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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民國十六年的秋雨今夜只是個開始。

季禮做好了自己的第一步,一根菸還沒有抽上第二口,來自隔壁陽臺,僅有幾米之隔的位置,驟然傳來一聲質問。

凝眸看去,那是穿著一身素色睡袍,卸妝後的梅聲,在風中看著身形有些單薄。

“你說什麼?”

季禮不知道這是她劇本中的安排,還是梅聲自作主張的詢問,總之他知道梅聲扮演的角色根本不認識他。

“忘了介紹,我姓梅,名無聲。”

看起來梅聲的確是在按照劇本在與季禮交談,否則不會主動報名,開展交流。

而季禮則是擔心,自己的行動是否已經被她有所察覺,她那句話說的很古怪,似乎另有所指。

季禮冷著臉,吸了一口煙,裝作無事的樣子問道:

“梅無聲……你剛才在說什麼?”

梅聲赤著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雨水打在腳背讓其顯得慘白,稍稍往後倒退幾步說道:

“季先生與流蘇小姐,是舊相識嗎?”

聽到這話,季禮心中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行動並未被發現,梅聲這個角色針對的是流蘇。

“不算太熟、不算陌生。”

梅聲得到了這麼一句回答之後,點了點頭,隨後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季禮。

“美人雖好,小心享用。”

季禮被說的心頭微動,看起來流蘇與梅聲之間也是相識的,只不過之前為什麼一直沒顯露出來?

現在看樣子,流蘇這個女人的秘密極大,反而這個主動表示敵意的梅聲要簡單多了。

看著外界還未有停歇跡象的風雨,季禮感覺自己身上已經被淋溼了不少,也足夠交差了。

而現在流蘇和梅聲都可以從兩個方面為他製造不在場證明,季禮現在只要靜靜地等待賀蘭的死訊即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九點五十六分的時候,穿著簡單睡裙的流蘇,甩了甩還沒幹的頭髮終於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而季禮正坐在臥室的床榻之中,抽著香菸,籠罩在煙霧之中,對於眼前若隱若現的春光絲毫沒有表態。

不知道這是流蘇的劇本,還是蘇柳刻意如此做法,總之這個女人表現的放浪形骸,而蘇柳也演繹得毫無違和感。

“季先生,**一刻值千金,我看不要浪費時間了。”

說這話時,流蘇有意地將肩上的吊帶往下拉了幾分,湊到了季禮的面前。

季禮心中的厭煩已經到了極點,他很想掏出刀來,將這個女人直接殺死,免得後續多事。

但空白本的弊端又一次顯露出來,他不知道到底進行到哪一步,才算是進入空白階段。

所以只能透過流蘇的表現來判斷,可現在來看似乎她還是正在演繹著劇本。

中山裝的扣子,正在被流蘇細嫩的指尖一粒粒解開,季禮坐在床邊冷冷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豔麗女人,壓抑著胸中的殺氣。

流蘇此刻根本沒有去看季禮的表情,她只是在做著劇本要求她做的一切。

燈被關上了,流蘇站在季禮的面前脫掉了睡裙,被看了個一乾二淨,隨後坐在了季禮的腿上。

“事情結束了……”

這是一句一語雙關的話,流蘇並非毫無羞恥,此刻身體僵硬,隱隱還在顫抖。

她覺得自己抱著的季禮,隔著襯衫仍然覺得像是在抱著一塊冰,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季禮緩緩閉上了眼睛,劇本到這一步已經結束,接下來的事情他們沒必要再演繹了。

現在的流蘇,已經變成了蘇柳,季先生,也回到了季禮。

“下去。”

季禮睜開了眼睛,目不斜視地看著蘇柳的雙眸,語氣很冷。

蘇柳楞了一下,像是才想起自己的模樣,臉上羞紅一片,趕緊離開了季禮的腿,鑽進了被子裡。

季禮將手從刀子上拿走,沒有再說什麼,離開了臥室。

背後,縮在被子裡的蘇柳傳出一聲低俗,像是在解釋。

“店長,劇本也會反作用於店員,有時候我迫不得已,我並非那樣人。”

她沒說這話還好,季禮聽後反而皺起了眉頭,暗自下定了決心,明天就先拿這個女人開刀!

……

暈暈乎乎的賀蘭,正在戴英琪的攙扶中走在三樓的走廊。

“林會長慢點,您怎麼喝這麼多?”戴英琪正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賀蘭,朗聲笑道。

賀蘭擺了擺手,盯著戴英琪看了一眼,他不確定今夜會來殺他的人到底是誰,所以對每個人都加了小心。

不過由於戴英琪是和夫人梅聲一起來的,所以對於這個青年,賀蘭倒還算放心。

“別叫會長了,你父親和我是至交,要不顯得太遠了。”賀蘭憨厚一笑,腳下一歪,差點滑倒。

戴英琪趕緊扶住了,將賀蘭引向了屬於他的房門。

“叔父,我就住在您隔壁,有事情叫我。”

當賀蘭走進房中時,剛才的醉意徹底消失,利落地轉向門鏡,看著門外的情況。

戴英琪已經離去,走廊裡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晦明的光亮。

沒了外人,賀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著牆面抱頭痛哭。

現在時間來到了十點鐘,距離劇本中的死期,僅剩二十分鐘,而賀蘭現在根本想不到任何逃生的辦法。

劇本上沒有寫明,他是在十點二十分時,正在床上準備入睡,但還沒睡著。

卻聽到了一聲房門被開啟的聲響,他酒喝得有點多,恍恍惚惚看身形是一個男子,正要開口詢問,就緊接著被一刀刺中。這就是他的死亡劇本,賀蘭現在處境很糟糕,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既不違背劇本,又能逃避襲擊。

為此,他根本沒怎麼敢喝酒,但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些。

賀蘭欲哭無淚,將自己的家庭想了一個遍,又無法對外求助。

而緊接著,他哭了半天后才想起來,劇本里在睡覺前還有一件事,就是吸食鴉片。

賀蘭扮演的林賀會長,對於鴉片依賴很重,只要睡覺前都要吸上兩口。

他心中一片抗拒,但卻不得不完成這項任務。

從皮箱中拿出了煙槍,賀蘭面如死灰地靠在了床頭,但他並沒有如劇本所寫,僅僅是吸上兩口作罷,而是靠在床頭大吸特吸!

左手是煙槍、右手是懷錶,時間滴答滴答地在流逝。

賀蘭顯然是破罐子破摔,他決定那名刺殺者到來時,以命相搏!

通紅的眼珠在黑夜中看不清,只有徐徐的紅光從煙槍上一閃一閃。

只要殺他的是人,他就不信沒有一拼之力。

但漸漸地,他原本激情澎湃的精神力卻在急速削減,賀蘭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吸食鴉片的後作用,但身體傳達來的感覺根本不是靈魂的飛昇。

反而是胸口一陣陣劇痛,喉嚨裡像是塞進了一塊布,就連呼吸都被遏制,只能從縫隙中將空氣吸進肺裡!

賀蘭如同爛泥一般,身子從床頭滑倒,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一切,但是無法動彈,只有左臂還能夠動彈。

啪嗒,煙槍被他推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與此同時斜躺著的賀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房門露出了一條縫隙。

一道僵直的身影,緩緩向他靠攏,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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