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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淦看著曹化淳,“朕知道你和駱思恭的關係不錯,所以朕想問問你的意見。”

“內臣……內臣沒有異議。”曹化淳頓時嘴中有些苦澀。

崇禎皇帝在掃除魏忠賢之後,在內宮舉行了一次大考,親自主持。

曹化淳、王永祚、王之心這幾個人都是同時考取的,第一榜裡面有六個,他們佔了三個。

王永祚最先入主東廠,但僅不到一年,東廠提督便換成了曹化淳,一直到現在。

因為曹化淳提督京軍勇衛營,分不開身,便讓王之心暫管。

王之心算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並向皇帝薦舉的。

如今王之心貪腐案發,曹化淳是過來請罪的。

但陛下沒有問,反而問起了駱養性,曹化淳頓時明白,陛下這是給自己臉,自己得給臉要臉。

“你對駱養性這個人熟悉不?”

“沒有多少來往。”曹化淳如實回道。

自己和駱思恭關係確實不錯,特別是在清洗魏忠賢的事情上,兩人通力協作,其後一直維繫著不錯的情義。

但到了駱養性這一輩,他卻是有些看不上的。

不及駱思恭的十分之一,而且伸手要錢的時候特別的黑。

特別是駱思恭去世之後,他就沒有再登過駱家的門。

既然陛下問起自己,那說明駱養性貪腐的案子發了。

“曹公,這事兒還得你來做,你去宣駱養性來乾清宮,就說朕找他有要事相商。”朱常淦淡淡的說道。

換做其他人,或許駱養性會心存戒心,但曹化淳就不一樣了。

“內臣謹遵陛下的差遣。”

“好,朕就和你細說一下這事兒……”

……

襄王府內,

崇禎睜開眼時,直接選擇了聽本體那邊傳出的聲音。

這次,他吸取了上次教訓。

專心致志,就坐在那裡聽朱常淦怎麼做。

他到底要聽聽朱常淦的第二步,到底是想幹什麼?

當他聽到駱養性的時候,眉頭猛地皺起,“要動駱養性?”

“不是……他可是個忠臣啊!”

駱養性無論是從家世,還是在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口中,風評一直不錯,而且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

這一刻,崇禎特別的想攔下來他。

“朕的肱股之臣。“崇禎氣的牙齒咬的“格格”作響,“蠢貨,錦衣衛乃朕的近侍,朕唯一可以驅使的存在。”

“剛查了東廠,這又動錦衣衛。”

“如此自己打自己的臉,豈不是自毀手腳,讓滿朝文武嘲笑?”

……

一炷香的時間,

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就快馬加鞭的來到了乾清宮外。

“宣駱養性覲見。”

“臣駱養性,拜見陛下。”

朱常淦看著眼前這人,長臉,眉毛稀疏、眼睛不大,挺聚光。

身上的飛魚服上繡有龍紋、金線,美輪美奐,外套上綴滿各種顏色鮮豔的織錦,袖子上有細緻的圖案,紋路細密,色彩繽紛。

並且鑲有珠玉裝飾,頭戴珠冠,帽子上綴有彩羽和玉佩。

麻花式樣的繫帶。

這與明朝的盛行文化有關,成化之後,大明朝的審美趨近繁華華麗、追求色彩濃郁。

所以錦衣衛的服飾也受到了這種影響,多采用紅、綠、黃、紫、藍等亮色,來強化服飾的視覺效果。

朱常淦看到駱養性,眼睛有些放亮,“不錯,不錯!”

“都說錦衣衛是朕的臉面,這服飾華麗、衝擊力強,擔得起皇家的力量和威嚴。”

駱養性呼啦一下跪在地上,“臣的職責就是陛下分憂解難。”

“起來,快起來!”朱常淦忙上前將駱養性給扶了起來,“伱是朕的肱股之臣。”

“眼下有一個差事,正需要駱指揮使來為朕分憂。”

“請陛下明示。”

朱常淦點了點頭,“勳貴和文官捐銀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不日這些就就會全部繳清,朕大致估算了一下,近六百萬兩。”

駱養性喉結不自覺的吞嚥了一口,他想過有人捐,但沒有想過會捐這麼多。

“如今大明遼東戰事糜爛,陝西及多地反賊猖獗。”

“這些錢,本來就是朕以遼東戰事、剿滅反賊的名義讓勳貴和文武百官們捐的,自然是專款專用,將這些銀兩追加到遼餉、剿餉上。”

“以往,都是戶部、兵部直接將錢給撥過去了,但這次朕要派自己的人也盯著,確保這些錢確確實實的用在了遼東戰場和各地平叛上。”

“不知陛下要如何盯著?”駱養性忍不住吞嚥唾沫道。

朱常淦盯著他的眼睛,“東廠和御馬監不堪重用,朕欲從錦衣衛中挑選一批監察使,專司此職。”

駱養性眼中的光芒大盛,卻僅僅瞬間便一閃而逝。

掩飾的極好。

“願替陛下分憂!”

朱常淦點頭,“不過,眼下朝中百官也在盯著這筆錢,所以朕不能直接下旨給你,你要在這些餉銀出發之前,組建好這一批人馬。”

駱養性頓時明白,

如果現在皇帝下旨,定然會引起朝中的反彈,這事兒就得黃。

六百萬兩……單單是想想,駱養性都忍不住心頭火熱。

“臣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朱常淦擺手,讓他下去辦。

……

駱養性從乾清宮出來,那張臉如盛開的金菊。

“終於輪到我了。”

他這些年在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雖然撈了不少錢。

但相比兵部的那群老爺、邊關的那些將領,他這才哪兒到哪兒?

單以遼東為例,朝廷每年花的錢超過六百萬兩,但真正能落到官兵手上的餉銀卻不足一半。

這還不算冒餉,

以毛文龍為例,實際只有兩三萬人,卻號稱有十幾萬人。

每年從大明要數十萬兩的銀子,這些錢都到了他自己的腰包。

其他的邊關將領雖然比毛文龍強點,但也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以前,自己只能犯紅眼病,幹看著,撈不著,但眼下自己卻是有機會了。

“薦舉一批監察使,那還不是自己想讓誰去就讓誰去?”

駱養性快步朝著宮外走去,渾然沒有發現曹化淳此刻正站在他剛剛站過的位置上盯著他。

曹化淳轉身回到乾清宮內,“陛下,他已經走了。”

“接下來,就看曹公公的了。”朱常淦喝著茶,老神在在的倚在御座上說道。

“是,陛下!”

……

等曹化淳離開,朱常淦伸了個懶腰,“王承恩,選秀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陛下,內臣已經在和皇后商量此事了。“

朱常淦愣了一下,豁然明白過來。

如今崇禎的皇后已經選定,又沒有太后,後宮的事情,自然由皇后做主。

“朕的要求,你知曉吧?”

“內臣知道,豐腴一些。”

朱常淦點了點頭頭,喃喃道:“臀寬過肩,賽過神仙,後世健身出來的肥臀都是次品,朕要的就是純天然。”

“手感好還兼具軟、彈。”

“……”王承恩有些沒明白這什麼意思,但感受的出來,皇爺這是在讚美什麼。

一個小黃門從外面抱著一堆的奏章走了進來,王承恩連忙接過來,“陛下,這些奏章已經分門別類……”

朱常淦直接打斷他,“今日,朕不看奏章,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王承恩一愣,皇帝這兩天這是怎麼了?

他伺候了二十年,崇禎每日何時起床,何時上朝,何時下朝,什麼時候批閱奏章,什麼時候用膳,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可現在,他驚異的發現,一切都失靈了。

如剛剛進信王府的時候一樣,跟不上皇帝的步伐。

“走,去京營轉轉。”可剛想準備出發,扭頭問道:“京營眼下在誰手上?”

王承恩連忙道:“回陛下,去年五月,成國公朱純臣總督京營兵馬。”

“他?”朱常淦想了想,回想起來這個朱純臣,祖上就是明成祖朱棣的靖難功臣,朱能。

隨燕王朱棣徵漠北,驍勇善戰。

他在靖難之役期間奪取北平九門,先後擊敗耿炳文、李景隆,在靈璧俘虜平安等南軍名將,收降十萬南軍,累功至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國公,加太子太傅。

朱純臣是朱能的九世孫,可他的行徑卻與他的名字相差甚遠。

李自成逼近京師時,朱純臣獻出了齊化門,朱純臣與陳演等率百官勸進,上表李自成早登帝位,以成為擁戴有功之人。

“算了,朕還是去一趟勇衛營吧!”

在朱純臣這老小子的地盤上,

萬一出點啥事兒,那才叫陰溝裡翻船,想哭都沒地方哭。

不如去自己鐵桿的勇衛營,血雨腥風到了之前,他得先摸一下勇衛營的真實戰力。

……

……

大搖大擺去是不可能的,否則又會招來文官們一封封奏疏,叨逼叨逼。

所以朱常淦換了一件常服,然後又在外面套了一件便服,在這些武功高強的太監保護下離開了皇宮。

一路來到了勇衛營。

“颯~”

“呼~”

離著老遠就聽著裡面呼喊著什麼,走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聲聲吼叫和長槍劃過空氣的破音聲。

如果說崇禎有一支兵馬的話,那就只有眼前這幾千人了。

由皇帝禁軍,騰驤四衛改編而成。

禁軍的選拔本來就嚴苛,騰驤四衛的選拔標準:“天下衛所官軍年力精壯者及虜中走回男子”。

從各衛所之中掐尖。

勇衛營也不負眾望,

崇禎九年,也就是去年,清軍入塞寇邊,勇衛營才剛剛組建沒多久就投入戰事,首戰告捷。

一把打出了威風,成為崇禎的一把鋒利軍刃。

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金色的光芒灑在大抵上。

灑在勇衛營的赤膊的膀子上,反射出閃亮的光芒,耀的人眼睛發花。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的長槍舞的尤為狠厲。

“那兩位是?”

“回陛下,兩人正是勇衛營的將官孫應元、黃得功。”

朱常淦為之側目,“有此等猛將,朕何愁勇衛營不是虎賁之師?”

這兩人都是將才,而且還是猛將。

相比之下,黃得功的名聲比孫應元大一些,因為孫應元死的早,黃得功後來跑到了南京,擁護南明,所以瘋了靖南伯。

還有一個是周遇吉,不知道是何原因,沒有見到。

但也是戰功赫赫,後來調任陝西總兵,最後與李自成大戰數日,彈盡糧絕而死。

朱常淦喃喃的道:“這一次,你們的命運要有所改變了。”

孫應元、陳遇吉之所以戰死,就是因為崇禎十年楊嗣昌上奏章讓勇衛營南下剿匪。

並且被崇禎給分成了兩路,孫應元孤軍無援,戰死。

也正是這次將勇衛營派往南方,使得崇禎手裡變得沒一兵一卒可用。

匪患沒剿滅,反而京師先被滅了。

就他們一愣神的工夫,從四周‘呼啦’衝上來一群手持長槍的兵丁將他們團團圍住。

王承恩和這些太監此時已經將皇帝給護在了身後。

“汝等何人?竟然闖入軍營重地,全都抓起來。”

幾個人手中長槍頂著王承恩等人的咽喉,似乎只要反抗,便會刺上來。

“住手,都住手!”

孫應元老遠看到來人,先是一愣,隨即心裡咯噔一下,面如土色的衝了過來。

“臣拜見陛下,臣治下不嚴,以下犯上,還請陛下治罪。”

孫應元在京營參將的位置上待了好幾年,如今又成了勇衛營的將官自然是見過崇禎的,所以一看屬下的人用長槍將皇帝給圍住,臉都嚇綠了。

“陛下,罪臣愚鈍,沒想到屬下更愚鈍,驚了聖駕,罪該萬死!”黃得功緊隨其後,也連忙跪了下來,

那幫兵丁也嚇傻了,呆立在當場,見孫應元、黃得功都跪下了,連忙也呼啦跪了下來。

有的人牙齒直抖,有的人頭上一層豆大的汗珠往下啪嗒啪嗒掉。

完了,完了……這回有眼無珠,把命給搭進去了。

自己送命也就罷了,還連累孫將軍和黃將軍。

“起來吧!”朱常淦抬手,“汝等沒錯,真沒有提前通知,便貿然前來,你們有如此的警惕之心,朕甚感欣慰。”

“不僅不罰你們,還要賞。”

“王承恩,來,剛剛誰將朕攔下的,每人賞……百兩銀子。”

左右也就十來個人,既然要賞,不如大方點。

“啊?”

這幫兵丁一個個懵逼的站在原地,嘴巴張的老大,一動不敢動。

黃得功見狀,巴掌直接扇在了他們的頭上,“陛下賞你們呢,還愣著幹什麼?謝賞啊!”

“哦……謝陛下!”

“謝陛下恩賞!”

眾兵丁連忙納頭就拜。

“陛下……”王承恩此刻老臉憋的通紅,來到皇帝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他這次是微服出行,都穿了便裝,所以壓根就沒有帶那麼多銀子。

從哪兒弄那一千多兩銀子去?

崇禎臉上也是有些尷尬,“帶了多少?”

“內臣帶了一百多兩,他們幾個加起來一百多兩。”

崇禎眼前一亮,對那幾個兵勇說道:“朕今日出來的匆忙,先每人給你們二十兩,剩餘的八十兩,朕給你們寫個條子。”

“你們拿著這條子,隨時找王承恩兌換。”

王承恩隨身帶著筆墨,朱常淦想了想,自己不能寫,要不然和崇禎原來的筆跡相差太大,容易被認出來。

“王承恩,你來寫!”

王承恩連忙代筆,朱常淦拿出自己的私章‘哈’了一下,按在上面。

看著手裡的銀子和條子,然後又看看已經和孫將軍、黃將軍往勇衛營裡面走的皇帝背影。

足足有十幾個呼吸,他們都還沒有愣過神。

陛下竟然饒過了自己?而且還賞了他們?

有個人咬了一口銀子,看著上面的牙印,“真……真的。”

一個參將罵道:“廢話,陛下賞的,還能有假不成?”

“那這個呢?”一個兵勇拿出自己手裡的紙條,嚥了一口唾沫問道:“真的能兌換八十兩銀子?”

“換?當然能換。”參將衝著他說道:“你這樣,我給你一百兩銀子,你把這張條子兌給我。”

兵勇怔了一下,“真的?”

這時候,另一個參將看不下去了,罵道:“老薑,你個狗東西,連勇衛營的兄弟的東西也眼紅是吧?”

這參將對著這幾個兵勇說道:“我特麼要是你,就不會跟他換,上面蓋著陛下的私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不?”

“可視為陛下親臨。”

“啊?”握有紙條的幾個兵勇聞言,眼珠子瞪的跟驢蛋一般大,“那……那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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