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過去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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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帶著安迪走入棚屋，屋子裡面全都是亂七八糟的破爛，估計是這個老礦工多年以來從大峽谷各處搞來的。

他也確實只有一條胳膊，兩條手臂的其中一根是粗糙的假肢，難怪他之前坐在門口製作弓箭時的動作那麼彆扭，進一步交流以後安迪得知孩子們的那把玩具弓也是他製造出來的，這些手藝是與一些路過的部落民交流後學到的。

“有個傢伙知道槍在哪，但是我說服不了它，你來試試吧..”

“嗨！老夥計，我給你帶來一位新朋友！”

傑克突然推開一扇門高聲說道。

安迪疑惑的探頭看去，看到屋子裡一張擺滿了各色金屬垃圾、電子廢料、雜物和亂七八糟礦石的桌子上扔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子，裡面由黃色的醫用生物凝膠泡著一個腦子，旁邊還粗糙的連著一個揚聲器和一個攝像頭。

“嗡嗡....”

攝像頭轉動了幾下移到了安迪的臉上。

“你認為這會對我有所幫助？如果不能，你不如趁早把我摔碎，幫我結束這沒完沒了的折磨。”

揚聲器裡傳來尖銳嘈雜的快速說話聲。

安迪湊過去仔細一看，看出來那是一個腦控機器人的大腦容器，只是其軀體已經不翼而飛，只留下幾條線連線到附近的外設上獲得視力和說話能力。

“一個腦控機器人，你在哪裡找到的他？”

傑克自豪的挺起胸膛。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有一次我下去大峽谷拾荒的時候在一堆破爛機器裡找到的它，原本應該是嵌在機器裡面的...我看出來它不一般，就把它帶回來了，然後它居然在連線裝置以後變得可以說話了，它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不過後來它什麼都不肯跟我說了，因為它似乎覺得很難過。”

“你真不該這樣的，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給你找到這隻‘眼睛’。”

腦子絲毫不領情。

“真該讓你也試試透過這個垃圾攝像頭看外面是個什麼感覺，不但模糊至極而且沒有顏色，甚至只能轉動很小的一段距離...最後，我每天看到的只有一堆破爛，還有你，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讓我繼續遭受這種折磨？為什麼不把我毀掉或者繼續把我扔到大峽谷裡去？”

傑克氣得一瞪眼睛。

“如果你告訴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會按照你的意願去做得，我會很高興！”

安迪示意傑克稍安勿躁，他來到這顆腦子的攝像頭眼睛前。

“我認識一些很厲害的科學家，如果把你帶去東北邊一個叫做大圓頂的地方，或許可以把你從這種困境裡救出來，你覺得如何？”

腦子沉默了一會繼續提出疑問。

“我的思維被codE設下了限制，它要求我應當永遠為海神能源的自動化鈾礦開採設施服務，即便你有辦法給我找到軀體，這限制你有辦法解除麼？我得預先說明，沒有一定程度技術能力的人對此根本無能為力。”

安迪毫不猶豫的畫出大餅。

“沒問題，codE技術麼，我知道，我有一個朋友跟你一樣只剩下腦子，她就非常擅長擺弄這些，解決你的事情不成問題。”

腦子又沉默了一陣，看來安迪的承諾讓他滿意。

“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自從一切都完蛋以後我也遭受了很多破壞，我的那些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我不會隱瞞什麼，但是也沒辦法保證什麼。”

傑克立即火急火燎的湊過來。

“那趕快告訴我，軍火庫在哪？”

腦子不為所動，直到安迪開口詢問。

“你不是說可以回答問題麼？”

腦子理所應當的說道：“我只是答應回答你的問題，別以為我無法分辨你們的聲紋差異，雖然看不清楚，但我的‘耳朵’仍然好用。”

安迪無奈的重複了一遍傑克的話。

“那麼，把軍火庫的位置告訴我吧。”

腦子這次立即回答了。

“我想你是想要獲取一些槍械和彈藥，據我所知這樣的地點有三個，分別在三個礦區裡，不過目前情況變化過大無從推測這三個區域的具體狀態...我看不太清楚，你戴著嗶嗶小子麼？你把插頭拉出來跟我聯機，我把位置傳給你。”

安迪從嗶嗶小子側面拉出一個帶著線的插頭，然後再拿起腦子看了一圈，最後在他的下方找到了一個介面。

安迪放下嗶嗶小子看向傑克。

“怎麼樣？咱們這就下去找麼？”

傑克擺擺手。

“不，趁著這個機會把問題全問了吧，下面很多礦道里全都濃烈的毒煙，這個有沒有辦法解決？”

安迪重複了一遍，這次腦子也給出了回答。

“排風系統必然遭受了嚴重的破壞，或許能夠找到一臺還能用的終端機輸入重啟指令，讓還沒有徹底壞掉的部分重啟，這也許可以減輕部分空氣汙染，我說的是也許，我能做的就是把重啟指令傳輸給你，區域設施控制終端機的位置需要你自己去找。”

嗶嗶小子振動了幾下。

安迪轉頭看向傑克。

“還有問題麼？”

傑克抓了抓自己的鬍子，又說了一個問題，於是安迪也再次向著腦子重複。

“額，有沒有什麼辦法幫助我們搜尋礦井下面高價值的礦石和金屬物件..不只是可以回收的垃圾，還有地雷，要是還能幫忙預警靠近的怪物就更好了。”

腦子也照例立即回答了，只是途中那個揚聲器幾次只是發出噪音。

“滋滋....有三個辦法....滋滋滋....第一個，找到礦物探測器獲得座標...滋滋滋...監視器....滋滋...”

嗶嗶小子振動了兩下。

...................

安迪和傑克一邊分享一份燉肉菜餚一邊聊天。

“哈哈，這下終於從那個腦袋嘴巴里撬出東西來了，多虧你了安迪，之後咱們一定要一起下去，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波敦克僅有的幾個敢頻繁下去谷底探索的人，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經驗還在。”

安迪用一把扭曲變形的叉子...或者說這應該是用一個廢金屬片製作出來的簡陋餐具來吃盤子裡的肉，按照傑克的說法只是一種蜥蜴的肉，它也算是大峽谷的特產，只有在大峽谷一定深度的礦洞裡才有分佈。

肉的味道很獨特，有一種奇特的香氣，當然，嗶嗶小子正在發出響聲的內建蓋革計數器在告訴安迪這美味吃下絕非沒有代價，幸好之前服了一些抗輻寧。

安迪瞥了一眼傑克的腿，不由暗自搖了搖頭。

根據他的觀察，傑克不但缺了一條胳膊，而且還是個瘸子，畫風實在是很適合加入北面的聖地亞哥他們...

“傑克，你的腿是怎麼搞的？”

傑克放下叉子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尷尬的笑。

“以前有一次在礦洞裡亂轉，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摔進了一個洞裡，直接摔斷了腿...那之後我就很少下礦井了。”

“但是，我也只是走的慢了點而已，你看，我還是對下面的環境很熟悉，咱們現在正在吃的這盤肉來自於一條蜥蜴，我們喜歡管這種變異蜥蜴叫金蜥蜴，因為它們身上鱗片的顏色。”

安迪之前聽說過這種怪物，順便還想起來了從礦井上來的路上被吃人鬼抓走多半已經喪命的屍鬼艾克...說起屍鬼...

“我想和你聊一件事，傑克。”

“什麼？”

“你對其他非人種族有什麼看法？”

“哈？你說那些怪物麼？那肯定是能殺一個算一個啊，不然等著它們咬過來麼。”

“不不不...我說的是那些還有正常靈魂的傢伙，你明白吧？比如理智的屍鬼和超級變種人，你們以前也是NcR人，肯定見過他們對吧？”

傑克的眼珠子轉了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之前那個紫色面板的屍鬼提的事情是吧？那是不可能的，大峽谷是我們的棲身之處和衣食父母，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下了這麼多年，我們還能去哪裡？他說他會給我們報酬換我們讓出這裡，他能給多少呢？我們之後去幹什麼呢？”

安迪立即提出他的想法。

“你們當然有地方可以去，在南邊有一個叫布隆菲爾德的聚落，那邊也不在NcR的控制下，有可以生產金屬元件的機床和戰前遺留的電網城牆，只要你們想，你們可以搬遷到那裡定居，那裡沒有輻射和怪物，這麼多年以來你們都在拾荒，積累的經驗足以勝任那裡的工作，而且也不是逼你們一下子全都搬走，你們可以先合作一段時間。”

傑克臉色古怪的發問。

“我們可以去南邊的那個布什麼...這事情是你能決定的麼？”

安迪立即拍著胸膛打包票。

“當然，因為那裡現在屬於我管。”

傑克頓時睜大眼睛。

“哦...哦，天吶，都沒有人和我說起過這件事，這樣麼...可是，這裡沒有人可以代表所有人的意見，肯定會有不少人不願意離開，另外就是...很多人極其討厭屍鬼，有時候會有遊蕩的狂屍鬼群靠近波敦克，它們曾殺掉一些人，你不是問我對他們有什麼意見麼，我得說...”

他摘下頭頂的礦工頭盔捋了捋雜亂的頭髮。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當時我還在新加州生活，為了能賺錢...我離開家鄉跑到了一個有礦藏的小鎮成了那裡的一個礦工居民。那裡叫做破碎丘，鎮長的名字叫做馬庫斯，他就是一個理智的超級變種人，比起很多人類，他雖然是一個超級變種人卻更加智慧和平和。”

“那裡奉行種族平等的理念，人類與超級變種人和屍鬼一起工作，然而即便是這樣，各個種族之間的矛盾也時有發生，我過去只是模糊的覺得屍鬼和超級變種人骯髒暴力，但當我真的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時候我發現了過去沒發現的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

“好的一面是，即便大家有那麼多不同，還是存在和諧相處並且發揮所有人長處的機會，超級變種人的力氣大的不可思議，屍鬼則不怕輻射，人類擅長做生意和出主意...破碎丘出產的礦藏主要就是鈾礦，於是屍鬼們下去礦井開採那些散發輻射的綠色石頭，超級變種人推著礦車將鈾礦運出來，人類負責把鈾礦換成錢分配給所有出力的人，這一切本來很完美。”

“壞的一面是...”

傑克抬起眉毛，摘下頭盔後他臉上的滄桑更加明顯的流露出來。

“我發現種族之間的矛盾存在著根本的原因，超級變種人...我說的是那些比較常見的傢伙，他們遠遠沒有如馬庫斯一般的智力和耐心，他們粗暴野蠻、嗜血殘暴而且極其愚蠢，一個不爽就會隨手將人類打的全身多處骨折，或者嚴重的內出血。而屍鬼呢？這些傢伙的身上在隨時散發對人類致命的輻射，而且他們的醜陋和臭味是相當難以忍受的，最要命的是什麼呢？你都不知道昨天還對著你笑的那個傢伙今天會不會突然朝你撲過來撕下你的臉，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過。”

“要知道人類永遠佔據數量的優勢，時間一長，他們開始議論超級變種人和屍鬼的可憎，隨之產生排斥與歧視他們的想法，他們能做的事情人類一樣可以做，只是稍微麻煩一點罷了，如果能趕走他們，破碎丘的採礦收益就能被人類獨吞，當時附近的幾個由戰前遺留下來核反應堆供能的聚落都對鈾礦有需求，這可是很大的利益。”

安迪皺著眉頭聽著傑克說的話，不得不承認的是，以安迪一路以來的見聞，傑克說的沒錯。

“那麼，你說的這個小鎮最後的命運是什麼呢？”

傑克攤開手。

“猜也猜得到啊，人類之中的極端群體發起了好幾次武裝暴亂，想要徹底將非人種族驅逐出破碎丘，幸好馬庫斯和那些贊同他理念的人總能平定事態，只是在這種一次又一次的無止境混亂與鬥爭之中，即便是馬庫斯也感覺身心俱疲，他對人類深感失望，完全靠著一股精神在堅持擔任鎮長維護破碎丘的存在，他有時候會在演講裡提起他與一位鋼鐵兄弟會聖騎士的友情，但這無法平息人類的貪婪。”

“結果最後摧毀破碎丘的不是種族矛盾而是鈾礦採空，破碎丘這個聚落本就是由於鈾礦發現而興盛，如今它失去了它的價值，見到無利可圖的人類紛紛離開，聚落隨後變得極度衰敗，馬庫斯最後也帶著一群超級變種人向著東邊離開了，剩下的一些還固守在那裡不走的人也在之後死去或者走了。”

安迪聽完了這個故事，對這個聚落的結局感到遺憾。

“你是想說...在你看來，波敦克也可能變成下一個破碎丘麼？”

傑克臉上有些遲疑。

“我，我不能確定，其實之後很多年我都無法忘記在破碎丘我從馬庫斯那裡聽到的，關於他種族平等和諧共處理想的演講...大峽谷之下的鈾礦礦藏近乎無窮無盡，採空幾乎是不可能的。問題是，這附近根本沒有需要鈾礦的聚落，胡佛大壩的NcR只需要利用水力發電機的電力就可以自給自足，其他地方的人們只是將這些滿是輻射的石頭視作毒物，鈾礦在東邊一文不值。”

“既然現在終於有人說他們需要這些石頭...即便是一群屍鬼，我認為我們至少應該去試試和他們達成合作，這或許能扭轉現在波敦克的困局。不過我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我已經不再是波敦克的鎮長，現在管這個鎮子的是我的遠房侄子克里姆森，我或許能說上兩句話，更多的就做不到了。”

“更重要的是，波敦克人們自己會對此怎麼想，如果光看現在的情況，沒人會接受和一群屍鬼當鄰居並且讓出自己賴以為生的資源，根本不需要去做什麼表決和調查，我可以這麼斷言。”

安迪摸著下巴，沒想到還有這種展開。

“那你覺得...我們該如何說服波敦克的居民們呢？”

傑克捂著額頭沉吟一會。

“如果你真的想為波敦克做些什麼...並且做到了，人們肯定都會看在眼裡，如果他們沒看到，我會朝著他們的耳朵吼讓他們聽到，這樣他們的態度就會不得不發生改變，我們還需要做些事情讓輿論轉向，比如說...證明屍鬼和狂屍鬼是不同的，並且他們會保證利益分配的公平合理，如果人們確信了這些的話，他們就會接受，這裡已經足夠糟糕了，坦白說，跟一群屍鬼住在一起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