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祥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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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悍馬在荒原上飛馳，在足夠遠離保留地以後，可能是因為環境的改善，本是一片黃色的沙漠逐漸變成了長滿某種綠色沙漠植物的稀疏草原，很多高低起伏的山脈在遠方出現。

按照嗶嗶小子的地圖上顯示的，他們已經來到了新mS與科羅拉拉交界處附近。

麻疹還在那裡搗鼓他的奇怪物件，安迪開車無聊中與身邊的吉莉安聊起天來。

“你的本事到底在什麼地方學到的，真的只是透過撿來的書籍自學出來的？”

吉莉安看著窗外的景象，眼睛裡有些複雜的神色。

“不全是....我確實讀過很多流散的戰前書籍，但是那些書籍基本上都殘缺不全、種類駁雜，想靠這些來學會技藝是極難的，我的機械技能是透過...我小時候接受的教育掌握的。”

“教育？你是來自於某個大聚落麼？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新加州人啊。”

安迪目視前方這麼說著，NcR人普遍都有一些細微的口音，尤其是那些在偏遠地區生活的牧民、農民更是鼻音濃厚，有些人會以嘲笑的口吻將這種口音稱之為雙頭牛味，因為那些操持這種濃烈口音的人也基本都是放牛戶。

但身邊這女人的發言十分的“標準”，這種“標準”並不是說她的發音中口音更少，而是說她說話幾乎就像是某些戰前遺留的全息卡帶錄音裡的人留下的發音那樣，算得上是純正的SA語發音。

其實保留地的屍鬼們也都這麼講話，畢竟他們之中存在很多戰前人或曾與戰前倖存者有過長期接觸的人，然而屍鬼們粗糲沙啞的嗓音已經形成了專屬於他們的口音。

吉莉安聽到安迪提及她的口音，張張嘴，最後說出了真相。

“其實....我是一個避難所居民。”

安迪驚訝的轉頭看了她一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一個活的避難所居民。

在NcR，避難所居民這個詞彙具有特別的象徵意義，那尊至今還矗立於沙蔭州NcR首都某廣場上的一座巨大雕塑所體現的形象正是被稱呼為避難所居民的一位過去時代的英雄，據說他曾在一群窮兇極惡的掠奪者手中救下年輕時的坦蒂總統並且在NcR草創階段提供了很多關鍵的幫助，那塑像所展現的是一個健壯的男人形象，他身上穿著一件奇怪的緊身衣，做出昂首挺胸大踏步前進的姿態。

顧名思義，避難所居民的意思是指在某個戰前被SA國防承包商避難所科技公司修建的地下避難所中出生成長的人，他們藉助避難所內部的平穩環境和戰前的高科技資源生存，躲過了大戰時席捲四方的核爆餘波，基因沒有遭受輻射摧殘發生變異，所以普遍長得白白淨淨，不似廢土人那般歪瓜裂棗。

另一方面，他們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雖說避難所科技總是在預置的教育課本里夾帶私貨，但那些戰前的知識體系確實因此得以在避難所中被代代傳承一直保留，每一個成年的、經受過完整避難所教育的避難所居民，都比廢土上那些普遍是文盲和自學民科的廢土人更加博學多才、素質高尚，也可以說他們幾乎都在廢土人文環境的應對能力方面十分稚嫩。

偶爾，廢土上會有流傳著看到特徵極度明顯的避難所居民外出活動的傳聞，一個五官端正面板白皙、身穿藍色帶黃條的避難所緊身衣、手持10mm手槍或金屬警棍，連看周圍的花花草草都滿眼好奇的人，這樣的傢伙只要出來走動就像是發著光一樣引人注目，隨後他們將很快就迎接廢土的殘酷面....

一些狀態不一的嗶嗶小子會在廢土上的商人們手中流通，有些就是唬人的破爛玩意，有些則還能保持執行並且起到作用，按理來說，由於嗶嗶小子這種高科技裝置的特殊性，在其持有者非自願前提下跳過流程直接強行摘取的行為將會對持有者的手臂產生巨大創傷，當然這件事不一定被在乎。

據說有些奴隸販子會為避難所居民開出天價，因為一個基因沒有遭受過輻射汙染的人實在是珍貴的商品，各種意義上來說...

“你是避難所居民麼，難怪呢，所以你的機械技能就是在避難所裡學會的，你是來自於哪個避難所呢？”

聽到安迪這麼問起來，吉莉安卻搖頭拒絕回答。

“我不能說..安迪，不管是誰我都不能告訴他這些事情，你就當那個避難所已經被毀滅了吧。”

安迪倒是很能理解吉莉安的抗拒，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避難所居民總是會被人盯上，因為既然有避難所居民那就說明一定在某處的地下存在著尚未被發現的避難所，避難所裡的一切都是天價的寶物，堅固的模組化金屬建材、大量尚能運轉的電子器械、工業電器、醫療裝置，仍能提供能源的核反應堆，正常運轉的家用機器人，各類可長期儲存的吃喝用物資，以及各種生命維持裝置，比如淡水迴圈回收裝置等等....

以及最重要的，更多的避難所居民。

因此一個聰明的避難所居民應該明白，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不要暴露自己離開的那個避難所所處的位置，要不然的話，之後將會發生讓當事人抱憾終生的事情。

戴安娜在經營29號避難所時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便將想要離開的避難所居民控制住，隨後使用coEd技術強制於其腦中設下思維鋼印加以制約，阻止他們向其他人告知29號避難所的位置或嘗試為其他人帶路，哈羅德雖然靠著自己的本事逃離了沒有被設下制約，但是他也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一輩子都沒有洩露29號避難所的位置給其他人。

“那你能跟我說說你的那些朋友麼？他們並不是跟你一樣的避難所居民吧？”

安迪換了個問法，因為他覺得既然吉莉安聲稱那些目前大概是身處布隆菲爾德的人為自己的朋友而非家人，那麼這些人不會和她一樣也是避難所居民，而且不管他們是不是，他們都肯定不在吉莉安出來的那個避難所了，問起這個她應該不會感到忌諱。

果然，這次吉莉安沒有抗拒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不是....他們是...是一夥幫派。”

“幫派？”

開著車的安迪瞥了一眼吉莉安。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們是一夥掠奪者麼？”

這種態度上的變化當然被吉莉安獲悉，她有些尷尬的繼續說著。

“是...就是這樣的...只不過他們也很喜歡搗鼓各種科技裝置和機械元件，用這些來製造武器、護甲或者把廢品回收拆解拿去賣錢，又或者尋找那些還沒有被人染指的戰前遺蹟進入其中尋找寶藏，在我流落到廢土上無依無靠的時候，他們遇到我並且看中了我的技能，從那時候起我就成為了他們的一員。”

安迪點點頭，現在他對吉莉安的背景有了新的瞭解。

“這麼說來你的那些朋友怕是不太好說話啊，你們平時除了賣垃圾還有什麼謀生的辦法麼？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胡佛大壩南部那裡也算是一個商路交匯的地方，平時可是有不少商隊路過呢...”

吉莉安臉上的尷尬之色更甚。

“這個...這個....確實是這樣的，但我沒有參與過那些事情，你知道的，一個組織的領導者對於整個組織的行動風格實在是有著關鍵性的影響，雖說搗鼓那些破爛垃圾賺的瓶蓋也足夠我們過活，但是凱爾總是不安分，他曾經是鳳凰城裡的一個大幫派的成員，這就是他習慣的生活方式，他粗暴又野蠻而且控制慾望強烈，誰也不能勸服他或者違揹他。”

安迪只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

“你說你們幫派的老大名字叫做凱爾是吧？我怎麼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呢？”

吉莉安眨眨眼睛，顯得更加心虛起來。

“可能是因為之前我跟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提到他的名字...現在想來以他的那種性格絕對不可能花瓶蓋僱人來救我的，完全是我想多了...”

安迪搖搖頭，他知道吉莉安與他剛見面那時候順嘴提了一些凱爾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但是這不是讓安迪覺得他對凱爾這個名字耳熟的原因，在更早之前他在某處注意到過凱爾...在哪裡？

看到前路一片平坦，安迪舉起嗶嗶小子看了看記錄，最終在胡佛大壩賞金名單那裡找到了目標。

這是當初在鮑勃那裡接到的賞金懸賞單目標之一，而吉莉安提到的她加入幫派似乎正與這懸賞單描述裡的貼合。

“你說的那個凱爾，不會是外號叫做鏽鉤凱爾的那個傢伙吧？”

吉莉安頓時尷尬到眼睛左右亂轉。

“啊...這個....嗯...”

這種反應一看就知道答案了。

安迪囧著臉看向身邊的吉莉安。

“你混的這個幫派厲害啊，知道麼？你們已經惹出好大的名氣了，在胡佛大壩那邊的賞金獵人工會里你們鏽鉤幫已經被掛上號了，尤其是你們老大，那個鏽鉤凱爾，他的腦袋現在可是個能值很多瓶蓋的寶貝物件呢，據說你們還一直在胡佛大壩南部襲擊路過的商隊，我說的都沒錯吧。”

吉莉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作答，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雖然他是個大混蛋，但是幫派裡其實還有不少真正的好人，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傢伙，大家加入幫派都是有各自的不得已，這一點至少請你相信我。”

安迪吹了個口哨。

“我是相信你，但也只是相信你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是不害怕你的那些朋友們。”

就在兩人閒聊時，坐在後座的麻疹突然抬起頭看向窗戶。

“安迪...我建議你先停車。”

坐在前面的安迪疑惑的看了一眼後視鏡。

“怎麼？”

麻疹仍然自顧自注視著北側的天空。

“天上有個東西，我認為它已經跟蹤了我們好一會了，大概一個小時以前，在我們穿過之前那片山脈時，我就看到那個東西在很遠的天空中，現在...它又出現了，距離比之前要近。”

安迪一聽這話趕忙朝著北面看去，天上有些雲朵飄在半空，但過了片刻後安迪也看到了麻疹聲稱的那個疑似在天空中跟蹤他們的神秘物體，那是一個銀灰色的金屬碟型物體，此刻汽車正在快速向前行駛，但目測那個不明的飛行物卻在同方向上越發的靠近他們，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前進的方向與原子悍馬一致，而且速度要比原子悍馬快上很多倍。

它的移動悄無聲息，沒有任何煙霧或者聲音，偶爾穿梭過雲層的時候還會暫時因為遮蔽消失不見，但片刻後就再度現身。

“老天...這是什麼東西？”

安迪從未看到過這種離奇的玩意，如今的廢土在天空中除了雲朵、沙塵和一些變異的老鷹以外往往不會有任何物體，即便有也不過是被強風吹上天空隨意飛舞的某種垃圾；但那東西並非是某種自然現象，它的銀灰色外殼甚至在陽光下發出一些閃光，正逆著風不斷高速移動，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

吉莉安跟隨二者的視線也終於注意到了那個奇怪的飛行物。

“這...不可能是飛機或者飛艇，它的飛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且速度如此的快...”

麻疹在一旁附和吉莉安的判斷。

“沒錯，而且現在這種情況即便是舊世界的那些飛機和飛艇也不可能升空了，保留地的機庫裡還堆著一些破爛，那些廢鐵絕不可能被修復到能夠重新飛上天的程度，如果是廢土上的某些技工自行回收零件做出來的自制飛機，它的效能和外觀都不可能達到那玩意的效果，就是說，這東西不是人造的，而且控制它的也不會是人....”

安迪聽著麻疹和吉莉安的交流只感覺頭皮發麻。

“什麼意思？你說不是人是什麼意思？不是人還能是什麼東西？”

麻疹在後面拍拍他的肩膀。

“比起在意那個我認為你還是趕緊停車為好，我們現在真正需要確認的是這東西的目標到底是不是我們，雖然我是在前一個小時左右注意到它，但它極可能已經在天上飛行數個小時了，如果不是碰巧順路的話，那就說明它是想要對我們做些什麼，我們得確定是否是這樣。”

安迪趕緊踩下剎車，原子悍馬拉出兩道飛塵後緩緩停下。

三雙眼睛緊張的看著天空，那個飛行器轉眼間就消失在一片飄來的雲朵裡。

開啟車門後三人下了車繼續看向天空，強烈的陽光讓他們不得不用雙手遮出一個擋光板，安迪想了想取出很久之前買的一副防破片墨鏡戴上看向天空，確信那東西不見蹤影了。

“該死的，到底是什麼？”

安迪摘下墨鏡，已經環視周圍的天空好一陣，確實是什麼都看不到。

麻疹此刻倒是對天空失去了興趣，他看向幾人背後不遠處的一座巨大的山，這座山在褐色的沙漠裡很是顯眼，畢竟它是這周圍最為高聳的地標，山體由一種深色的岩石構成，這倒是不奇怪，但令他在意的是一些殘留的戰前人造物痕跡，比如那條圍繞著山體修築而成的道路以及...

一個混凝土澆築出來的，像是隧道入口似的玩意被修葺在山體裡，道路聯通著這個入口，彷彿可以透過這個入口直接走入山體之中，而且更遠處隱隱約約的也有一個類似的入口，也被這條道路串聯起來。

麻疹摘下防毒面具擦擦眼睛覺得有點不可置信，他思索片刻從背後的揹包裡取出一張殘破不堪的老地圖，上面的白色圓環五角星標誌意味著這是一件舊世界的軍用品。

“難道是這？...”

另一邊，安迪和吉莉安遍尋無果以後眼看著太陽即將落下討論著是否在這裡過夜。

“你覺得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如何？”

安迪看到不遠處有一些枯萎的枯木，這樣的話燃料和椅子就都全了，只需要搭一個簡陋的石頭營火就可以烹飪和休息。

吉莉安抱著胳膊像是有些冷，又像是有些不安。

“你確定？你不覺得這裡空曠的嚇人麼？到處都是平的，一眼都望不到頭....”

安迪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以及背後的那座山。

“還好吧，你會開車的話晚上接替我開也行，但是這邊一到晚上危險就成倍增加，那些怪物和野獸都喜歡晝伏夜出，車子開過的話噪音一定會吸引它們的...另外這裡不是有座山麼，也不算太平坦了，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問題，如果現在就開始準備的，等一會天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吃上熱乎乎的烤肉了。”

吉莉安疑惑的追問。

“烤肉？”

不等她理解，安迪突然掏出手槍開火，一隻躲藏在枯草裡的變異蜥蜴爆頭身亡。

安迪在吉莉安驚訝的目光裡漫不經心的收起手槍準備去收穫獵物，轉身卻看見麻疹凝視著那座山，這引起了他的警惕，順著麻疹的目光看去，他也看到了那個似乎可以進入山體的巨大混凝土入口和附近的人造建築物，這可是非比尋常的。

“柯特蘭....”

麻疹低聲的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