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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末年,各路諸侯此起彼伏,但要說這些諸侯裡,誰的宗室實力最強,那自然是曹操了。

被後世稱為八虎騎的八位宗室將領,佔據了曹操陣營的半壁江山,戰功赫赫,也地位超然。除了他們之外,後來還有一些宗親的小輩,跟在曹操身邊時沒有官職,一旦外放,直接就做了將軍。

這些武將,是在曹操陣營為官,必須要面對的一群人。

眼下,曹仁曹子孝和曹洪曹子廉同時出現,還呼啦啦湧入了一堆帶甲計程車兵,讓座中眾人大多已經酒醒,人人自危。

不認識這二人的,被周圍的人一說,也已經嚇得噤若寒蟬。

曹植瞪大眼睛道:“二位叔父,這是做什麼?”

曹洪手握腰間刀柄,上前幾步,對曹植笑道:“子建侄兒,我們並不針對你,這是主公的命令。”

曹洪是曹操的堂兄弟,他若說兄長,可能指曹操,也可能指別人,但他的主公,卻只有一個。

冷汗瞬間溼透曹植衣襟。

“還請叔父把這些舞姬也抓了,莫走脫了刺客!”

剛才還揮斥方遒的他,咬牙拱手,說完,竟不顧坐中眾人,抱著曹衝就往後退。

曹衝咳嗽一聲,正要說話,被曹植按住,搖了搖頭。

曹植退到牆邊,靜靜看著。

曹衝抬頭看了眼哥哥,嘆了口氣。

曹操一生,女人無數,有名有姓的就有十五六個,原配丁夫人與他離婚之後,續絃的卞夫人為他生了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四個兒子。

這四子是嫡出,是為法理上的最佳繼承人。

曹衝則是庶出,是環夫人的兒子,與曹丕、曹植相比,繼承順位要低了太多。加之曹衝自幼聰慧,討人喜歡,身體又弱,沒有威脅,幾個哥哥很寵溺他,曹丕、曹彰、曹植都不例外。

然而這是建安十三年,曹丕都還沒出仕,曹植曹衝兩人,也還是白衣之身,沒有任何的官職,曹洪要想硬來,他們就只能看著。

曹洪勸退兩位公子,盯著眾名士道:“各位請了!”

言罷,眾多官兵已經開始拉坐在最邊上的名士,有幾個不願起來的,立刻被反綁了雙手壓起來。

孔融面色鐵青,坐中屬他官職最高,曹植退了,只能他說兩句。

他哆嗦著手,指向曹洪道:“我乃大漢太中大夫,有監察百官之權,豈能被你等匹夫挾持!”

哪知曹洪竟大馬金刀的在主座坐下,嘿笑一聲,竟不答話。

孔融整隻手臂都在哆嗦,曹植看著自己座位被搶,也拳頭握緊,心中暗暗發誓:“曹子廉,他日我若掌權,必有你的苦頭!”

還是曹仁打圓場道:“各位,丞相併非要你們性命,他只是感謝諸位前來勞軍,因此讓大家到前線來觀戰。大家主動隨我們去,自然好吃好喝的招待,並不會委屈你們!”

正說著,有一個年輕士子就在曹仁旁邊,跳將起來,指著曹仁道:“天下名士盡在此處,曹賊要把我等都抓走,做什麼?奸賊誤國!他已經自比天子了麼?”

“刷”的一聲,曹仁手起刀落,眾人再看說話計程車子時,卻見他已經沒了腦袋,一具無頭身體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血漿濺了滿地。

眾名士嚇得驚呼躲避,這曹仁身形外貌都不像曹洪那麼粗魯,看上去明明是個講理的,哪想到一言不合竟然就當場殺人!

曹操平定北方,北方已經初步恢復了法治,就算是將軍,豈可隨便殺人?

有人想要大喊,然而曹仁冷冷的環視一圈,他們一個個全像鵪鶉一樣縮回了頭。

一個個的,再不敢多言,乖乖的隨士兵出去。

曹仁也不擦拭自己的佩劍,直接還劍入鞘,笑著對孔融道:“大夫也請吧,別讓我等難做。”

孔融“啊”的站起,對二曹吼道:“老夫世受皇恩,做兩千石官員的時候,那曹阿瞞還不知在哪裡扒土,現在竟敢,竟敢……這番作為,置天子官員於何地!”

曹洪卻拍拍他的肩膀,對外邊喊了一聲:“郗鴻豫何在?”

門外走來一個儒生,卻是御史大夫郗慮,他持著一張黃紙,一進門便道:“天子制書在此!”

眾皆譁然,立刻起身行大禮,就連躲在几案後的司馬懿都跪在几案後,依舊把頭藏住。

“制詔丞相:朕聞各州府降災不絕,此朕道化不德,吏政不和,咎在君上。近者卿奉辭伐罪,一應錢糧、府庫益輸送荊襄。為保戰局,自今日起,凡大漢州郡,禁酒百日,使糧食積於前線,無藏府庫,眾官戒之,違者重罰,切記!”

制書讀完,眾人呆愣,這下就連陳琳這些在曹操陣營做官多年的,也不敢吱聲了。

孔融詫異的看著郗慮,這一道天子制書,竟然是讓丞相曹操執行禁酒令,全國禁酒百日,以節省糧食。

他看著面前杯盞,只覺自己完全被曹操算計拿捏,本來還能以自己沒有犯事,曹操不能抓自己為由據理力爭,哪想到現在是他犯了錯,曹操只抓他而不罰他,竟已經是恩賜。

他直覺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當,又因天子竟然對曹操言聽計從而長吁短嘆。

他心中明白,曹操早就知道了他們這場名士大會,卻不來制止,而是等會開起來,再用禁酒令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是更高層次的佈局,權力用的爐火純青,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曹植臉上也很難看,心知父親這是敲山震虎,坐給他看的。恐怕他這次名士大會,不但沒有提升自己在父親那裡的好感,反而成了錯處。

再想起這事情其實是曹丕起頭,這才明白此事從一開始就是曹丕設計陷害自己,不禁心中大恨,和曹丕之間的矛盾已經不能調和。

“須得有自己的班底,才能跟那曹丕對抗!”

曹植暗暗發狠,想的極遠。

郗慮又說道:“諸位,看好了,這是天子親自下的命令!禁酒令第一天,你們就聚眾飲酒,一個個口稱漢臣,卻不把漢家天子的話放在眼中了麼?剛才那人,不敬天子律令,當殺!”

曹洪大手一揮:“正是如此,將這些犯了禁酒令的,都帶走吧!”

殺人在前,正規法令在後,他們這數百違反法令的名士,苦澀的面面相覷,最後就如小雞一般被趕著出去。

人群前行,有眼尖的發現,阿六和他身邊那個童子卻沒有被請走,立刻道:“曹將軍,那兩人也是犯了飲酒令的!”

曹洪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嘿嘿一笑道:“女子和小孩飲什麼酒?這人信口雌黃,誣衊他人,出去後仗責二十!”

那人自是不服,當時跪倒道:“我親眼看見這個叫曹阿六的也飲酒了,她的臉上還紅著呢!”

阿六“啊”了一聲,捂住了臉,但議論聲已經此起彼伏。

曹洪起身,來到那跪倒計程車子面前,“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打的他趔趄在地。

曹洪拉著他的髮髻把他的頭拽起,冷冷道:“你看,你的臉是不是也紅了?”

那士子被打的頭暈眼花,不知所措。

“阿六姑娘飲酒了沒?”

曹洪硬拽著頭髮問。

“沒,沒有!”

那人擺著手,生怕再被捱打。

“沒有就好。”

曹洪“砰”的將他放倒在地道:“加十下,共仗責三十。”

附近士兵把面若死灰的那人拖了出去。

那人大叫著“冤枉”,卻沒人再敢說阿六的不是。

然而曹洪起身,卻已經換了個表情,笑著來到阿六面前,道:“讓阿六姑娘受驚了。”

剛才人頭掉落的時候,阿六確實心裡砰砰直跳,但現在已經平復一些,趕緊道:“有一人名諸葛亮,是我家將軍的幕僚!”

曹洪立刻回頭,諸葛亮從人群出來,躬身行禮,先前拉著他計程車兵立刻跪倒,著急道:“小的該死!”

諸葛亮擺擺手,來到阿六身邊。

曹洪哈哈大笑道:“既然是小無的人,就是自己人,你們三人繼續在此飲酒,我去把他們都抓了!”

曹洪對名士如草芥,對北府婢女卻奉若上賓,言聽計從,還公開說出讓他們繼續的言論。

不光曹洪,就連面善心冷的曹仁也過來和阿六他們搭話,這兩位南征北戰的將軍,竟然對一個婢女極其溫和,這份對比實在太明顯了,讓這些被拉扯著出去的名士氣的個個臉色發青,然而三十仗責擺在前頭,他們中又沒一個敢再說個“不”字。

自此,宴席結束,七言聖手曹破天的名字必將傳遍大江南北,而仗勢欺人曹北府的名頭,也一樣會廣為流傳。

孔融悲痛於天子的墮落,渾渾噩噩的走在隊伍末尾,與阿六擦肩而過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問道:“阿六姑娘,曹破天曾對我說過,若我去前線,會告訴我儒家的四個目標,現在我要去前線了,你知道他要說什麼嗎?”

阿六眼珠一轉,想起自家將軍確實有過幾句話總結儒家士子的追求,於是到孔融面前,低聲說了。

孔融聽完,瞳孔巨震,眼神渙散著,邊走邊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有此幾句,老夫死而無憾了。”

然後又低聲喃喃:“北府將軍曹無,老夫將為你揚名,請你莫忘了朝天子的言論!”

這話聲音就很輕了,沒有人聽到。

阿六摸摸腦袋,想不明白為什麼這老夫子竟對這四句話如此震驚,但想到今日,老夫子頻頻替曹無揚名,不禁對他有幾分好感,低聲道:“希望他此去平安吧。”

另一邊,鄧艾卻沒忘了這次來的最大目的,他手中捏著匕首,趁亂朝還躲著的司馬懿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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