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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乘鋒仰頭看著那龐大的巨人。
曾經的他,或許也不用說曾經,畢竟距離他進入皇陵,實際上卻是連一天都沒過去。而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不管是為了測試自己的武藝,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亦或者是為了那狗屁不通的刀槍不入……反正那個時候的他,或許還是想要打的。
但現在的他,卻已經並非是之前的他了。
這短短的一天,對杜乘鋒來說,簡直堪稱,恍若隔世。
或許就是因為狀態不同了的緣故,他的心態,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我其實不太想現在跟你打。”
看著面前那沉穩如山的龐大巨人,杜乘鋒突然嘆了口氣。
“要不改天吧,行嗎?”
“可能不行。”
龐大的巨人搖了搖頭。
隨後低頭看了眼自己那偌大的身軀,無奈苦笑。
“如果今天不殺了你,它們,恐怕會不答應。”
“這樣嗎……”
杜乘鋒怔了怔。
緊接著,也搖頭失笑。
“別提了。”
嘆息一聲,杜乘鋒也低下頭,看了眼一右手中的虛影之劍。
這柄天子之劍的虛影正急促地顫抖著,殺意堅定而清晰。
“我是真不想打,但是這把劍也不想讓我退下來。”
再次對上視線時,杜乘鋒與那龐大的巨人,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那份無奈。
如果換成正常認識的情況,他們或許會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又或者吃一些點心,聊聊彼此知道的趣事——但他們兩個卻也都很清楚,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普通人身上。
當他們選擇接受了那份力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身不由己了。
“算了。”
搖了搖頭,杜乘鋒卻將那柄厚重大刀掛回了背上。
“用這把刀跟你打,多少有點過分。”
“可憐我?覺得我沒朋友?”
龐大的巨人皺了皺眉。
“那伱知不知道,只靠你自己,不可能打得過我?”
這樣說著,那杆白骨大戟卻已經揮了起來。
這或許才是這龐大巨人的完全體,那杆楚人為了追求霸道而打造的恐怖大戟,在歷經了不知多少年後,終於找到了完美契合著它的持有者——沒有什麼陰謀詭計,也沒有什麼爾虞我詐,不需要什麼顧全大局,更不需要什麼委曲求全,只需要單純的揮動大戟,揮灑自己的力量就好。
只需要將這漫長時光中所經歷承受的一切都揮出去就好,他與它,本就是力量本身。
“但是啊,但是。”
面對著那份鋪天蓋地而來的純粹殺意,杜乘鋒卻挺劍迎了上去。
“你是不是有點,太看不起我了?”
的確,杜乘鋒一直以來都很少使用劍術,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劍術,來自崔遠那柄劍上的記憶,那日出三千劍的刻苦與堅持,早已讓他對於劍類武器如臂指使。
更何況,眼下他掌中這柄劍,自己所下過的苦功,甚至還更勝崔遠。
畢竟崔遠就算再怎麼刻苦,終究也需要生活,需要花時間去掙錢,需要維持生存本身——可眼下這柄虛影之劍,卻是擁有著整個南陳帝國的龐大資源作為支撐。
結整個南陳之物力,只供一人習劍,那這個人的劍術,又會走到何等的程度?
“嗡——”
磅礴劍氣揮灑而出!
對於那柄白骨大戟來說,這柄虛影之劍只是玩具一般大小,但此刻所爆發出的洶湧劍氣,卻已然與那龐大的戰戟不相上下!
劍氣與戟刃撞在一起,那是隻有戰士才能聽懂的語言。
不需要招式,也不再需要什麼技巧,這一刻,交戰的雙方只剩下最為野蠻兇悍的碰撞。
“再來!”
龐大的巨人揮動大戟,無邊的煞氣在他的背後湧動著。
那是所有曾經被他殺死的人,那是所有煞氣所帶來的無邊怨恨,那洶湧波濤一般的氣勢席捲而來,如烏雲蓋頂。
又像是,遮天蔽日的枝葉。
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砸了下來,如同一整片天空的崩塌。
但另一棵樹,卻硬是撐起了這片天空。
雖然煞氣的量明顯少了太多,但那一株小樹的煞氣卻顯得更為凝實,此刻那通天而起的筆直枝幹,竟硬是頂住了這一棵倒塌的參天大樹。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
“再來!”
伴隨著龐大巨人的怒吼,無數的枝幹從大樹上蔓延開來,那是揮舞著大戟的狂暴巨人,數不清的大戟虛影,劈砍刺撩,每一擊都足以撕開一座山峰。
但面前的小樹之上,卻綻出了更多的枝條,那些帶著凝練殺意的劍氣泛著白光,與那些大戟虛影糾纏廝殺在一起。
“錚錚錚錚錚——”
一連串兵刃的碰撞聲響徹天地,那已經不是人類軀體能夠負荷的招式,不再有什麼發力結構,也不再有什麼運勁技巧,一切只為了揮動兵刃,揮動兵刃就是一切!
更快!更快!還要更快!
更強!更強!還要更強!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周邊的建築殘骸,僅僅只是戰鬥的餘波,便已經將皇陵的殘骸碾成齏粉,而在這之後,就連他們腳下的大地也因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道,而寸寸龜裂,甚至直到最後,就連他們手中的兵刃本身,也無法承受住這份非人的猛攻。
白骨大戟之上已然滿是裂痕,就連戟尖的槍刃都只剩半截,而那柄虛幻之劍更是已經黯淡無光,彷彿馬上就要煙消雲散。
但是,無所謂。
沒有了兵刃,他們就不能戰鬥了嗎?
怎麼可能!
“再來!”
一把捏碎手中的白骨大戟,龐大的巨人竟揮下了重拳!
“老子一拳打死你!”
“來啊!”
杜乘鋒也揮散了手中的虛影之劍,掄拳而上。
這是最為野性也是最為原始的戰鬥,拳對拳,僅僅只是第一拳對上,雙方的手骨便已經被這巨大的力道震碎——但這一刻,他們卻誰都沒有在意這個,只要拳頭還在緊握,只要他們還沒倒下,那就只剩下揮拳!再揮拳!
“啊啊啊啊啊——”
面對著那足有他整個人大小的碩大拳鋒,狂暴揮拳的杜乘鋒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怒吼。
明明面對的是龐大的巨人,但這一刻,他卻總覺得,自己是在擊打著一棵參天的大樹,巨大的大樹伸出了枝杈,每一條樹枝都是一個巨大的拳頭,巨大的拳頭上帶著枝葉,那是一張又一張的面孔,是一份又一份的殺戮與怨恨。
而在這一棵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之下,他卻沒有看到那些本該讓大樹穩固的樹根。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杜乘鋒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這就是你戰鬥的理由嗎?”
“啊啊啊啊啊——”
龐大的巨人也在狂暴的揮著拳頭,他的也已然感受到了那份擊打樹木的感受,堅實的樹木生出了枝杈,擋下了他的一拳又一拳。
來自於四肢百骸的記憶匯聚在他的腦海之中,他隱隱感受到了什麼。
面前的樹木,同樣沒有樹根。
“你也是這樣啊……”
龐大的巨人笑了起來,但那份拳風卻愈發地猛烈了。
“難怪。”
呼嘯的拳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著,兩棵枝繁葉茂的無根之樹彼此攻殺著,不需要什麼戰鬥的理由,也不需要什麼廝殺的藉口。
只因為,這本就是他們這種異類的,交流方式。
枝葉與枝葉觸碰著,打得砰砰作響,拳,肘,腿,膝,一切能用作武器的部位都已經被他們用了上去,揹負著龐大煞氣的他們本身就是最為犀利的武器,他們肆意的展示著自己的鋒芒。
飄落的葉子被拳風吹飛在半空,盡情的飄蕩著。
這不禁讓杜乘鋒微微一怔。
“你……”
“打!”
僅僅只是片刻的失神,便有三十四拳砸在了杜乘鋒的身上,巨大的力道幾乎將他整個人砸入地面!
但在杜乘鋒的視線中,那棵揮舞著重拳的大樹,不知何時,卻已經開始了凋零。
泛黃的葉子從大樹上飄落,化為滿地的飛灰,就像那些纏繞在龐大巨人身上的磅礴煞氣,也正在向著空中,向著四面八方一路逸散而去,或是消散在拳風裡,或是隨風飄蕩,化為過眼雲煙。
“打啊啊啊啊啊——”
龐大的巨人揮舞著愈發乾癟的手臂,狂暴的拳風撕裂了空氣,同樣也撕裂了他的軀體本身,撕裂了那些扭曲的血與肉,甚至撕裂了那些畸形的骨與髓。
“你不是想要嗎?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嗎?我什麼都不會給你!每一塊肉,每一滴血,甚至哪怕最後一點煞氣,我什麼都不會給你!你什麼也拿不到!”
“我知道……”
這一次,杜乘鋒卻沒有再繼續揮拳了。
他也不需要再繼續揮拳了,只因為這已經稱不上是什麼戰鬥了,
這已經稱不上是什麼戰鬥了,那拳頭上的力道已經越來越弱了,別說是打碎他的骨頭了,甚至就連讓他晃一晃身體都做不到了。
杜乘鋒的面前,那棵參天大樹,正在凋零乾枯,正在分崩離析。
那曾經如同戰神一般壯碩龐大的身軀,此刻卻已經比骷髏還要消瘦,曾經那刀劍難傷的堅韌面板也已然連同那些血肉一起被撕得粉碎,露出慘白的骨頭,但即便如此,那個龐大的巨人,那個一手締造了整個大陳帝國的皇帝,卻仍舊在揮動著他的拳頭。
“好了,夠了。”
杜乘鋒抬起手,按住了那隻已經沒了皮肉,甚至連白骨都不剩多少的手掌。
“已經夠了。”
“已經……夠了嗎?”
只剩下半邊頭顱的枯槁巨人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不夠,還不夠……”
“已經不需要再戰鬥了。”
杜乘鋒嘆息一聲。
“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
“不行……還不夠!”
腐朽的殘軀在一起掄起了臂膀。
“還要再,還要再……”
“我說,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
杜乘鋒再一次按下了那枯槁巨人的手臂。
他確實知道這龐大的巨人為什麼會做到這種地步,如果說之前第一次交手的時候,他還只是以為這龐大的巨人不願意將血交給他,是出於吝嗇,那麼現在的他卻已然明白了,這其中的真正原因。
只因為這龐大巨人身體中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斥著煞氣帶來的畸變。
包括其血液本身。
那與其說是血液,倒不如說是液態的凶煞,這種東西的確能帶來力量,但同樣也是瘋狂的來源——而杜乘鋒自然也是清楚這一點的,畢竟如今的他已經親身體會過了,那份凶煞中所蘊含的癲狂與怨恨,那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力量的來源沒錯,但那份怨憎與恨意,同樣也會將人導向自我毀滅的不歸之路。
就像面前那具形容枯槁的巨人一樣。
為了不讓杜乘鋒去承接那份過於龐大的凶煞與怨憎,枯槁的巨人沒有給杜乘鋒擊殺他的機會,而是選擇了,自我消亡。
死在一場大戰之中,消散於天地之間,這對於那龐大的巨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但也僅僅只是或許而已。
“你不會以為,我大老遠跑這麼一趟,能空著手回去吧?”
這樣說著,杜乘鋒卻已經拔出了背後的,熾焰大刀。
五丈長的烈焰刀刃橫掃而過,巨人那所剩無幾的雙腳便已經被焚為飛灰,緊接著烈焰刀刃又是一掃,巨人的雙腿便也短了一截。
漫天煙塵之下,杜乘鋒就這麼一刀接著一刀的掃了過去,如同一個辛勤的伐木工,正在一下又一下的砍伐著通天的大樹。
參天的大樹終於還是倒了下來,那些堅硬的木頭也終究還是化為了柴薪,枝葉被焚燬,樹幹被撕碎,這棵枯萎的大樹終究還是灰飛煙滅。
只留下一個樹樁落在地上。
那是原本屬於巨人的,龐大頭顱。
“夠了。”
僅剩下頭顱的巨人發出了嘶啞的呢喃。
“已經夠了,你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不夠,我應該還能吃得下。”
杜乘鋒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這龐大的巨人或許是對的,他僅僅只是探知到那份龐大的煞氣量,就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要知道那已經不只是什麼千人萬人,而是這龐大的巨人在這幾百年的漫長生命中,所殺死的所有人的凶煞與怨念。
不過無所謂,他應該是能做到的。
應該是能做到的……
“幫我個忙。”
枯槁的頭顱翕動著所剩無幾的牙齒。
“幫我找點甜食過來,可以嗎?弄一些點心過來,我想再嚐點甜的。”
“你知不知道,你其實不太會騙人?”
杜乘鋒搖了搖頭。
“我怎麼可能去城裡給你找點心,怕不是我轉個頭你就要死了。”
“那……就讓我再說兩句吧,畢竟自從認識之後,好像也沒怎麼正經聊過。”
枯槁的頭顱苦笑一聲,隨後睜開僅剩的一支眼,看著杜乘鋒的眼睛。
“你覺得,死了之後,會有另一個世界嗎?”
“……會吧。”
杜乘鋒最終還是錯開了視線。
他總感覺,這龐大的巨人,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居然會嗎?”
龐大的巨人笑了笑。
“那可……太好了。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很沒意思,真的很沒意思,每天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就沒別的事情了,好像殺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一樣……”
說到這裡,那枯槁的頭顱卻也不再看杜乘鋒,而是轉過視線,望著那繁星密佈的天空。
月光灑在那隻剩一半的臉上,寂靜而綿長。
在那片皎潔的月光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老舊的地堡,看到了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監牢,看到了那個面容陰戾的男人,也看到了那些殘存的楚人們,那些楚人們將糖果遞了過來,誇讚著他的勇武,笑得那麼開心。
即便他也清楚,這不過是對於工具的一份獎勵,但這已經是他對於“家”這個詞彙的僅剩印象了。
“杜乘鋒?”
“嗯?你說。”
“如果,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的話,那個世界,會很好嗎?”
“嗯……”
杜乘鋒沉默了片刻。
“那必然是極好的。”
“有多好?”
“這……”
杜乘鋒陷入了思索。
“總之是很好的吧,會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有很多樂子,在那個世界裡,甚至不需要戰鬥也可以活下去……總之都挺好的,信我。”
“你其實也不是太會騙人。”
枯槁的頭顱咧嘴笑了。
“怎麼可能會有不用戰鬥就能活下去的地方啊,最多隻是戰鬥的方式不一樣罷了……那個世界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對嗎?”
“怎麼可能。”
杜乘鋒登時就轉過頭來,準備開始辯經。
可就在他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原本還在他身側的那顆殘缺頭顱,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道聲音,與那些飛揚的碎末,一起飄散在風中。
“走了,保重。”
“你!”
杜乘鋒猛地轉頭四顧。
他還沒說完他要說的話,他還沒揹負那份龐大的煞氣,他還沒親手終結這巨人的生命,他還沒來得及承受這份沉重的生命,他還沒來得及去弄些甜味的點心。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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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援。
感謝腦殼硬扛諾基呀的盟主打賞,實在是破費了。
我繼續去碼字,大夥先看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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