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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柳城、外城、正南區域、監天司分部、南星樓。
韓總旗使將剛送來的硯臺,放在桌案邊上。
他伸手取過筆來,沾了沾墨水,在紙上書寫文字。
一筆一劃,剛正凌厲,字型清晰,痕跡鮮明。
“進來!”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還沒等來人開口,就聽他出聲道:“把門關上。”
而他頭也不抬,仍在書寫文字,卻語氣平靜地說道:“陸公回去了,他對你觀感不錯,今後逢年過節,可以前去拜訪。”
“他雖然不是練武之人,但在棲鳳府城的梧桐神廟,當了五十年的廟祝,知識淵博,閱歷豐富,對於世間的瞭解,遠在高柳城的任何一人之上。”
隨著聲音,韓總旗使逐漸停下了筆,淡淡說道:“只要你願意,從今日開始,高柳城中,他可以是第三個,知你真名的人。”
林焰加入監天司,化名為無常。
他的真正身份,在高柳城中,只有二人知曉。
這句話是在向林焰表示,陸公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聲音落下,韓總旗使將毛筆放好,這才抬頭看向前方,旋即眼前微亮:“果然人靠衣裝。”
眼前的少年,金絲黑袍,極為合身,愈發顯得身材挺拔。
神情肅然,眼眸清亮。
左邊腰側佩刀,更添三分肅然殺機。
右邊腰側,掛著一支小弩。
乍然一看,便覺朝氣蓬勃,如旭日初昇。
“監天司各部,皆有庫藏,亦有典籍。”
韓總旗使緩緩說道:“你先前錘鍊了皮、肉、筋、骨,完成武道第一大關。”
“正常來說,今日的你,是第二大關的武者。”
“但我知曉,你實際上,天賦極佳,已是內壯的武者。”
說到這裡,韓總旗使神情淡然,輕笑了聲。
雖未明言,卻彷彿在說。
就伱小子的斂息訣,還想在我面前賣弄?
老子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底細!
“……”
林焰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於是在韓總旗使眼中,便也是預設了此事。
他取過桌上的紙張,輕輕吹拂,使得墨跡逐漸變幹,又出聲說道:“其實以你目前的職位與功勳,可以在監天司當中,領取內壯層次的武道功法。”
“但不到兩年,越過‘煉血’、‘洗髓’、晉升內壯,此事若是傳出,不免過於驚世駭俗。”
韓總旗使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有容人之量,世人心惡,你過於出色,難免被人所嫉,平白生出波折。”
“所以,今日往後,對外,你依然是第二大關的武者。”
“但不能耽誤了你內壯層次的武學修行,所以……我提前給你備好了一門‘內壯’的吐納功法。”
聲音落下,他一揚手,便將這些寫滿了文字的紙張,掃到了林焰的面前。
林焰伸手接過,看了一眼。
五行內息訣。
這門功法,早在半年前,自身就已經透過其他手段獲得了。
那時候,憑著“食煞”的神通,儘管沒有功法,都已經將練好了“心”、“腎”二髒。
如今,自己都已經凌駕於內壯境界之上了。
這門功法目前對自己也無用了。
眼下需要“煉精境”的功法。
他抬起頭來,正猶豫著要說些什麼,卻又忽然頓住。
外南司有個流傳已久的說法,總旗使不近女色,所學疑為金身童子功,破身則功損。
“不用感激涕零,也不必叩首稱謝。”
此刻,卻見韓總旗使揮了揮手,說道:“今後好生做事,就當報答了。”
說完之後,又見韓總旗使掀開了一本沉厚的冊子,淡淡說道:“這是昨日的城門出入名冊。”
“我以監察的名義,向南門的城防統領,要來了這一本名冊。”
“這一頁,有你兄長林磊的名字。”
撕啦一聲!
韓總旗使順手扯下了這一頁,遞了過去。
林焰接過這一頁,果然在昨日下午的出城名單之中,看見了二哥的名字。
但在二哥的名字之下,還有一個名為“陳媛女”的名字。
二人結伴,同時出城。
“所以,那少女果然不是倀鬼,而是擁有肉身的死人,守城計程車兵,也沒看出端倪。”
林焰心中微震:“但這樣的死人,與邪祟何異?為何能夠白日出行?而且……她潛入城中,不懼柳尊神廟的威懾嗎?”
“這個‘陳媛女’,身份有些特殊,我會親自接手,盡力探查。”
韓總旗使停頓了下,說道:“這件事有些古怪,你小心謹慎一些。”
林焰想了想,說道:“有沒有可能,她其實是衝著我來的,去了我的住處,但沒撞見我,便帶走了我二哥,然後引我出城。”
韓總旗使皺了皺眉,臉上的傷疤愈發猙獰扭曲,緩緩道:“按道理說,無常的真正身份,只有我們知曉,沒有洩露於外……”
林焰沉默了一下,腦海當中,念頭轉動。
片刻之後,又聽他語氣凝重,再度開口。
“如果是衝著林焰來的呢?”
“嗯?”
韓總旗使神色一凝,低語道:“林焰不過是衚衕巷子裡,底層貧苦人家的少年,如今勉強成了臨江坊屠宰場的一名屠夫,莫非你以這個身份,得罪過誰?”
林焰仔細思索,旋即搖頭:“我一向與人為善,沒有仇家。”
韓總旗使聞言,神色愈發複雜,不禁咳了一聲,說道:“這事我會再親自查一遍,總之……你近期要小心謹慎。”
“不過,陸公近期會住在臨江坊,只要他在,就算是個活著的護身符!”
“你可以多跟他老人家親近一些,另外,下次以‘林焰’的面貌見他,多少顯得真誠。”
“至於你二哥出城之事……”
韓總旗使翻開冊子,將昨日城池出入名單的那幾頁,包括今日一早的那頁,全數扯下,撕成了碎片。
涉及監天司臨江坊掌旗使,半夜出城,又活著歸來,有心人定然會查探其中緣由。
倘如名冊之上,若只遮去一個林磊,便等同於直接告訴探查之人,林磊與無常之間,有著關聯。
所以,乾脆毀去一切線索。
高柳城每日來往之人,並不在少數。
例如今日,初到午時,就有棲鳳府城的三家商隊入城,合起來將近百人。
“毀了這幾頁,就算是監天司,也不好跟城守府那邊交代。”
林焰皺眉說道:“何況那個周魁跟你有仇,更有棲鳳府城的背景。”
“就當陸公扯的。”
“那沒事了。”
“還有。”
韓總旗使沉默了下,然後說道:“你是臨江坊的掌旗使,每月俸祿升至十二兩,另有三份藥浴,一枚增元丹。”
“此外,在你旗下,有十二人,按每人每月俸祿四兩銀子,一份藥浴,均由外南司發放。”
“但你必須選齊這十二人,不許吃空餉。”
聽到這裡,林焰揉了揉眉宇。
據他所知,目前臨江坊掌旗使,暫時空置,由外二坊的青山坊掌旗使,代為掌管。
由此看來,當前在臨江坊的十二名小旗,都是青山坊掌旗使梁虎的人。
韓總旗使讓自己另選十二人,言外之意,自是明朗。
撤換梁虎留下的人,避免被架空。
顯然梁虎並不是韓總旗使的心腹。
而自己想要完全接管臨江坊掌旗使的權柄,還得從梁虎手中奪回來。
“所以,這算是成為掌旗使的第一道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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