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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之法,這便是錢餘用來擊殺那李南風的秘術。

能夠駕馭煞氣並使其為己所用之人,無一不是意志堅定的強者,但也就是這份堅定至極的意志,反而成為了這些強者最大的弱點。

只要知道這些強者到底在執著什麼,就能找到瓦解這份堅定意志的辦法,而那份堅定的意志一旦被瓦解,再怎麼兇悍跋扈的強者,也只能算是稍微強悍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普通人會遲疑,會迷惑,會迷惘,甚至會猶豫不前。

而在高手交鋒之際,哪怕只是片刻的迷惘,也是足以致命的巨大破綻。

“所以這沂州的杜乘鋒,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沂州城內的一處茶攤上,富家翁打扮的錢餘正緊皺眉頭。

潛入沂州的過程比他想象的還要輕鬆,甚至比之前潛入揚州還要輕鬆一些——整個沂州似乎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又或者說,眼下這沂州城除了舉起了反旗以外,其餘的一切,竟都如同以前一樣正常運轉著。

街上看不到兵丁甲士,也沒有什麼據城固守的跡象,整個沂州反了跟沒反一樣,所謂的舉義簡直就像個笑話。

但錢餘卻有些笑不出來。

眼前的沂州城實在是過於離譜,他沒辦法從眼下的情況中推斷出任何與那杜乘鋒有關的蛛絲馬跡,面對著一座打了反旗,卻沒有一點造反跡象的沂州城,他這邊反倒是開始迷茫了。

“不應該啊……”

上好的茶水喝進嘴裡,老邁的錢餘卻嘗不出什麼味道。

“難道說他真不想反?那他搞出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麼?”

“去嘗試接近一下,或許就能知道了。”

錢餘的身邊,老樸打扮的矮小男人倒是沒什麼所謂的樣子。

“老錢,只是在這裡坐著,那肯定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

“老夫知道。”

錢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雖然他已經親自嘗試過了,知道了丞相賈溫教給自己的這份秘術到底有多厲害,甚至還憑藉此秘術斬了那將玄牝之術修至大成的李南風,但他也清楚,就算有了這攻心之術,只靠在茶攤邊上坐著,也是不可能做到將那強者硬生生蹲死的。

就像那擅使大盾的矮小男人說的那樣,他總要先去接觸一下那個叫杜乘鋒的人,才能窺探到對方的弱點所在。

然而問題也就在這裡了。

他該怎麼接近?

根據本地百姓的說法,那個人一直都龜縮在沂州城東北角的舊兵營裡,和一些北地來的流民一起,他不是沒想過嘗試加入,但那些北地流民卻極為排外——用那些流民的話來說,就是隊伍裡已經有足夠的老頭了,不需要更多的老頭過來添麻煩。

這還是錢餘第一次聽到這種見了鬼的拒絕說法,什麼叫老頭太多了?

面對著這種以鄉黨為紐帶的群體,身為外人的錢餘完全沒有融入的機會,甚至來說,就算他有機會加入進去,能不能有資格見到杜乘鋒還是兩說。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更直接一點的辦法,比如直接讓身側這個矮小男人直接舉盾打進去,但那樣他們恐怕就要與兩個煞氣外放的高手正面作戰了。

那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硬碰硬無疑是最為愚蠢的行為。

可是,不去硬碰硬的話,他又有什麼辦法能接觸到杜乘鋒呢?

還真有辦法。

根據本地居民的說法,杜乘鋒也不是每天都待在舊兵營那邊自閉,他偶爾也會出來轉轉,去鋪子裡吃個早點,又或者說找個茶攤喝杯茶水——而現在他們坐著的這個靠近舊兵營的茶攤,據說就是杜乘鋒最常光顧的那個。

這也是為什麼錢餘會選擇坐在這裡。

等一等,應該也會有點收穫的。

畢竟會光顧這個茶攤的不止是杜乘鋒,還有那些北地流民,在杜乘鋒沒來之前,他們也正好能試試看,可不可以從那些北地流民的口中,得到一些關於那杜乘鋒的說法。

“什麼?你問我對杜兄弟的看法?”

聽到錢餘的疑問後,一個木匠打扮的人撓了撓頭。

“普通人吧,跟我們差不多……我知道沂州這邊可能傳著一些說法,但是那些都是謠言,杜兄弟沒有那麼嚇人的。”

“普通人嗎……”

錢餘皺了皺眉頭。

又是一個令人迷惑的資訊,要知道能做到煞氣外放的強者,多少都是有點執念的,這也就將他們跟普通人區分開來——說的難聽一點,執念堅固到如此地步,那腦子多少是有點不正常的,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什麼普通人呢?

肯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他還需要收集更多的資訊。

“哦,你問我杜壯士啊,這個老夫知道!”

茶攤邊上,有搖著輪椅的老頭正口沫橫飛。

“老夫當年在薊北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這人是真龍降世,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

“啊這……”

就算錢餘再怎麼能聊天,此刻也不禁有些出汗了。

但那輪椅老頭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硬是拉著他在茶攤上扯了半個時辰,直到有年輕的後輩過來喊他回去吃飯,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茶攤。

只留下被噴了一臉唾沫的錢餘,連連搖頭。

的確,這姓楊的老頭口中所說的杜乘鋒,才更接近一個反賊的形象,但錢餘總覺得,跟那杜乘鋒比起來,這個姓楊的老頭恐怕腦子更不正常一點。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小看了這些北地流民。

只因為,他遇到了更離譜的。

“在下對於杜先生的印象嗎?那可能是懂得多吧。”

茶攤前,有臉上帶疤的劍士正仔細思索著。

“每次在下遇到瓶頸,杜先生總能為在下解惑……所以在下一定會精進技藝,總有一天能與他分個勝負!”

這樣說著,那劍士便扔下一小袋銅錢,扭頭走了。

而茶桌上,那劍士剛剛用過的茶杯,也緩緩分成兩半,斷口平滑如鏡。

錢餘和身側的矮小男人對視了一眼,盡皆看出了對方眼底的震驚。

明明那劍士剛剛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但他們兩人竟都沒發覺,這茶杯是什麼時候被切開的。

“煞氣外放!”

矮小男人的瞳孔都縮了起來。

“老錢,先說好,這個人我處理不掉,如果正面動手,我很可能先死。”

“還好……這反而是好事。”

錢餘反倒鬆了口氣。

“我本以為這沂州的兩個高手,是同心協力,現在看來,這兩人也不是鐵板一塊,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或許可以試試引這二虎相爭……等一下。”

話還沒說完,錢餘便站起身子,扭頭便走。

這不禁讓矮小男人一陣迷惑,既然都說是好事了,那為什麼要走呢?

難道不再問問遠處那個拎著酒罈子的……

“這個別問了,他認識老夫。”

錢餘臉色有些晦暗。

劉博倫,這個人他還是知道的,說起來,這個酒鬼還是他那苦命孩兒的昔日同窗,只不過就他這邊得到的資訊來看,這酒鬼早已辭官不做了,天知道為什麼會跟一群流民混在一起。

若是這酒鬼與那杜乘鋒是一條心,那他這次做事的難度就陡然拔高了十倍不止——雖然這個醉鬼平時都在混日子,但終究也是建康出來的太學生,四捨五入之下,也能算是一個讀書人。

同樣作為讀書人,這劉博倫必然能發覺到他的一些手段,到時候與其說是他在瓦解杜乘鋒的意志,倒不如說是兩個讀書人以此事來作為戰場。

雖說錢餘自認經驗豐富,自己未必會輸,但那劉博倫終究還是佔了地利人和。只要對方想點辦法,讓他們與那杜乘鋒打起來,那他們的行動也就必然失敗了。

這可不是錢餘想要的結果,他想要的可是給自己那苦命的孩兒報仇雪恨!

好在,這一次,天時,也就是運氣,站在了他這一邊。

才轉過街頭沒多久,錢餘便在一處食肆門口發現了杜乘鋒的身影——至於會不會認錯人,這一點錢餘倒是可以確定不會認錯的,畢竟眼下的沂州城裡,也只有那個叫杜乘鋒的會生得如此高大魁梧,那誇張的身高都已經逼近七尺了,只是站在那裡都顯得比別人高出一個頭。

而接近杜乘鋒的過程,也是極為順利的,錢餘這邊甚至都沒用上多少備案,僅僅只是用了一個錢袋掉了的拙劣藉口,便成功與那杜乘鋒搭上了話。

而在搭上話之後,就要進入他擅長的領域了。

宦海沉浮多年,作為丞相府的長史,這錢餘早已練就了一手八面玲瓏的好話術,眼下對那杜乘鋒施展出來,一時間天南海北,兩人竟聊的不亦樂乎。

只是在這充滿了快活氛圍的聊天之中,錢餘仍舊感覺到了,杜乘鋒是有什麼事情藏在心底的。

他感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若是有什麼疑惑的話,小友不妨直說。”

錢餘捋著鬍子,做出一副長輩的模樣。

“老夫也算是活了有些歲數了,不敢說什麼都懂,但是能幫小友答疑解惑,那也是好的。”

“哦?你願意聽嗎?那太好了!”

聽到錢餘這麼說,杜乘鋒不禁連連點頭。

“那伱聽過,一個關於大樹的故事嗎?”

第一更送到,感覺作息保持住了,我趕緊去寫第二更,目測十二點之前。

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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