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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蔣卿卿妖嬈的身姿離開院子,晏辭看著桌子上開啟的藥箱,以及被放進手裡的竹籤,竟是連藥都不曾為自己上完就走了。
晏辭靜靜的抿了抿唇,似笑非笑的對著鏡子自己上藥。
鏡子中的臉龐很稚嫩,已是及笄的年紀,看起來卻還如豆蔻般,瑩白的面板吹彈可破,那半張臉上的紅指印更顯得突兀。
天真無暇的年紀卻有著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沉靜的不像話。
不知道從前的晏辭是什麼脾性的,只是今日自己表現的乖巧的樣子,並沒有讓別人覺得奇怪,看來乖這個馬甲可以多穿穿。
仔細審視著和蔣卿卿只有五分分相像的臉龐,剩下的五分,大概是像晏同林,但晏同林和晏同行是親兄弟,誰又分得清是像晏同林還是晏同行呢。
有這張臉的存在,別說不曾養自己長大的晏同林膈應,就是蔣卿卿看著晏辭也多少心有芥蒂。
如今已經身為晏同林正妻的蔣卿卿,備受晏同林的喜愛,因著兩人分別了十五年之久,如今新婚燕爾的,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只一個晏辭,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曾是別人的妻,女兒的身份,更是無法言說。
所以這兩個月來,她刻意的避著晏辭,知道她在府中的日子不好過,可她卻不敢賭晏同林對她的情分,過了十五年,還剩下多少。
“吱嘎”院門被從裡面關上,一個青衣的小丫鬟揣著手進了屋裡來。
看著晏辭正在自己上藥,走過來便要接過晏辭手裡的竹籤。
“十三姑娘,奴婢給您塗藥吧。”
晏辭手腕一轉避開了丫鬟的手,順手就將用完的竹籤放回了藥箱,“上好了,你收拾一下吧。”
小丫鬟看了看晏辭的臉,將桌上的藥膏擰上蓋子放進藥箱,然後將藥箱收起來。
她很奇怪,十三姑娘今日怎麼沒哭呢?
難道是因為老爺和夫人來給撐腰了?
可那不應該哭的更慘一些,也好多博些同情。
小丫鬟心裡犯了嘀咕,卻也不敢問出來,再不濟那也是個主子,更何況夫人剛剛提點過她,讓她看好十三姑娘,不要再出院子了。
晏辭看著這個手腳利落的丫鬟,記憶裡她應該是叫春枝,是晏府的家生丫鬟。
“春枝,你知道鎮國將軍府嗎?”
收好藥箱剛轉過頭來的春枝一愣,一雙睜大的眼睛滿是驚詫,“知道。”
晏辭滿意的點點頭,“說說你知道的有關將軍府的事情。”
自己一睜眼就是被打,還沒弄清楚現在是何年何月,將軍府在她死後又是什麼情形。父親和兄長會不會因為她的死訊而鬧到御前。
她可以透過春枝知道的將軍府的事情推斷一下年月,是以知道自己日後該如何打算。
春枝摳了摳手,有些緊張的嚥了咽口水,難道十三姑娘知道自己今日是偷跑出去看襄王妃出殯才沒跟在她身邊的,所以她被打時自己沒能當個墊背的。
看著春枝猶豫了半天也沒開口,晏辭細嫩的手指敲擊在桌面上,一下,兩下,三下。
這是她從前就養成的習慣,讓自己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可春枝聽見這篤篤篤的三聲響,心裡更是驚慌得不行了。
哐嘰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離開姑娘出府看襄王妃出殯的,害姑娘捱了打,奴婢知錯了,求姑娘饒恕。”
晏辭手停,襄王妃出殯。
天子是七日出殯七月葬,諸侯則是五日出殯五月葬,襄王作為當今陛下的二子親王,其王妃自然是以諸侯之禮葬,那麼今日,就是她死後的第五天。
也就是天慶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十。
晏辭抬了抬手,“你起來說話吧,我不責怪你,你把你出殯時所見所聞給我講一講吧。”
春枝戰戰兢兢的起身,看著晏辭確實沒有發作的跡象,穩了穩心神開始娓娓道來。
“襄王妃出殯場面可是盛大呢,抬靈的都是鎮國將軍府的人,清一色的黑色甲冑,看著可威風了了,就連花少將軍也在前頭,抱著襄王妃的牌位,就是看起來很悲傷。”
“都是鎮國將軍府的人,沒有襄王府的人?襄王呢?”
“沒有襄王府的人,聽說襄王妃是大婚當日去世的,襄王說還沒行完禮,算不得他襄王府的人,所以他襄王府不管身後事。聽說這事還鬧到了御前,陛下好說歹說,算是保住了襄王妃的名頭,這才由將軍府的人代行出殯。”
晏辭回想著大婚當日的那場大火,煙霧繚繞,火光四射,明明她已經被嗆得喘不上來氣了,可她還是費盡了全力走到了門口,看到了一臉得意的襄王沈詔言。
火是他放的,他站在門口是防止她跑出去,他連後路都想好了,寡廉鮮恥,通姦者為人所詬,是想讓她連沈氏宗祠都進不了。
為什麼呢?
她到死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愛她。
“給我備輛馬車,我要出門。”晏辭起身,她想去看看她的父兄,如今雖已是陌生人,可她心裡還惦記他們。
春枝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姑娘是要去哪?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姑娘明日再去?”
“備車。”晏辭起身往外走去,誰都不能干擾她的決定。
春枝一看晏辭的決絕,無計可施趕緊出門去備車。
坐上馬車的晏辭指揮車伕,“去東街。”
春枝也想要上車跟著去,卻被晏辭打發了回去。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春枝趕緊跑回去給夫人蔣卿卿稟報。
這要是再出了什麼事,可別她一個人擔著啊。
東街地處繁華,都是些高門大戶,鎮國將軍府就在東二街。門口栽了一棵極大的桂花樹。
年年桂花都開的極為繁盛,她跟著兄長採了大把的桂花回去讓嬤嬤給做餅吃。
因著是晏府的馬車,晏辭不敢走的太近,她吩咐好車伕等著,就下了馬車,一個人慢慢往將軍府門口走去。
原本該紅綢滿掛的將軍府,此時是一片縞素,門庭緊閉,就連那株桂花樹也早早結束了花期,寂寥清冷。
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停在了將軍府門口,一身黑甲,臂上白綢,涇渭分明的顏色刺的晏辭雙眼生疼。
不知不覺流下眼淚來,囁喏著嘴唇想要呼喊一聲,卻只能忍著咽回肚子裡。
她不是花辭鏡了。
所以,那也不是她的父親和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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