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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幫你擺脫困境的。”

名為奧瑞金諾森的中年人並無懼意,甚至連看都沒看托馬斯·吉爾伯特手中的打火機一眼,彷彿【易燃易爆品被引燃把整個物流中心片區倉庫送上天】這件事和他完全無關。

“你被困住了,沒有人脈就沒有機會,沒有金錢就沒有朋友,你的情況更慘,兩樣不但不會增加,你原本擁有的也在削減。”

這該死的變態,他一直在監視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托馬斯·吉爾伯特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態,煩躁的單手兩指開合著手中的打火機,零零星星的火花落在他的腳底下,嚇得旁邊的物流中心工作人員不敢說話。

“如你所見,這世上的生意一旦出現,就很難消失,比如這玩意兒。”

奧瑞金諾森拍了拍物流車的車廂。

“這是一種稀有金屬,是打造高精度電晶體的原材料之一,在進行精細加工之後,不但能被用來製造和修復精密電子裝置,還能夠使用在航天工業中的大多數耐高溫高壓的顯示裝置上。”

“但在被加工之前,這玩意兒是正二八經的易燃物——只要超過80攝氏度,就會發生燃燒,所以你需要小心一些。”

托馬斯·吉爾伯特聽到了他想聽的事,於是臉色發生了變化: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禁運品。”

帝國對島鏈的物流禁令是人盡皆知的事,任何商品在透過海關的時候都要按照帝國規定列表上的通行標準進行判定。

奧瑞金諾森擺了擺手指頭:

“在昨天之前,這東西的確是違禁品,可今天就不是了,物流中心的某位高官透過某種手段達成了某個特殊的特赦協議,這份協議規定了一些很賺錢的玩意兒能夠進入海關。”

“當然了,這份協議只對特殊的人開放。”

托馬斯·吉爾伯特眼神落在奧瑞金諾森身上,語氣越來越冷靜:

“特權讓物流中心內部的其他人眼紅了,你們之間因為利益無法協調而產生了暴力衝突。”

奧瑞金諾森並沒有隱瞞,只是用了一種托馬斯·吉爾伯特從前沒有聽到過的說法:

“並不是,衝突並不在物流中心內部發生,而僅僅是發生在你們這些早該被清理的幫派人士之間。”

托馬斯·吉爾伯特始終盯著他:

“你到底是誰。”

他的身份很重要,不同身份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其背後代表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對方誠實回答道:

“吾名為安迪爾·奧瑞金諾森,只是個追尋答案的人。”

神神叨叨。

托馬斯·吉爾伯特說道:

“流血衝突發生在幫派之間,就是幫派之間的事,可一旦官員們出面,事情就不一樣了。”

安迪爾·奧瑞金諾森點了點頭:

“有句亞裔俚語說得好:有些事不上稱沒四兩重,上稱了一千斤也打不住。”

“事情只要僅僅發生在幫派之間,怎麼死人都無所謂。”

托馬斯·吉爾伯特指著物流車車廂:

“這生意應當有我一份。”

安迪爾·奧瑞金諾森回應道:

“理當如此。”

托馬斯·吉爾伯特猛然感覺事情不對勁,可他不知道事情到底不對勁在哪裡!

安迪爾·奧瑞金諾森接著說道:

“接下來,你會繼續負責這匹貨物的運輸——你需要將這批貨物安全運輸到M-3區的某個電子裝置組裝車間,屆時會有人與你對接,你將會成為那人的合作伙伴,並因此獲得屬於你的那部分生意。”

“至於協議,你已經簽過了。”

之前籤的那份協議……托馬斯·吉爾伯特回想起來,怪不得自己當時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那份協議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安迪爾·奧瑞金諾森,這個人必定是一個超凡者,他使用某種莫名的力量讓我的認知產生了偏差!

可機械蜂巢內不是不可以隨意使用超凡力量嗎?怎麼這個人就行?!

托馬斯·吉爾伯特因巨大的疑惑而幾乎想要拒絕,可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只能先行把巨大的疑惑壓下。

“我會把接頭人的手機號發到你手機上,你可以提前和他聯絡,約好貨物對接時間。”

安迪爾·奧瑞金諾森話說完的時候,托馬斯·吉爾伯特的手機已經響起了簡訊提示音。

托馬斯·吉爾伯特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機,只見一個僅僅包含電話號碼的簡訊視窗已經彈了出來。

他抬起頭來想質問安迪爾·奧瑞金諾森,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他拿著打火機在這一片倉庫片區逛了一大圈,都再沒發現安迪爾·奧瑞金諾森的蹤跡。

他來到物流車的駕駛艙,一隻手抓住躺在車坐上幾乎快要因失血而暈厥的傑克·吉爾伯特的肩膀,語氣情緒混亂:

“傑克,聽我說,再堅持一下,我這次馬上就要成功了,或許我們從今往後不必再為金錢奔波。”

他說完,放下傑克·吉爾伯特,撥通了安迪爾·奧瑞金諾森發來的電話。

在跳出來的撥號頁面上,不僅僅顯示著電話號碼,這電話號碼上方還顯示著一個人名:

《陳宴》

儲存在通訊錄裡的聯絡人,在撥號時就會顯示名字。

托馬斯·吉爾伯特腦袋裡掛起一陣風暴的短暫時間裡,電話被接通了。

“吉爾伯特先生,你考慮好了?”

托馬斯·吉爾伯特回想起昨天晚上回去船上時陳宴對他說過的話,只感覺整個人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做出無法改變的決定。

“是的,陳先生……我需要你接收貨物。”

電話那邊陳宴的聲音裡竟多了一分訝異:

“嗯?好的!”

……

二十分鐘後,在斯沃姆的護送下,貨物被安全運輸到了M-3區的電子裝置組裝車間。

傑克·吉爾伯特和其他兩個剃刀黨馬仔被送去治療,而托馬斯·吉爾伯特則留在了尚未開始執行的車間裡,眼神呆呆的看著兩條新型全自動加工流水線,說不出話來。

陳宴站在他身邊,問道:

“發生了什麼。”

托馬斯·吉爾伯特用很緩慢的語氣,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陳宴聽完,沉默兩秒,說道:

“這個安迪爾·奧瑞金諾森,他曾經試圖挽救亞楠市幾乎毀於一旦的工黨,後來失敗了,但亞楠市依舊出現了大規模的工人遊行,如果說背後沒有他的推波助瀾,我是不信的。”

托馬斯·吉爾伯特沒說話,只是向前幾步靠在流水線上,緩慢從兜裡掏出半根染血的香菸,自顧自點著,塞進嘴裡,抽了一口,低下腦袋。

陳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感知不到他的情緒,托馬斯·吉爾伯特把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終於開口說話:

“黎守誠的生意,和這批貨物交給你之後的用途,有關係。”

陳宴承認了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原本就是陽謀,一旦車間執行起來,整個機械蜂巢內的有心人和關注者都會知道,沒什麼好隱瞞的:

“這間車間裡生產出來的東西,將會完全取代領帶幫的一部分生意,並佔領更大的市場。”

托馬斯·吉爾伯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稍稍輕鬆了些:

“按照合同上的,我有多少利潤。”

陳宴:

“我並沒有收到什麼合同。”

沉默的氣氛中發酵出了尷尬。

“草。”托馬斯·吉爾伯特彎下腰,將菸頭擰滅在地上,然後忽然起身,狠狠在菸頭上跺了兩腳,而後回身一腳踹在流水線機器上,引發了刺耳的轟鳴聲。

“轟……”

合金外殼的機器毫髮無傷,只有轟隆聲迴響在空曠的車間裡,彷彿化作了某種嘲笑。

“草!”

托馬斯·吉爾伯特狠狠罵完一聲,抱著腦袋,感覺整個世界像是崩塌了。

陳宴說道:

“不過沒關係,既然你已經來了,生意就要算你一份。”

托馬斯·吉爾伯特忽然幾步來到陳宴面前,給陳宴整了整衣領,然後在很近的距離指著他的臉:

“你最好真是這麼想的,陳先生,你最好證明你和那個安迪爾·奧瑞金諾森真的沒什麼關係,證明你不是要對我用仙人跳,你要和他撇清關係,明白嗎?你明白嗎?”

陳宴並不畏懼,僅僅是直視著托馬斯·吉爾伯特近在咫尺的瞳孔,說道:

“任何一場交易和任何一份協議都和我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所以我值得你來相信。”

托馬斯·吉爾伯特此時還不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他只想為了自己爭取利益:

“我要你現在就寫合同。”

陳宴並沒有立刻認可:

“在這之前,我們應當聊聊,你能為我提供什麼。”

托馬斯·吉爾伯特說道:

“這個問題你應該和安迪爾·奧瑞金諾森去聊。”

陳宴分毫不讓:

“恐怕你誤會了,在那個名為安迪爾的神秘人的計劃中,恐怕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不知道你和他簽訂了什麼合同,但僅僅對於當下而言,我需要知道你能做什麼,又能做到什麼地步——關於黎守誠的生意,關於領帶幫的陀地,你能接手多少。”

托馬斯·吉爾伯特再次從胸襟外的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支菸,夾在右手兩指之間,沒有立刻點燃:

“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你也聽到風聲了,是嗎?

那些幫派的大佬要洗白,就要和往日裡的違法生意做分割,雖然他們大都有相應的計劃,但風險還是不小的,金盆洗手在任何時代都是危險的事,稍有不慎就會承受惡果。

我不知道你從哪得到的訊息,也不知道你想的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現在去殺領帶幫的一些人,去宣佈佔領領帶幫的陀地,恐怕黎守誠高興還來不及!死幾個嘍囉就能把自己滿身的惡臭洗乾淨,天底下再沒比這更划算的生意了!”

陳宴說道:

“那就去做。”

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臉頰動了動,所以陳宴得以知道他在咬牙,但明顯剋制住了:

“你把我當什麼了?立志在臭泥潭子裡跟殺人犯和流氓打交道一輩子的幫派傻子?連黎守誠這種地頭蛇都不敢要的場子,我敢要?我憑什麼?”

陳宴似乎早就想好了一切,所以只是指著托馬斯·吉爾伯特背後的流水線,回答道:

“你需要等待我的訊號,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我會告訴你可以接手他的地盤,在你接手了他的地盤之後,我會把地盤上的生意洗白——透過完全合理合法的方式。”

陳宴話說道這裡的時候,托馬斯·吉爾伯特終於冷靜下來。

他轉身看了看流水線,又轉回來看了看陳宴,抬起夾著煙的手指著陳宴,迴歸理性的思維落在了某個點上:

“能運進來違禁品,還能公開加工製作進行銷售,能將黎守誠洗不白的產業洗白……你攀上了哪根高枝?”

陳宴在說道這個問題的時候表現得很平靜:

“便如我之前所言,吉爾伯特先生,當一個人的所有行為都與利益無關時,他必定能付出更大的努力,做到更多的事,我只不過是和你們目的不同,所以不受你們所受的束縛罷了。”

托馬斯·吉爾伯特皺起眉頭:

“我不喜歡這種語氣,因為這種語氣和那個安迪爾·奧瑞金諾森一模一樣。”

陳宴轉移了話題:

“話說回來,還在亞楠市的時候,安迪爾·奧瑞金諾森曾在伯明翰街的小教堂裡做過一段時間的神父,我記得他當時挺出名的,你也在伯明翰街,難道沒聽過他的名字嗎?”

托馬斯·吉爾伯特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

“伯明翰街整個街區一共三個小教堂,每個教堂的神父名字分別是本傑明·弗蘭,強森·邁爾森和多米尼克·蒂姆,從二十年前到現在,伯明翰街整個街區五條大街89條小巷,從沒有任何一個教堂性質房屋出現過一個名叫安迪爾·奧瑞金諾森的神父。”

是不存在的人。

陳宴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看著地面,緩緩說道:

“雖然我信仰唯物主義,但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界發生的某些事情是無法用唯物主義來解釋的,一切彷彿真的籠罩在某種宿命中,這種宿命虛無縹緲,又影響著一切,當宿命想要改變什麼事情的時候,那事情就會很快變得不可挽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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