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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氣,一種極為危險,卻又極為兇悍的力量。
體驗過那份兇悍的人會迷上這股力量,體驗過那份危險的人會敬畏這股力量,但不管是危險還是兇悍,力量就是力量,是變強的途徑,是能夠被握在手中的東西,只要將力量掌握在手裡,就可以無所不能。
那麼,這麼好用的力量,又有誰還不知道呢?
有。
有太多。
像是李家村的俞老二,他就是不知道煞氣的,從小就在李家村長大的他別說什麼煞氣了,就連李家村外面他都沒去過幾次——就像這年頭的大部分人一樣,如果不遇到什麼兵災戰亂的話,他一輩子都會待在這個小地方,辛勞一輩子,直到來個病來個災什麼的,人也就埋進土裡了。
至於凶煞刀兵什麼的,他卻是聽都沒聽說過的,他只知道殺過人的兵刃很邪性,這也是這年頭大部分人的觀念。當然,人們也只是聽說而已,至於真正殺過人的兵刃,他們卻是見都沒見過的。
畢竟殺人可是重罪,是要被抓去砍頭的,大部分人家都是想要好好過日子,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不過也不排除一些人真的喪心病狂了,於是他們就真的被官府捉去砍了頭。
殺人償命,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樸素道理。
然而官府也不是真就能把人都捉了,就像李家村附近最近在鬧的盜匪,七八個人抄著傢伙攔路劫道,就一直都沒人來管,李家村的李太公也曾數次上報官府,但官府那邊卻一直都沒騰出手來。
這也搞得整個李家村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出門就遇上那夥劫道的,東西丟了還算好的,可萬一給人攮死在路上,那可就真是倒了血黴了。
所以在告官無門之後,李太公幹脆準備讓村子裡自己組織人手來幹,但村裡大多都是良善之輩,又哪裡鬥得過那種兇狠惡徒,青壯們幾次組織人手在附近搜捕,卻連那些匪徒的面都沒見到,就把自己給嚇回來了。
於是在思前想後之下,李太公也只能給他兒子寫了封信,讓兒子回來一趟,幫忙處理此事。
說起這李家大郎,那就了不得了,這可是村裡少數留在外面的人,少年時候就頗有勇武,也因此被選去當了兵卒,聽說最近甚至調到建康皇城去了——要知道那可是建康皇城,是達官貴人們住的地方,這李家大郎都被調到那邊去了,這得是多厲害?
“只要李家大郎回來剿匪,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在聽到李太公宣佈了這件事之後,人們的心思便稍微安定了些。
但也僅僅只是稍微安定了些。
李家的大郎收到信是要段時間的,回來更是要些時日,這中間空出來的時間裡,難道大夥就不上地不做工了嗎?
地是要種的,活也是要做的,李家或許是有些積蓄,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但像俞老二這樣的外姓流民,真要是也跟著一塊等,那怕不是連明年吃什麼都不知道了。
俞老二也在地裡刨活,但這地卻是租的李家的,每年都要分上一筆租子交上去,這不是什麼小數目。今年若是被那七八個盜匪給攪合了,那來年交完了租子,也就剩不下什麼了,總不能喝西北風過日子吧?
所以無論如何,這地都是要種的。
俞老二租的地在山底下,這地段聽著就危險,指不定山上突然下來點什麼,他人就沒了,但這也沒什麼辦法,俞老二隻能租得起這樣的地方,這塊地還是當初他父親躲兵災逃到這裡的時候租下來的,而在他父親故去之後,這份租約便也就傳到了俞老二的手裡。
“如果沒有那座大山就好了。”
扛起鋤頭的俞老二這樣想著。
不止是俞老二,他的父親也這樣想過,辛苦了一輩子的老俞頭,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面前那座山滾蛋,一來是能讓下地幹活變得安全點,再一個就是說不定能多墾出些田地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山的另一邊就是河,若是沒了這山,他們家租的地就能直接引河水灌溉了,這多方便?
而在這份不切實際的念想之下,老俞頭便開始了,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浩大工程。
只要每天刨上一點,總能把這座山挖空,老俞頭是這樣想的,也一直都在這樣做著,雖然他用了一輩子都沒能把這座山真正挖空,但也確實在山腳下多墾了些荒地出來——當然,這些新墾出來的地還是李家的,不過看在老俞頭辛苦了一輩子的份上,這點荒地便也就繼續租給這老頭了。
反正山腳下的地除了這老俞頭,也沒有別人願意租。
而現在,這份刨大山的工作也和租約一起,落到了俞老二的手裡,這是父親最後的遺願,是父親一輩子的辛勞,俞老二又怎麼能讓它就這麼斷在這裡,就這麼斷在自己手上。
更何況,他的父親真的刨了點田地出來。
這也給了俞老二無盡的念想。
老俞頭刨點地出來,他自己這輩子再刨點,他的兒子再接下去,孫子再刨一點……這樣等到他重孫那一輩,老俞家租的地就能翻一倍。手裡有了糧,也就有了錢,手裡有點錢之後,也就能給孩子找個先生,到那個時候,他老俞家說不定還能出個識文斷字的人物,說不定還能像那李家大郎一樣留在外邊,見見大世面。
也正是在這份念想的支撐下,俞老二扛著鋤頭向著地頭走去,一如他那位故去的父親。
天還沒亮,路上還有些黑,走在路上的俞老二還是頗為後怕的。雖然有著強烈的念想支撐著他,但是他也怕突然躥出個什麼來把他弄死——要知道他還沒娶媳婦呢,孩子自然也不會有,他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難道要老俞家這兩代人的念想就這麼斷了嗎?
所以在看到遠處有什麼黑漆漆的東西撲過來的時候,俞老二第一時間趴在了地上,只見那哆哆嗦嗦的樣子,卻是連尿都嚇了出來。
他膽子真的很小,更是怕死怕的要命。
好在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好像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起碼俞老二爬起來的時候,他可以確認自己沒死,身上也沒見血——至於那個黑漆漆的東西,也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切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除了他溼了的褲子。
“萬幸,萬幸。”
雖然嚇得尿了褲子很是丟人,但俞老二卻只慶幸自己還活著。
但馬上,俞老二卻覺得,自己好像活不成了。
只因為另一個黑影也已經朝著他衝了過來,那是比剛才的黑影更為龐大的東西,只看那兇猛的衝勢,俞老二甚至以為自己在面對一頭熊——但熊卻不可能像那個黑影一樣人立而行,更不可能像那個黑影一樣如此健壯。
不,甚至不止是健壯,那是俞老二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壯碩,那跑動中的高大身軀,比俞老二高了足足兩個頭,一身強壯結實的肌肉幾乎要將套在外面的袍子撐碎,一雙胳膊如同房梁一般粗壯有力,而那兩隻蒲扇般的大手,更是比俞老二的腦袋還要大了一圈。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對方背上露出來的刀柄。
這本就異常高大的黑影,竟是帶了傢伙的。
“好漢饒命!”
想起那些有關附近賊匪的訊息,俞老二嚇得扭頭就跑。
他就知道不該出來,以往他都覺得那些剪徑的強盜再怎麼兇,也不可能劫到他這種窮苦人頭上,可誰能想到今天這強盜,就直接衝著他來了!
“別殺我!別殺我!”
俞老二一路飛奔,他從沒跑得這麼快過。
但即便他跑得再怎麼快,也沒能快過那兩條立柱一樣結實的長腿。
才跑出去沒兩步,那蒲扇般的大手便已經按在了俞老二的肩膀上,那隻大手竟直接將俞老二拎了起來,像拎一隻雞一樣輕鬆——面對著如此恐怖的力量,俞老二的身體徹底放棄了抵抗,而他的腦子裡更是半點想法都沒了,只剩下無盡的恐慌。
但出乎俞老二意料的是,那個揹著大刀的壯漢,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盜匪們一樣把他給弄死,而是將他轉了個圈放在了地上。
隨後頗為和善的對他開口了。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隻鳳凰從這裡飛過去?”
“……鳳凰?”
俞老二人都聽愣了。
鳳凰這玩意……他倒是聽說過,很吉祥的鳥,也很厲害,不過這些龍啊鳳啊之類的紋樣,也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們能用,他們這些窮苦人也只是聽說過,又怎麼可能親眼見過這種祥瑞?
“這……”
“我的我的,我換個說法。”
揹著大刀的壯漢撓了撓頭,隨後再一次開口了。
“那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隻雞從這裡過去?”
“……雞?”
俞老二的臉色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這位……壯士,村裡哪有雞啊,怎麼也得去鎮子上找啊。”
“我說的不是那個雞。”
揹著大刀的壯漢一拍腦門。
“我說的是吃的雞……也不是,我說的是公雞,就打鳴的那種,活的雞,剛才應該是有一隻飛過去了,你看到了嗎?”
“哦,這個雞啊。”
俞老二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
“沒看到。”
“哎這狗東西……”
沒能問到訊息,這似乎讓那揹著大刀的壯漢有些失望,甚至氣得那壯漢罵起了街。
“那伱這有水沒有?”
“回去有。”
這一次,俞老二點了點頭。
他確實是需要回去一趟,起碼也要回去換條褲子,而面前這壯漢言語之間,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帶回去喝碗水,應該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而在回去的路上,俞老二便也在交談中知道了,這個壯漢的名字叫杜乘鋒,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只是為了追殺一隻野雞——俞老二是想不明白,一隻野雞有什麼好追殺的,思前想後之下,他也只能將這件事歸結於閒的沒事幹。
是了,有著這麼壯實的身板,一不做活,二不做工,跑了大老遠只為了追殺一隻野雞,這不是閒的沒事幹是什麼?
“你不懂,那個野雞……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會明白。”
搖了搖頭,那個叫杜乘鋒的壯漢卻一碗水喝了下去,隨後竟嫌不夠,乾脆抱起水桶,直接將一整桶水都灌進了肚子。
這場面讓俞老二瞠目結舌,要知道他一天差不多也就喝那一桶了,可這壯漢卻一口氣就給他喝了個乾淨。
“放心,不白喝你的。”
俞老二驚愕的目光中,那個叫杜乘鋒的壯漢卻擺了擺手。
“錢的話……抱歉,我也沒有。要不我幫你個忙吧,你說什麼事,我去幫你做了。”
“這……合適嗎?”
俞老二不禁有些遲疑。
“什麼事都行?”
“什麼事都行。”
杜乘鋒點點頭。
“你直說就好,現在應該沒有什麼我做不到的事情了。”
“這……”
俞老二想了想。
他本來想要說,能不能請這位壯士幫李家村把那幾個攔路強盜收拾了,畢竟那幾個強盜困擾李家村也有段日子了。而面前這位壯士,身上也是背了刀的,想來是能和那幾個強盜打上一打,甚至都有可能把那幾個強盜當場打死。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幅光景。
“你能幫我把那座山開了嗎?”
話剛出口,俞老二就想要抽自己一巴掌,雖然他也覺得這壯士就算是誇下了海口,也不是真就什麼都能做到,但這種話直接問出來,還是有些過於離譜了點。
但就在俞老二這邊正一臉尷尬的準備換個話題時,那名為杜乘鋒的壯漢,卻對著他點了點頭。
“就這點小事啊。”
這樣說著,那名為杜乘鋒的壯漢卻帶著俞老二一路來到了山下。
隨後對著山頭,拔出了背上的大刀。
“走你!”
轟——
刀鋒呼嘯之下,偌大的山頭竟真的崩塌碎落,整個被蕩平。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或許是眼前的那份衝擊力過於龐大了,俞老二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暈眩,只憑一把刀就蕩平一座山頭,這簡直有些過於違揹他的常識。
“對吧,我說是小事吧?”
名為杜乘鋒的壯漢笑了笑。
“只是這種事,實在是太簡單……”
“呃,我是說把山開出來。”
腦子還有些暈眩的俞老二下意識地開口了。
“開成田那種,這都是些石頭……”
“這個也簡單。”
名為杜乘鋒的壯漢笑著搖了搖頭。
“不就是開成田地……嗯?”
揚起的大刀僵在了半空。
大刀僵了足有一刻鐘左右,甚至連腦子暈暈乎乎的俞老二都已經回過了神來——但在俞老二的視線中,剛剛那個還在無所不能,甚至一刀開山的強壯漢子,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眉頭也越皺越緊。
“那個,壯士。”
俞老二的臉色愈發尷尬了。
“這已經很厲害了,我剛才是瞎說……”
“你先別說話,讓我靜一會。”
這樣說著,那名為杜乘鋒的漢子眉頭緊皺,整張臉幾乎都要皺到一起,額頭上甚至都已經滲出了汗水。
隨後乾脆直接將大刀插在一邊,整個人直接蹲在了地上。
對著這滿地的草木碎石,不停的撓頭。
一口氣睡了十幾個小時,屬於是超長待機了,於是遲來的第一更送到,我吃個東西寫第二更。
另:感謝大夥投出的推薦票和月票,謝謝大家的鼓勵與支援。
大家早點睡,第二章早晨看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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