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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桑泠走在下山的路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方才簽字畫押時聞野好像笑了。
腦海中再度浮現那張笑得張揚的俊臉,叫人有一瞬晃神。
桑泠在前世幾乎沒見過聞野露出笑容。
或許是因為從雲端跌落塵埃的落敗感,又或許是對心儀之人多年的愛而不得。
隨著他身體逐漸孱弱,最後那一年,在他眼中幾乎只看得見沉暗的陰鬱,再不見半分光亮。
原來曾經的他,面對陌生人時,也是會笑的。
抵達雲臺鎮,桑泠按照聞野給出的藥方前去藥房抓藥。
老大夫眯著眼看了看藥方,沒多說什麼,轉身便開始抓藥。
桑泠想了想,開口問:“老大夫,請問如果傷口周圍的面板布有青色脈絡,是何病因?”
老大夫抓藥的動作一頓,轉回頭來:“傷在哪?叫我看看?”
桑泠連連擺手:“不是我,是我……我家兄長,他並未與我同行,我只是來替他抓藥的,順道問問您。”
老大夫脾氣古怪地哼了一聲:“一般面板上布有青色脈絡,多半是中毒的現象,但沒瞧著實際情況,老夫也不能亂下定論,不過你這單子上的藥方可沒一種藥材是解毒的,你找誰給他看的病?”
桑泠答不出來。
見老大夫這副模樣,她若是說未曾找人診斷,只怕這脾氣古怪的老頭能直接撂單子不給抓藥了。
她支支吾吾把話題給帶了過去,待老大夫抓完藥,便拿著藥包快速離開了藥房。
除去要給聞野採買的藥材,還需去買他換洗的衣服和昨日自己未採買的一些物件。
桑泠快步行走在城鎮街道上,一路買了些東西,一邊盤算著手頭剩餘的銀兩一邊走進一家門店較小的布坊。
她給聞野開價兩件衣服一兩銀子,自是不可能當真給他買價值一兩銀子的衣服。
越是便宜,她便越是賺得多,開口問過老闆娘衣服單價後,她甚至有些後悔只向聞野開了一兩的價格。
桑泠正拉著貨架上的衣袖挑選著適合聞野身材的衣服。
店門前忽的傳來走進的腳步聲,而後是男子驚呼:“姑娘,是你嗎?”
桑泠聞聲側頭看去,便見一臉驚喜的劉力出現在此處。
她愣了一瞬,而後有些不情不願地開口喚道:“劉大哥。”
劉力一聽她竟是記得自己,頓時臉上笑意更甚,忙上前道:“昨日回去我還在想之後是否會有機會再見你,沒曾想今兒個就碰巧遇見你了,真是緣分啊。”
劉力的熱絡和上輩子並無兩樣。
只是那時的桑泠年紀尚淺心思單純,並不知他殷勤後的別樣心思。
如今再看,劉力幾乎是將直白的喜歡完全寫在了臉上。
桑泠只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便再也沒有多的言語了。
但劉力目光瞥見老闆娘正在為桑泠打包的衣服,很快找到了繼續下去的話題:“姑娘,你這是給家中人買衣服嗎,我瞧你外頭還有些東西,不若我幫你拿一些,待你買完我送你回去。”
桑泠自是有些抗拒,但對上劉力的滿腔熱情,一時間也不好將場面弄得太難看,只含糊回應兩句,拿著老闆娘打包好的衣服扭頭往外走。
劉力見狀忙跟了上去,在桑泠有動作前,先一步幫她推起了小推車,臉上堆著憨厚的笑自然地和她攀談起來。
“姑娘你父兄已是到了莊子裡吧,今兒個怎你一人下山來買東西,這麼重的推車你一個小姑娘推起來可吃力了。”
桑泠側眸瞧見了自己堆得滿滿的小推車,劉力好似已是打定主意定要送她了。
即使知曉她這回並非一人獨住,他也仍舊很熱情。
這樣下去並非好事,一來二去只怕還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得想個辦法打消劉力的念頭才行。
桑泠收回眼神來,嗓音清淡隨意道:“我父兄還有別的事要忙,所以我便一人下山來採買了。”
說罷,她微微頓了一下,目光若有似無地朝劉力看去一眼,自然而然補充道:“我回孃家本也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能多幫一些是一些,總不能一直在家無所事事吧。”
劉力一愣:“孃家?”
桑泠眸底泛起淡淡的憂傷,瞥見劉力錯愣的表情,心知這招還算管用。
她收回視線目光悠遠地看向街道,像是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一般:“是啊,我夫君離世了,父兄擔心我留在婆家觸景生情,便將我接了回來。”
“你……你成婚了。”
桑泠點點頭,又搖搖頭:“是成過婚了,但夫君離世,便是寡婦了。”
這話倒也不全是欺騙,桑泠沒曾想自己上輩子的寡婦身份,待到重生後還能有這用途。
年紀輕輕便成了寡婦,劉力大抵是不會再對她有什麼念想了。
果然,劉力頓時沉默了,半天不知要如何接話。
他臉上表情很複雜,時不時朝桑泠看去一眼,顯然是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桑泠見狀,知曉這事差不多能解決了。
一個剛喪夫的寡婦回了孃家,家中父兄自是不會願意讓男子來過多接觸她。
劉力既是要送她,正巧如今聞野就在她的莊子裡,她大可藉此利用他一番,大抵就不會再生麻煩了吧。
前世,桑泠按照信中所說提早到了江州郊外的莊子裡,等待知府派人前來接她。
因著與劉力的相識,桑泠推拒不掉他殷勤的幫助,劉力時常會到莊子裡來關照她。
山上本就無太多居民,大多數人都居住在山下的村子裡或鎮上。
劉力作為雲臺鎮的馬伕,三天兩頭往山上跑,自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劉力未曾多想,有人問起便笑著撓撓頭道,半山腰的莊子裡住了位姑娘,獨自一人多有不便,他只是好心關照罷了。
話是這麼說,但劉力那副模樣顯然不只是單純的好心。
村裡不少人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姑娘叫這個不開竅的傻大個著了迷,便陸續有人有意無意往半山腰來,瞧一瞧那位姑娘的真容。
至此,桑泠一人獨住於此的事情引發了不少議論。
再到有更多村民親眼瞧見了這個與鄉村小鎮格格不入的靚麗姑娘,一時間自是對她越發關注了起來。
諸多關注中,有人起了歹心。
桑泠在某個熟睡的深夜,被不知何人入室盜竊了她餘下的所有盤纏,連帶著還未換成銀兩的首飾也無一倖免。
她慌亂無措,崩潰恐懼,哭得梨花帶雨地前去官府報案,卻因毫無線索壓根無從查起。
走投無路之時,又被雲臺鎮一位地主家的兒子盯上。
那人身寬體胖,長相猥瑣,更是鎮上出了名的一等一的好色。
他一見桑泠這般驚豔絕倫的美人,哪還把持得住分毫,趁著她孤苦伶仃,就要將她強搶回家當媳婦。
這段遭遇讓桑泠久難忘卻,夜裡時常被夢魘侵襲,唯有慶幸自己拼了命還是好運從地主家跑了出來,沒有當真被汙了清白。
若非桑泠重生時已經在劉力的馬車上,這一世她定是不會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事已至此,只要她住在半山腰莊子裡的事不在雲臺鎮傳開,也不叫人知曉她為獨居,待一個月後知府派人前來將她接走,她便不會再遭遇同前世一樣的悲劇了。
思緒間,劉力額頭淌著細汗替桑泠將小推車推到了莊子門前。
桑泠回頭看了他一眼,溫聲道:“辛苦你了劉大哥,喝杯熱茶再走吧。”
劉力手上動作一頓,頗有些尷尬,下意識想走,但還是覺得捨不得。
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生澀道:“那、那就麻煩你了。”
桑泠邁步朝著小屋走去,推門前忽有一瞬擔憂,自己幾個時辰不在,聞野會不會就此憑空消失了。
直到房門被她從外面推開,倚靠在床背上的男人赫然轉頭看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
桑泠這才鬆了口氣,刻意地拔高了聲量,道:“我回來了。”
院子裡的劉力聞聲朝房門的方向看去。
從他坐的位置並不能瞧見屋裡情況,卻是很快聽到一聲低沉的男聲應聲:“嗯。”
當真感覺到心儀的女子家中人的存在,令劉力頓時繃緊了背脊,端坐在石凳上連帶著神情都不自然了起來。
桑泠餘光瞥見劉力的反應後邁步跨入了屋中,壓低的聲音外面自是聽不見了:“東西我都買回來了,你感覺怎麼樣了,可是能起身了?”
若是聞野能起身自是最好的,走出去讓劉力看一圈。
就憑聞野這副高大挺拔的身形,力量感十足的體格,只怕是他一雙銳利的眼眸朝劉力看去一眼,劉力便暫且不敢對她多有念想了。
但桑泠目光又移向床尾,被褥遮擋著聞野腿上的傷勢,臨走前看過傷得那般重,只怕暫且還站不起來吧。
正想著,聞野開口道:“嗯差不多了,自是要起身的。”
桑泠眼前一亮,連忙拿著衣服幾步走就走到了床邊:“需要我幫你穿衣服嗎?”
話落,聞野狐疑地轉頭向她看來。
桑泠也頓時愣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放在此時太過奇怪了。
前世她倒是常有對聞野說這話。
起初是因著某日桑泠闊別三個月後被聞野折騰了一整夜,渾身痠痛得稍有動作便齜牙咧嘴。
聞野起身時瞧見她這般模樣,眸底深諳著不知湧動了什麼思緒,而後才沉聲向她道:“昨夜回來太晚,我此番遠行給你帶了些東西,待會我讓人搬到院子裡來你選一下,瞧得上的就留下,瞧不上的就讓人處理掉。”
桑泠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不怪她見錢眼開,實在是聞野給得太多了。
除卻平日裡府上本就受他安排給她的厚待,聞野每次遠行回來都會帶各地珍貴名品給她。
有的是以往她只在人們口中聽過卻從未見過的奢華之物,有的更是連聽也沒聽過,當真見到時連眼睛都快移不開了。
吃的用的穿的,以及那些華貴的飾品藏物等。
聞野給她帶的東西,哪有她瞧不上的,她根本就是受寵若驚。
更甚聞野方才用了“搬”這個字眼,桑泠敏銳地覺得這次興許是更為矜貴之物,且還不少。
桑泠身子痠軟,卻心情大好。
忙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明顯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柔聲問:“我幫你穿衣服吧?”
男人寬厚的背脊上赫然幾道顯眼的紅痕顯得格外曖昧,布在他堅實的肌理上不痛不癢,只讓人僅多看一眼便會臉熱泛紅。
聞野猶豫了一瞬,背對著桑泠不知是何表情,而後才沉聲“嗯”了一聲,板正身子任由嬌小的妻子替他穿衣。
至此之後,桑泠時常會在與聞野同床共枕後,作為他一擲千金的回報問上這麼一句。
再到後來,兩人更是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習慣,桑泠偶有討好之意時便會這麼做,連問也不必多問了。
但如今他們已不是夫妻了。
桑泠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將話給圓了回來:“我只是怕你行動不便,沒有別的意思,若是你自己可以,那我將衣服放在這裡,我就先出去了。”
桑泠從屋中出來時拿著茶壺和杯子。
劉力還僵坐在石凳上等待。
一回頭瞧見只有桑泠一人出來了,忙起身有些拘謹道:“你兄長和父親可是在屋中,這般貿然打擾,我是否要前去問候一聲。”
桑泠嘴上還是客套道:“不必拘禮,我父親這會不在,兄長也有事要忙,你且先喝杯熱茶,待會我兄長若是忙完我讓他出來與你打個招呼,也謝過你今日幫我將東西搬回來。”
“這怎麼好意思,應當是我前去問候才是。”
至此,桑泠沒再多說什麼,只給劉力倒了杯熱茶,轉頭又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正這時,房門忽的有了響動。
房門從內裡被開啟,一道高大的陰影先行從門前顯露出來。
劉力一聽到動靜頓時放下手中熱茶連忙站了起來。
聞野身量極高,衣衫下包裹的肌肉線條起伏明顯,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俊美得囂張,即使僅著一身桑泠為省錢挑選的粗布麻衣,也絲毫掩不住他凌厲的強大氣場。
院內有片刻沉寂,聞野目光看向石桌前的兩人,而後上下打量了劉力一番。
那人是她的丈夫,還是別的誰。
劉力不知自己該如何稱呼聞野,他不知曉桑泠的名字,更無法直接喚桑泠的兄長。
聞野朝他淡然看來一眼,他便頓時被壓下了所有氣勢,只得連連點頭算是問候,模樣有些恭敬,看得出來幾分討好的意味。
聞野打消了此人為桑泠丈夫的想法,只微微頷首以示回應,而後不再多看這邊一眼,視線掃視在庭院中。
這和桑泠預想的畫面一模一樣。
聞野果真好用,她連撒謊求聞野幫助都不用了,他一個眼神就搞定了。
再看劉力,顯然有些後背冒冷汗了。
他快速仰頭將一杯熱茶喝盡,尷尬地搓了搓手,打算就此離開。
可劉力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辭,兩人就發現剛從屋內走出來的聞野奇奇怪怪地在院裡溜達著。
他步子不大,走得顯然也不太順暢,甚至因著腳下傷勢,步子極其緩慢。
“這?”劉力張了張嘴,小幅度地指著行為怪異的聞野,自是不敢放大聲音,但顯然心中有疑。
桑泠面色微變,眸底閃過一抹懊惱。
就著劉力注視的目光,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朝著聞野的方向硬著頭皮喚道:“哥哥,茅房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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