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樓頂的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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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狗城之中的一座殘破的戰前摩天大樓的樓頂上，一座被使用各種回收零件修復過的巨型訊號發射接收裝置此刻正準備朝著四面八方傳送訊號，這些訊號將會遠達西方，甚至抵達那個安迪總是聽說卻一次都沒有去過的建立在一箇舊世界偉大建築之上的城市。

這臺如同後現代金屬藝術品的詭異機械好像一顆野蠻生長的金屬樹木，曾經打撈者們沒人相信這東西真的可以再次起作用，但是當一個穿著飛行員夾克戴著護目鏡的屍鬼從南部抵達狗城並且順利的依靠自己的機械技巧加入之後，這個想法就逐漸改變了。

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裡，瓦格納明確的像其他人提出了大量特殊元件的需求，那些元件不但相當難以尋找，而且幾乎無法讓人分辨出來具體有什麼用途。

因此，一開始，打撈者們沒有表現出什麼熱情，瓦格納的清單進度相當緩慢。

直到他製造出了一個小型的訊號接收器，讓打撈者們能聽到周邊一些稀奇古怪的廢土電臺之後，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

這個小小的器械證明了瓦格納的技術實力，與此同時也讓人們明白他究竟是想要做出什麼東西。

狗城的娛樂太過於貧瘠，因而人們馬上齊心協力的開始搜尋起來那些瓦格納需要的零件，在兩年以後，一個造型怪異的大型訊號裝置被製造出來，用的是打撈者新營地大廈樓頂的裝置殘骸結合大量回收零件。

這是一件壯舉，奠定了瓦格納在這個小群體裡面的地位，狗城的打撈者們不但利用這臺裝置娛樂，更是利用它聯絡到了艾迪的車載廣播，讓狗城得到了安迪到來之前唯一的貿易路線。

今天，安迪和瓦格納再次在打撈者營地大廈的頂層見面了，這裡視野極度開闊，但是受限於那些紅色的沙塵，肉眼並不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周圍堆積著大量的金屬零件和電子器械，有的被拆開有的則鏽跡斑斑的扔在角落裡。

一個小小的窩棚在不遠處，那是一個金屬窩棚，用了很多報廢汽車外殼和樓梯金屬殘骸組合焊接而成，似乎並不是很適合居住在裡面，整個窩棚骯髒不堪，滿是紅色的凝滯物汙漬。

這個小小的住處屬於屍鬼瓦格納，狗城打撈者裡唯一的屍鬼成員。此刻他正在用幾個工具對那個藝術品雕塑一樣的訊號發射器做維護，除了他自己以外沒人能真正理解這東西的構造。

那件飛行員皮夾克已經斑駁不堪，護目鏡也已經帶有裂痕，不過瓦格納並不以為然仍然我行我素的保持著這套外觀。

從背影上看，他幾乎沒有表露出與正常人類的區別，但是一旦你把注意力轉移到他的手背上，那彷彿被剝去了面板般的外表相當驚悚，枯萎的肌肉和血管直接暴露在空氣裡，呈現出病態的紅色。

有的地方則露出了白色的骨頭.......手指末端，是有點打卷的骯髒黃色指甲，裡面嵌著黑紅色的泥，可能是機油與紅塵的混合物。

“這可真是神奇的狀態！”缸腦的電子眼看個不停，他有點無法理解為何眼前這個容貌悽慘的傢伙還活著。

“他是如此的骯髒破爛，活像是從墳墓裡挖出來的腐屍，如果他的身上有部件掉落下來我肯定不會意外，究竟是什麼原理能夠讓他不會死於感染導致的疾病？”安迪看著瓦格納蹲在那裡忙於修理一動不動，估計這個距離他並不能聽見幾個人的聊天，畢竟這個傢伙連耳朵都消失了，只剩下兩個洞和隱隱約約的外耳輪廓。

“我不太清楚這是為什麼，但是廢土上的人都知道，屍鬼好像是從地獄裡逃出來的鬼魂，他們如同從死亡之中逃走了....我聽說屍鬼甚至不需要看醫生，他們連吃喝都非常少，但是行動能力卻沒見得有明顯降低。”弦倒是有所瞭解。

“我曾旁觀過一場解剖，那時候我的一位老師將一隻被士兵擊斃的屍鬼用於生物教學...當然，不是他這種腦子還正常的傢伙，而是一個徹底的野獸。我們看見屍鬼化的人類體內居然充斥著超高劑量的放射物，這些東西在理論上本可以輕易置人於死地，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則似乎發揮出了相反的功能..一種猜測是，他們用輻射構成了另外一種區別於我們常見生物組織的迴圈系統。”缸腦搖搖頭表示無法理解。

“輻射會摧毀dNA，讓人在新陳代謝之後土崩瓦解，怎麼可能反過來維持生命，你確定這是真的？太過瘋狂了吧...”

“問題確實是出在這裡。”弦防毒面具之下的眼睛看著那個屍鬼。

“在大多數情況下，攝入人體的過量輻射將會不可避免的終結生命...但其中有些個例則不是，沒人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有人說這大概是源於基因上的差異性，但人類之中為什麼會有一部分人擁有這種可以被輻射啟用的隱性基因？在我們實驗室進行的觀測裡，所有屍鬼的基因都發生了趨同性的變異，這些變異讓他們彷彿變成了外星生物。他們的體溫相當低，臟器的活動也非常遲緩，但是你也看見路上那些狂屍鬼了，他們可不是慢吞吞的冷血動物作風。”說著，瓦格納似乎完成了自己的檢修任務，從地上站起來，將手裡的工具放入工具箱裡。

他轉過身來，隔著那個棕色的帶有裂紋的大號護目鏡，安迪三人看見下面那張恐怖的面孔，像是在骷髏頭上包裹了一些紅褐色的肉，有些地方的組織還有點扭曲變形。

如果是在晚上遭遇到這張臉，沒人敢說自己有那個閒心分辨對方究竟有沒有發狂。

“哎呀，好久不見啊，安迪...你的那些新夥伴們看起來不簡單啊。”穿著破爛飛行員夾克的瓦格納用沙啞的聲線發出問候，兩隻因為缺少眼皮而顯得很大的眼珠子不露痕跡的審視著來到他面前的幾個人。

“除了少不了的美女以外...這個鐵罐子是什麼情況？你重新程式設計了它麼？從某個戰前的破爛遺蹟裡面找出來的老古董機器人？”缸腦聽了這話有些生氣。

“你這腐爛的肉塊！我才不是機器人，你應該用你那好像放了氣的球一樣的眼珠子好好看看我的腦袋！我是人類！”瓦格納咧了咧嘴巴，反唇相譏。

“這樣....你對於人類的定義似乎有點簡易了，難道一個被炸彈炸的只剩下一個器官的倒黴蛋也算是人類麼？我覺得你可算不上什麼人類，你只是一個裝著一個有朝一日會腐爛發臭的核心處理器的機-器-人。”缸腦更加惱怒了。

“如果說我不是人類，那你也不是！你這毀容的怪物應該躺在棺材裡入土為安，我的嗅覺感測器隔著這麼遠也能聞到你身上的臭味，瞧瞧你那些裸露在外的骨頭和骯髒的血肉，下水道里蠕動的蛆蟲也比你美觀！”瓦格納手裡的工具箱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去，他攥緊了拳頭，渾濁的眼睛裡似乎燃起火焰。

眼看著事情在失控的邊緣，安迪趕緊出面調停。在威脅缸腦閉上嘴巴之後，他盡力安撫瓦格納不要和這個鐵罐子一般見識。

瓦格納似乎真的有點生氣，但最後勉強不再著眼於此，他和安迪討論起利用訊號裝置給滋補膏打廣告的事情。

最後兩人商定等瓦格納徹底調整好裝置以後的第二天再正式開始做這件事。

離開樓頂的路上，弦扭頭看向身後的那個屍鬼，他沉默的站在那裡看著安迪等人離開，在注意到弦的注視以後淡淡的笑笑，重新蹲在訊號裝置下方搗鼓起來。

“可惡的滑皮和愚蠢的腦子...”瓦格納嘀咕著，一旁的顯示終端忽然跳出來一條提示，似乎是有不明的存在正在呼叫。

他愣了一秒鐘，立刻連滾帶爬的湊過去操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