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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後的上午,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蕭瑟凋零的味道。泛黃的秋葉從牆外徐徐飄來,帶來了一份涼意。
餘郭再一次步入院中,只輕鬆了幾秒鐘,就再不敢貪婪地吸食空氣。
“快找破敗的根源。”此時,距離季禮約定的半小時期間,僅剩下兩分半鐘。
與此同時,整棟別墅開始了急速凋零。整棟別墅的牆面陷入灰暗,白色的院牆牆皮也出現脫落。
地上隨著秋風捲起的落葉,鋪天蓋地,迷人視線。一塊木板從別墅頂部砸落,在地上摔成了數份,預示著這裡已經腐爛到了極致。
現在的別墅,與第一次來時觀看的景象,有著天差地別。這一切,都是源自黑桉桉的屍體。
餘郭和展勳,沿著院落向深處進發,越向裡走破敗的程度就越高。甚至展勳踩過的每一塊石磚都會應聲碎裂。
這裡是別墅的後院,面積比前院要寬闊許多,但相應的也雜亂到了極致。
本作為花園似的存在,平常生長的藤蔓、花草、樹叢全部變成灰黑的冷色調。
隨著餘郭和展勳二人的進入,帶來的冷風將這些乾枯的枝葉吹的沙沙作響、紛紛飄落。
這條用石磚鋪成的小路,一路向內。穿梭過一條樹藤與花卉組成的長廊,一塊圓形花壇出現在二人的面前。
花壇,是整個後院的中心位置,同時也是破敗氛圍最濃郁的地方。四周的植物,均陷入了瀕死狀態或是已死狀態。
地上的枯藤像是一條條黑線,連線著後院的各個角落,將死氣帶到所有地方。
而令人意外的是,這塊十幾平米的花壇,卻長滿了無數的紅花。這花開的無比茂盛,赤紅的色彩鮮豔欲滴,擁擠在一團爭相怒放。
更奇異的是,每朵花的花梗是由兩根纏繞而成,兩梗出一花。餘郭在腦子裡想了很久,卻也根本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花。
展勳沒有在花上多做考慮,不過他很清楚,走到這裡,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怎麼樣?挖吧?”餘郭重重地點了點頭,將外套和襯衫脫了下來,分給展勳一件。
二人雙手裹著衣服,衝上花壇,一根一根地將那紅花全部拔出土中。一時間,花瓣花蕊花梗被摧殘殆盡,四散飛濺。
許多花瓣被踩碎在土壤之中,像是留下了一大灘的血液。餘郭和展勳二人,各自負責一個半區,分頭開挖。
時間,已經過於緊張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分半鐘。二人此時顧不得什麼方法,兩個人四隻手、四隻腳,總之身體上能用的東西全都用上了。
終於在半分鐘後,展勳的手觸碰到了一個硬物。他趕忙摘下衣服,用滿是鮮血的手伸進土裡試探性地摸著。
那個硬物很光滑,像是一個圓形之物,再往下摸就出現凹槽。
“莫非是人頭骨?”摸到這個東西,展勳毫無懼怕,反而十分興奮。
“餘老弟快來,我找到黑桉桉的屍體了!”與展勳相反,餘郭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得多麼激動,他很清楚就算找到屍體,或許也不是那麼簡單解決的。
有了目標後,兩個人合力挖動,很快黑桉桉的屍體就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而這一次,兩人看著這具屍體,卻下意識地遠離了幾步,因為這屍體太詭異了。
一具細長的骨架彼此串聯,像是活人一樣有著筋脈血肉相連,並不分離。
這是黑桉桉已經腐爛後的屍體。但是就在這句骨架的背後,竟然還粘連著一具更小的骨架。
與黑桉桉屍體的骨頭不同的是,小型骨架格外柔軟,就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
附著在成年人屍體上就如同一個大塊的血塊一樣令人不適。餘郭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懼意,緩緩開口說道:“原來,任嘉運的屍體也在這!”一個尚未完全發育完整的嬰兒,隨著黑桉桉造成一屍兩命的結局。
一副硬骨,一副軟骨,緊緊相連。這或許就代表著黑桉桉這隻鬼,一體雙魂的由來。
“生路…生路好像要變了……”在意識到一屍兩命與一體雙魂的聯絡後,展勳忽然覺得他們要做的事情,不只是毀掉黑桉桉的屍體。
而是將這對母子的骨架,完全拆分。餘郭深吸了一口氣,他能夠感覺到黑桉桉的屍體並不恐怖。
真正讓他覺得畏懼的,反而是其背後粘連的軟骨。想要將二者拆分,極有可能會面臨更加可怕的事情。
可現在的時間,已經不能再讓他浪費,展勳的話音剛落他就一步衝了出去。
餘郭的雙手,同一時間按在黑桉桉屍體的手臂,與軟骨之上,用盡全身力氣進行分離。
但當他的手剛剛搭上去,一股穿透心肺的陰寒之氣,就順著雙臂往他的身體流竄。
餘郭慘叫一聲,只覺得那陰寒之氣,爬上的每一寸身軀都令他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痛苦地睜眼看去,右手按住的軟骨,像是蠕動的肉團正在順著胳膊向上爬。
它每爬上來一步,骨骼就變得透明,有一部分正在融進餘郭的身體之中。
沒有任何抵擋能力的餘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根本毫無辦法。
而這個時候,展勳的腳步聲從背後響起,讓餘郭恢復了片刻的清明。他壓低了嗓子,嘶吼道:“別靠近我!你一旦插手,就會和我陷入同等的境地,到時候兩個人都得死。展大哥,你等一等……等軟骨完全上了我的身,你再去毀掉黑桉桉的屍體。”展勳的面色陰晴不定,站在餘郭的背後聽著他的話和他的痛楚,那種感覺心如刀絞。
他清楚,一旦按照餘郭的想法去做。或許他、季禮、克萊得、黃半仙可以存活。
但餘郭將會倒在任務勝利前的最後一刻。滴答、滴答……手錶的指標在朝著最後一分鐘刻板的行走著。
展勳在這一刻,心頭卻變得格外平靜,他慢慢抬起雙手。那上面一半是土、一半是血,在經歷多時的折磨後,已經把他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片刻之後,他看向了餘郭,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沒有聽從餘郭的警告,衝了過去。
寬大的手掌在軟骨即將鑽進餘郭體內之時,狠狠地將其拽了出來。那軟骨在這一刻,如同一根鑽頭,在感受到活人的血肉時,拼了命地往內去鑽。
展勳痛苦地低吼了一聲,然後快速向後奔逃,儘可能地遠離餘郭。他的身體正在那具軟骨瘋狂蠶食,只是往後跑了幾步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但在垂死的那一刻,他仍然昂起了頭,決絕地向餘郭喊道:“兄弟!活下去,等到冬至那天,去見你的未婚妻!”
“砰!”黑桉桉屍體中,人頭骨與頸椎相連之處,被餘郭一腳踩碎。鋒利的骨刺,穿透了餘郭的腳掌,讓他無力地從花壇上跌倒在地。
一切都結束了。在鏖戰了如此之久,死了那麼多人之後,終於結束了。
餘郭顫抖著一步步向前爬,看著那具死去的屍體,他的臉上佈滿了痛苦的懊悔。
如果他可以不那麼急躁,如果他能夠再多思考下兩具屍體的特性,或許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當一切結束後,這棟陰暗的別墅院落,終於被陽光所覆蓋。光明照亮了展勳那張帶著堅毅而死的面孔,像是在洗禮與祝福。
但現實的真相,卻截然相反。展勳,死在了光明到來的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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