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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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來到那個顯示器前。

看著眼前那張嘴巴，安迪的眼神很複雜。

“你已經知曉了一切，現在告訴我你的想法吧。”

克拉克博士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我只能說這超乎我的想象....所有的，讓我無法接受。”

安迪用沉重的語氣說著，那些罐子裡的人和肉，那間綠房間，只讓他覺得扭曲而可憎。

“但你還好好的站在這裡不是麼？”

聽了他這話，安迪做了個深呼吸。

“這很難，你應該也猜到了，我付出了很多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性，我已經盡我所能去理解你們，因為...正如眾所周知的那樣，保留地並不是那些從蠻荒裡從頭開始發展自己文明的部落，你們之中大部分人都經歷了漫長的歲月，親眼看過這片土地上曾真正矗立的那座文明的燈塔，你們絕非對文明一無所知，而是恰恰相反，比我們要更加清晰直白的明白它的價值和意義。”

“所以我只想說...你們以後能做出改變麼？”

克拉克博士露出一抹笑容。

“當然。”

他開始描述起未來。

“如果我們能與胡佛大壩建立貿易關係，我們就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來自狗城丹佛的戰前材料，我相信這樣的話保留地內部的生產流水線將有機會恢復舊世界的自動化，也就是由機器人完成大量的低難度高強度勞動，比如剷煤，這樣你所見到的層級2奴隸們的慘狀終有一日不會再被複現。”

“我得說，這些骯髒是難看卻必要的，遠在大戰爆發之前很久很久的時候，當人類第一次開始嘗試建立工業化體系時，那些極度惡劣的血汗工廠也曾被建立起來，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一環，當原始積累完成，那些過去的血汗工廠自然而然的被更加高效的機械和更加正規的管理模式取代了，在2077年時，自動化已經席捲了整個SA，大量的工廠都在使用機器人作為傳統員工的替代品，這就是生產力發展帶來的成果，人類不需要再從事那些對身體損害嚴重的低端勞動了。”

安迪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那麼...繁育協議呢？”

克拉克博士鎮定自若的給出應答。

“它也將被終止，實際上就目前來說，繁育協議已經取得了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與成果，我們所需要的‘生命之源’已經誕生，貝兒....只要她能懷孕，我們將克隆她腹中的胎兒並讓大量的擁有生育能力的女性降生，到了那時候，我們就能完全在生育領域內擺脫對滑皮的依賴，綠房間將被永久關閉，不會再有奴隸作為材料被消耗了。”

“你也知道，我沒有在撒謊，種族主義已經作為我們的核心理唸書寫成冊，保留地的所有人都知曉和肯定它，要是我們一直無法擺脫滑皮自我繁衍，這不是自己背棄自己的理想麼？”

“鑑於凱撒軍團的態度和明年可能會出現的奴隸短缺，我向你承諾：兩年之內，保留地將完全廢除奴隸制度，不會再有任何一個滑皮奴隸出現在保留地，我相信這也有助於我們加深與其他滑皮聚落的貿易往來關係深層次發展，我們會逐步成為一個繁榮、文明、智慧、友善的種族，讓舊世界那瀕臨熄滅的文明之火得以傳承和發揚光大，最終...我們將會兼濟天下，重建SA。”

安迪無言以對，這幅對外來前景的敘述確實是十全十美。

克拉克博士沉默片刻，在此基礎上繼續加碼勸說。

“起重機械已經被維修完成，隨時都能前往你的車那裡拯救它，你應該有事情急著要上路，作為我們的友善大使，你無疑是我們的貴人，你將永遠都是我們的座上賓，數不清的瓶蓋和僅次於我的地位，這些東西唾手可得...貝兒是個能讓人魂牽夢繞的尤物不是麼？你不想和她繼續共度良宵麼？”

“我明白了....”

安迪最終選擇了妥協。

“我會記住您說的這些話的，我也會一直站在這裡見證它們究竟能否成真。”

克拉克博士露出欣慰的笑容。

“當然。”

麻疹走過去示意安迪可以離開這裡了，臨走時安迪追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貝兒還是沒能懷孕呢？”

克拉克博士表現的絲毫沒有什麼擔憂。

“那又怎麼樣？一次不中也實屬正常，多來幾次就好，我們的合作在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安迪和麻疹走在昏暗的走廊裡，麻疹率先開了口。

“有點事情和你說，安迪。”

“什麼事情？”

“明天早上，我會派人去把你的車從流沙裡拽出來，但是我也要和你一起上路，就像是之前說過的那樣，不過你不需要一直帶著我，只要在靠近胡佛大壩時把我先放下車，因為我有一點額外的事情要先去胡佛大壩那裡做，在此期間你可以先完成你自己的要緊事。”

“你自己去胡佛大壩做什麼？”

“我得去那買一樣東西，準確的說是一根電纜，既然狗城會定期透過火車向胡佛大壩送貨，他們那的垃圾商店裡肯定有賣我想要的。”

“電纜？那有什麼用？”

麻疹停下腳步指向西側。

“在那邊有一個通道通往一個升降臺，這個升降臺可以直接抵達地表，那附近就是鐵路，但這升降臺太久不用，之前檢修的時候發現已經壞掉了，技工沒辦法修好損壞的電纜，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一根類似的東西替換掉那壞的，這樣升降臺才能重新正常運作。”

“升降臺？”

安迪一下就想到了之前看到過的那個，果然是連線到了層級3麼。

“這升降臺就算修好又有什麼用處呢？值得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單獨跑一趟麼？”

麻疹笑笑，表情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你想想啊，安迪，就現在的產量來說，從層級2運送成箱的貨物到地表的貿易區販賣的話，用那部老電梯還能完成，但之後呢？我們可能會與像是胡佛大壩和新迦南這樣的大型貿易聚落建立起固定的商業往來，我們還可能會建立起自動化流水線極大的提升那些武器、護甲的產量，到時候我們就不能僅僅滿足於像是過去那樣一箱箱的慢吞吞運去貿易區做交易了，我們要儘可能快的把大量的貨物透過鐵路運送到各處有需求的地方去，這樣才稱得上有效率。”

“而這個升降臺就是關鍵，從層級2生產出來的產品完成打包以後送到層級3，利用這升降臺我們的貨物在一分鐘之內即可送達地表的火車站點，並被裝運到火車車廂之中，這種用處難道還不值得我為之跑一趟麼？”

安迪也不得不承認麻疹說的這些話很有道理，雖說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麻疹說話時態度很古怪，但眼下這些解釋都是從實際出發且環環相扣，叫他根本挑不出毛病。

“好吧，我明白了，那麼我到時候會在路上靠近胡佛大壩的地方讓你先下車的，之後呢？我們是在胡佛大壩再匯合麼？”

“不。”

麻疹的回答卻出乎安迪的預料。

“為什麼？你們不是急著要和胡佛大壩建立貿易關係麼？”

安迪心底還是希望二者能夠互通有無的，因為胡佛大壩現在最缺少的就是各類軍事物資，護甲、武器、彈藥，這些當初從新加州帶來東部的必需品如今幾乎全部用光了，他看過胡佛大壩的庫存，只能用可憐來形容，太多的東西在長年的戰鬥之中消耗在了與廢土怪物、鋼鐵兄弟會、掠奪者、部落民的身上。

“這事當然要進行，但是在那之前我們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就像是父親之前和你說的那樣，我們的產業升級還沒有完成，保留地還缺少一些重要的原材料作為驅動力，那就是鈾。”

安迪皺起眉頭疑心大起。

“什麼？你們還要那東西幹什麼？那不是核武器的材料麼？”

麻疹搖搖手指。

“不不不，首先鈾必須被進行高度濃縮才能達到武器級材料的程度，而現在那工藝已經無法再現了，其次，鈾不僅僅在武器領域有作用，在舊世界，人們更喜歡用它當做燃料棒，也就是用於核反應堆發電的消耗品。”

“保留地的核能發電機已經持續工作了接近二百年，早已不堪重負，更別提還要提供額外的能源供給到工廠裡，這制約了保留地未來的發展前景，如今要是想推動更高效的自動化流水線建立，前提條件就是擁有充足的能源。”

安迪想了一會也沒想出麻疹這說法有什麼毛病，或者說和這些屍鬼比起來自己對於戰前常識的瞭解太過貧瘠，導致他也時常無話可說。

麻疹看出安迪的疑慮和動搖，進一步做出勸導。

“你不是希望我們這裡廢除奴隸制度麼？這就是那目標被達成之前的要做第一步啊，如果我們不能取得足夠的鈾充實我們的能源，那麼奴隸制度的廢除恐怕也要不得不延後了，我們不能停產，這事關我們的根本利益，到時候那些奴隸們還要繼續延長他們糟糕的生活，你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對不對？”

安迪略帶厭惡的看了麻疹一眼，就算客觀上他說的沒錯，這種比起勸說更像是蠱惑的言論還是讓他覺得不討喜。

麻疹見狀卻並沒有就此打住，他又換了一個角度繼續加以勸說。

“你不喜歡凱撒軍團，我猜的沒錯吧？那個奴隸制的國度製造出來瞭如此之多的奴隸，還將他們四處販賣到遙遠的地方，他們才是罪惡的根源不是麼？我們對他們的秉性很是瞭解，那些傢伙的侵略慾望是刻在他們的骨子裡的，而且被他們征服的地區都將不得不服從於他們的意志，他們遲早會向著他們的西方進攻...”

安迪聽了這話當下心裡一沉，是的，這就是他目前最焦慮的事情，之前他擔憂新瘟疫不可抑制的爆發擴散將會對廢土上千千萬萬個方興未艾的文明種子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而在希望果誕生並被廣泛散播以後，這種擔憂就退位於對奴隸制的代表凱撒軍團在未來可能發起大規模西征的焦慮。

這副表情當然逃不過麻疹的眼睛。

“你看，安迪，時局就是如此，我們到時候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反凱撒軍團聯盟的東部最前線，拖延他們的進攻腳步，我們還可以將武器裝備順著鐵路和商路送達各處，去支援我們的盟友共同反抗凱撒軍團，畢竟廢土上討厭他們的肯定不僅僅是我們保留地，如果能從中斡旋...”

安迪聽著麻疹說的話確實有所意動，其實這個聯盟的根基已經在他一路走來的過程中成型，曾在凱撒軍團手中吃了大虧的NcR方自不用多提；東部的部落民區域裡，北方的部落聯盟核心銜尾蛇村首領據說與軍團早有舊仇，自命不凡妄自尊稱自己為神明的赫卡特甚至將軍團列為神敵；南部的黑足部落酋長庫睿蘇也已經在安迪的勸說下斷絕了黑足與軍團的往來，按照軍團的作風，二者之後將難以彌合。

還有西北方傳統上一直貿易發達的聚落新迦南，那裡的新迦南人虔信宗教，一向是鄙夷意識形態野蠻殘暴、喜好戰爭和奴役的軍團，甚至將那位目前更名為馬爾佩斯的前新迦南人開除教籍，視其為新迦南的恥辱和叛徒，他們也肯定不會願意服從凱撒。

如果再加上東南方的保留地...

安迪越想越是覺得可行，這樣一個反軍團聯盟如果被建立起來，那麼實際上是什麼都不缺的，在一致對外的統一戰線影響下，部落民、廢土人和NcR人彼此之間的矛盾與成見將會有放下的可能。

最東部的保留地和狗城丹佛完全可以被建設成為合格的第一防線，依託惡劣的自然環境並充分利用當地資源構築堅固的防禦壁壘，抵擋軍團的第一波衝擊；後面由銜尾蛇和黑足領導的部落聯盟擁有充足的人力，可以組成第二防線，那些驍勇善戰的部落民只要搭配先進的裝備和充足的物資就可以形成巨大的戰鬥力；剩下的NcR方和新迦南則可以組成第三防線，為第一第二方向提供源源不斷的後勤補給，並在必要的時候繼續向著東部的盟友補充兵力。

如果再深入的去做構劃呢....

NcR也可以聯合其他勢力將力量從第三防線直接藉助鐵路投射到第一防線處的狗城丹佛，如將那裡的戰前垃圾、金屬材料轉送南方的保留地，生產出來的武器裝備可以反過來輸送回去增強各處的戰鬥力。

廢棄堡壘為中心的鐵路網聯通四方，一旦被完全修復且完成了廣泛聯通，運力不可估量，食品、藥片以及任何物品都可以被快速的送到各個地點。

所以如果是在理想狀態下，如果大西南聯邦所有的廢土勢力聯合起來，軍團可能在未來發起的入侵不但可以被擊退，甚至可以真正促成這片區域所有人的團結，真正的達成NcR當初東進運動想要達到卻最終功敗垂成的那個理想成果。

安迪越想越覺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這些事情不是顯而易見近在眼前的麼？但稍微從激動的心情裡冷靜下來以後他也想到其實不能這麼說，當局者迷，廢土上甚少有人像是他這樣四處旅行走遍八方，由於資訊閉塞和彼此之間的成見，不少人對很多粗淺易懂的事態仍然毫無理解。

他的眼中再次開始閃爍起光芒，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繼終結新瘟疫以後的下一個想要達成的人生目標，那就是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化干戈為玉帛，在外敵面前團結一致....

亞利桑桑、科羅拉拉、猶他、新mS。

或許，可以叫這個上不存在於世上的組織叫做....

四州聯盟。

或者，反凱撒軍團統一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