,你怎麼著。”你一句,他一句,兩人吵鬧起來。
徐元吉走到張秋仁身邊說:“和班長打起來了,動刀子了,你不管管。”
一邊做菜的張秋仁說:“怎麼管,自己沒有理,還死要面子,來客人自己破費,還要佔人家便宜,這事我沒法說,要麼你把他拉開,我做飯。”
徐元吉強行將阿煥推了回來。阿煥仍不服氣:“老子怕誰,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把我手都弄破了,我和他沒完。”
徐元吉不予庇護:“你有理行了吧,人家畢竟是領導,最起碼,你是拿別人的東西,你對嗎?手破了,不是你拿刀行兇造成的?”
張秋仁把做好的飯菜擺在桌子上說:“洗手,吃飯了。”阿煥的事他當沒發生一樣。
事後,領導沒有表揚,沒有批評,阿煥倒不以為然。張秋仁明白,這事有人記得,他們上海人不會讓你肆意妄為、為所欲為。於是他最近小心做事,工作很認真,與人慎為往。他需要有個穩定的工作,他需要錢,更需要有點本領,他努力工作,認真學習。業餘時間除了洗衣就是看書。
這個時候,只有劉文姬似乎成了張秋仁唯一的希望。他太渴望愛情了,青春正在光顧他。文明的,理智的愛是他所崇尚的。他只有將愛轉移,於是便給劉文姬寫了封求愛信:
劉文姬你好!
這麼長時間沒有你的訊息,真的有點想了。我們得算有緣份吧,本想直接告訴你我對你的愛,怕你接受不了,一旦你拒絕了,我又覺得沒面子。所以,寫此信徵求你的意見!
我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我只覺得愛一個人要講文明、要理智、要互相尊重。我出生在一個貧苦家庭,不敢奢望太高的生活,我只想真心實意的生活。我愛你,我曾設想有一天,我要讓你生活的幸福、快樂。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不同意也沒啥,我們做個朋友。
祝你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生活愉快!
此致
敬禮
張秋仁
張秋仁將此信寄出,為之日盼、夜念。
晚飯後,張秋仁翻開剛買的《讀者》,看了沒幾頁,發現被人撕了兩張。張秋仁便問:“這是誰給我撕的。”阿煥接過話:“李龍興撕了擦屁股了。”張秋仁有氣:“你怎麼不管,就讓他給我撕了,你知道嗎?這是在踐踏文學藝術。”阿煥硬朗的強調:“這年頭,誰管誰。”張秋仁氣的臉色發青也沒說出話來,但他明白這是阿煥幸災樂禍,報和班長之爭張秋仁沒管之怨。張秋仁知道這事只有靠自己贏得尊嚴。
第二天一早,張秋仁等候在辦公室門前。手拿那本《讀者》,臉色很不自然。一會兒,秦嗣棠經理揹著包蹣跚的走到二層。老遠看到張秋仁便問:“秋仁,這麼早,有事?”張秋仁滿臉委屈還是很禮貌地說:“秦經理早上好。”秦經理將辦公室門開啟。張秋仁把李興龍撕的那本《讀者》遞給了秦經理說:“秦經理,你看,我剛買的新書,還沒看完就被李師傅撕了兩張。”秦經理接過張秋仁遞過的書嚴肅的說:“秋仁,你可落實好,是李師傅乾的,還是你們自己人乾的。”張秋仁說:“是李師傅撕了擦屁股的,阿煥看著的。”秦經理說:“要真是他撕的,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等了好一陣子,該上班了,李龍興也沒到辦公室。秦經理告訴張秋仁先去幹活,回頭我給問問。張秋仁不願妥協:“秦經理,我想當著你的面看李龍興怎麼說,平日裡他根本不尊重我們外地人,他說我們是鄉巴佬……”話沒說完,班長姜成龍進了辦公室說:“秋仁在這裡,我說怎麼沒見你。”秦經理笑著說:“姜成龍,李師傅在哪裡?”姜成龍說:“在庫房。”秦經理說:“你喊他上來。”
稍許,姜成龍、李龍興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秦經理很客氣地說:“坐,李師傅。”此時,李龍興已經發現桌子上的那本《讀者》,又看看不高興的張秋仁,他神情很不自然,沒等他發話。秦經理就問:“李師傅,這本《讀者》你見過沒有?”李龍興手夾著香菸說:“沒有,我沒見過。”張秋仁站了起來說:“李師傅,你真沒見過?要不要喊阿煥來。”秦經理臉也沉了下來:“李師傅,你沒見過,秋仁怎麼說你撕了兩張擦屁股,阿煥看見了。”李龍興沒話再說。停了一會兒卻嚴厲的說:“是我撕的,怎麼樣?”張秋仁也來氣了:“你這是欺人,不尊重人格。”說完後對秦經理說:“秦經理,謝謝你。”後離開了辦公室。
姜成龍將辦公室的門帶上,指責李龍興:“秋仁那是好惹的,他要的不僅僅是錢。”秦經理說:“李師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秋仁還是不錯了。業餘時間看看有益的書刊,本性是好的,你這是踐踏人性。”李龍興無奈的說:“那我已經撕了。”秦經理也來氣了:“撕了,你怎麼不承認,難道你讓我包庇。還是給人家買一本,然後賠禮道歉,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姜成龍又將阿煥拿他汽水的事在辦公室裡說了一遍。秦經理說:“都是小孩子,不要計較。”李龍興本想借此機會參秋仁幾句,結果還是收了話題。
出了辦公室的路上,李龍興說:“都是張秋仁的鬼。”姜成龍笑了拍著李興龍的肩說:“還是給人家買本書吧。”李龍興很不情願:“他媽的,小山東這麼難纏。”
中秋節快到了,張秋仁終於盼到了劉文姬的回信,拿到信後的張秋仁心跳加快,有些緊張。當他拆開信後,他傻了。信是這樣寫的:
張秋仁你好!
沒有我的訊息,你一樣過得很好,我的意見你根本就不必徵求,我們很不合適。說起來你根本就不懂愛情,我也不想了解你。你把幸福留給別人吧,我們做個朋友吧。
劉文姬
張秋仁氣的把信撕成了碎片,用手把她撒落在秋風裡。
晚上,張秋仁左思右想,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你色眯眼對我愣神的時候我沒有瘋狂,難道你對我的微笑與關懷不是傳情,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其實張秋仁哪裡知道,他拒絕梅子以後,表妹非常嫉妒他與劉文姬的好。所以表妹告訴了劉文姬張秋仁家境如何貧困,把劉文姬給嚇壞了。
這一夜,李龍興左思右想。我老大人了被一個小屁孩給玩了,以後一定要小山東吃吃苦。
第二天,一切都是新的。秦經理見面就問張秋仁:“秋仁,李師傅給你買書了嗎?”張秋仁說:“這事就算過去了,秦經理。”
在料間,李師傅掏出十元錢遞給張秋仁說:“秋仁,你再去買本吧。”張秋仁推脫說:“李師傅,這事就算過去了,我們不提它。”李龍興接著說:“都是李師傅的不對。”張秋仁說:“我做的也不完全對,不該先告訴秦經理。好了,不提這事,就算過去了。”隨後張秋仁領了料就去幹活了。
相思似柳,深深紮根在張秋仁的心田,他經歷著一次次的感情的挫折,那不朽的相思終又回到原點。他習慣在一個人的時候靜思他似有卻無的愛,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初戀似一葉舟,載著他青春的記憶,不知要流落何方。在那個晚上張秋仁在日記上寫下:
思念
相思柳,四海隨你走,滿腔情,深藏在心頭,相思豆,南國情,一汪苦水向江流。
陌路情,江南孤月亭,心頭怨,滿載人良勸,寄月樓,一江愁,孤舟何處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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