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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向著佛埃爾公館的深處一步步前行。
蘇格跟在後面,看向佛埃爾公館中的一切,發現這裡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整體卻透出一股與以往截然相反的味道。
是一種繁華落盡後,萬物枯寂的衰敗的味道。
所有的傢俱都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幕,鮮豔的顏色退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讓人忍不住產生想要離開的念頭。
昂都在一旁走著,收斂了平日裡的散漫,用一雙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最後,將注意力放在那一道道飄散在空中的淡黑色霧氣上面。
“這不是霧氣。”
昂都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昂都用一隻袖子墊在手上,託著緩慢飄動的淡黑色物質,說道:“你們看到了嗎?這不是霧,而是一種像煙一樣的東西。”
“有什麼區別嗎?”加里問道。
“霧,其實是水汽,而煙,卻是細小的固體顆粒。”蘇格在這方面有著紮實的基本功,轉而問道,“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煙,你不覺得,這種東西很熟悉嗎?而且,你看看周圍……”
說著,昂都手臂一揮,指向空曠的佛埃爾公館內部。
“仔細看,在這股煙霧比較濃郁的地方,出現的衰敗的痕跡也更加明顯,也就是說……”
“或許在這股煙霧的源頭處,就存在著我們想要知道的答案。”
昂都思考片刻,“所有人做好防護,儘量不要去吸入這些煙霧,我們去看看,這個煙霧的源頭,到底有什麼。”
一行人原地整頓,迅速做好防護措施,循著煙霧逐漸濃郁的方向,慢慢深入。
四周的淡黑色煙霧越來越濃郁,隨著探索的深入,所有人都感覺到在咽喉處出現了異常的瘙癢。
一道道聖潔的力量出現,冰涼的感覺從喉間傳來,但仍舊無法將那股瘙癢完全解除。
蘇格努力壓抑著想要咳嗽的衝動,忽然間,他發現了一件事。
“我想起來了,”蘇格道,“塞林先生,還記得嗎?我們在河壩與那個惡魔信徒對抗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這樣一片煙霧。”
塞林停下腳步,眨眨眼,目光中露出一絲光亮,點頭道:“對,與這片煙霧很像,都有可以使人致病的力量,同時還帶有衰敗的氣息。”
“是惡魔信徒?”眾人一凜。
塞林緩緩搖頭,目光中露出相同的疑惑,“很難說,我們一直無法找到對方的存在,但不能說明在這段時間內,對方毫無動作。”
“只是……”
塞林將目光投向周圍逐漸濃郁起來的黑色煙霧,露出一絲不安的神情,說道:
“看起來,比起當時在河壩的時候,這股力量的汙染性更強了,恐怕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
“切茜婭上前,三個位階九的去到最後面,一旦開戰,不要考慮攻擊和支援,首先思考怎樣保護自己。”
切茜婭不動聲色地走上來,一反常態地安靜。
在這股逐漸增強的壓力之下,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二層最角落的一個房間前。
無盡的黑色煙霧從門縫中洶湧而出,如同清晨利姆斯河邊的水霧,視線幾乎無法穿透,原本精緻的木門早已腐朽不堪,在煙霧的侵染下,早就變得搖搖欲墜。
昂都走在最前面,身上慢慢綻放出金黃色的光芒,一道帶有聖潔力量的波動從他腳下產生,如同脈動一樣,向四周傳播開去。
在被那道波動覆蓋的瞬間,蘇格感覺到身上所有的不適都消失了,如同在炎熱的夏天跳進清涼的河水中,遍體舒暢。
昂都沒有任何表達,甚至沒有向身後看一眼,只是隔著袖子,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無盡的黑色煙霧如同湍急的水流,一下子從房間內部席捲而出,彷彿洪水一樣,將所有人的身影都淹沒了。
片刻之後,黑霧遠去,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泛起一陣金黃色的光芒,閃爍後漸漸消失。
蘇格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後怕,就在剛才,在那股黑色煙霧迎面而來的時候,正是這股金黃色的光芒,將他安全地保護下來,彷彿一個金色的圓球,將所有充滿衰敗氣息的力量,都抵擋在外面。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發現彼此都沒有受到傷害,這才小心地邁動雙腿,向房間中走去。
在一個只有黑色與灰色兩種色彩的房間中,所有的一切,彷彿都經歷了歲月的沖刷,呈現出一種頹敗的跡象。
屋子的一角,在一個搖搖欲墜的睡床上,所有的黑色煙霧,正如同呼吸一樣,發出充滿節奏的律動。
被那些黑色煙霧圍繞的,正是一個互助者協會所有成員都熟悉的人。
“諾力?”塞林發出了一聲哽咽般的疑問,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睡床上,諾力如同一具殭屍一般,一動不動地躺著,整個身體呈現一種詭異的灰黑色,兩隻眼睛也完全失去了神采,只是愣愣地,望著窗臺上的一盆枯萎的鮮花。
從所有人進入房間後,諾力就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動作,如果不是周圍那些如同呼吸一樣不停收縮的黑色煙霧,蘇格幾乎都以為諾力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即使這樣,從諾力的身上,也傳來一股讓人心神不寧的死寂,是一種失去了所有生機的腐朽。
巨大的壓力來到每一個人的肩膀上,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帶著重量。
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心生疑問,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應該休假養病的諾力,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是在休養的過程中,遭遇了惡魔信徒的攻擊和汙染嗎?
一個可能性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蘇格腦海中,但是片刻之後,就被蘇格否定了。
不應該,如果真的是惡魔信徒,應該不會這樣輕易地出現在佛埃爾公館,而且,這裡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受害者,如果是倉促之間的行動,恐怕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收拾和善後……
蘇格飛快地轉動腦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從眼前的場景中得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一時焦急無比,額頭開始滲出汗水。
“諾力?”塞林抱著沒有那麼大的期待,又問了一聲。
然而這一次的詢問後,一個讓所有人都背脊發冷的一幕出現了。
只看到諾力緩緩地轉過臉,灰黑色的臉上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那雙已經失去了焦點的眼睛還沒等到轉動,忽然,隨著臉頰的歪斜,一顆帶著黃綠色膿液的眼珠就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蘇格看向諾力的臉,發現在那個黑紅的眼眶中,還有部分血肉黏連,以至於滾落而出的眼珠沒有落下,反而懸掛在空中,左右搖擺。
一股強烈的衝動從胃中反向衝出,蘇格努力抑制住來到喉間的那個力量,將臉微微側開,不再看向諾力。
他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是看到曾經的夥伴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蘇格自問沒有那個勇氣直接面對。
所有人的沒有動,發生在諾力身上的那個異樣,每個人都應該看到了,但是卻沒有人做出任何反應。
就在一陣幾乎讓人崩潰的沉默中,諾力嘴唇動了動,發出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呻吟。
“塞林……先生……”
“殺……了……我……”
空蕩的房間中,迴盪起諾力低微的聲音。
塞林喉間哽咽了一下,沉默片刻,低聲道:
“好。”
諾力沒有任何回答,從那張泛著死灰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圍繞在周圍的黑色煙霧,卻忽然停下了。
一瞬間的寂靜,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下來。
片刻之後,所有的黑色煙霧宛如具有生命一樣,瘋狂地匯聚,扭轉,如同一條黑色的長蛇,甩動著巨大的身軀,一頭撞向諾力的身體。
純粹的黑色遮蔽了視野,但是,互助者協會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在那團黑色的煙霧後面,一個恐怖的存在,正在孕育而生。
沒等塞林發話,昂都直接拉開雙臂,將右手遠遠後撤,並於其中凝聚出一柄綻放著金黃色光芒的長矛。
無比聖潔的力量從長矛上噴薄而出,逼退了不斷攪動的黑色煙霧。
下一刻,昂都甩動肩膀,金黃色的長矛被飛擲而出,如同流星經天一般,扎向黑色旋渦的中心。
受到這股神聖力量的影響,攪動著的黑色煙霧開始收縮,如同沉入海底的氣球,在受到周圍傳來的極致的壓力之後,只能向內不斷收縮。
在那團黑色煙霧收縮到極點之後,金黃色的長矛爆炸了。
轟隆一聲。
巨大的力量掀飛了佛埃爾公館的一角,隨後風暴襲來,瓦礫灰塵漫天飛舞,紛紛落下。
互助者協會的所有人就只是站著,這陣風暴並不能讓他們挪動腳步,他們每一個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爆炸的地方。
因為那股邪惡的氣息依然存在。
煙塵四散之後,睡床的位置早已空無一物,而諾力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只有一個已經不能用“人類”來描述的怪物,帶著狂暴如颶風的衰敗氣息,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互助者協會,所有人,做好準備。”
塞林的聲音突然出現,帶著鋼鐵一般的堅定。
“協會原成員,諾力,疑似遭遇了不明氣息的汙染,產生異變,初步判斷,已經不具有人類的情感和意識,並對周圍的環境,具有著強大的威脅。”
“現已協會分會長的名義,將其定為異端,進行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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