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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先學文還是後學文,對於這個,紅酥選擇讓拾冬兒時學武,少年學文。

當然了,一個字都不認識,肯定不行的。

於是她將拾冬帶來了青椋山。

作為師父的楚廉,其實自己當徒弟也日子很短,教徒弟就更不知從何下手了。他也只有學著自己的師父,去教自己的徒弟。

藏書樓三年,他將師父留下的劍術,全學了一遍。而武學,他看都沒看。

不是不想學,而是能掂量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天賦不高,精於一樣就好了。

他與紅酥坐在養劍亭外的臺階上,提著師父傳的酒葫蘆,身邊放著兩把劍。

紅酥也注意到了,便笑著說道:「你們這一門,現在白小豆跟姜柚,還有你,都揹著雙劍,雙劍門嗎?」..

楚廉抿了一口酒,不知何時起,他也學會動不動就抿一口了,但不會像劉景濁那樣次次一大口,反倒更像是沾溼嘴唇。

且,如今的楚廉,時常臉上有胡茬兒。

此時拾冬正坐在湖邊趟浪水,光著腳丫子,晃晃悠悠。

楚廉看了一眼身邊的佩劍,輕聲道:「等拾冬十四歲,我會把這把劍傳給她,這把劍至今尚未起名,我想將其起名為黃庭,可以嗎?」

一縷湖風拂過,紅酥微笑道:「你的劍,你說了算。」

頓了頓,紅酥又說道:「姚宗主讓我帶話,渡口沒問題,但生意歸生意,航線開闢之後,青椋山掙得一部分得先用於還錢,還清之後再分錢。」

楚廉搖頭道:「這個要找錢穀說。」

其實之前已經提過,在袁塑成魚楚廉當中挑一個作為山主,可兩人都回絕了理由出奇一致。

青椋山的山主,只能是劉景濁。

藏書樓那邊忽然一聲巨響,楚廉與紅酥同時扭頭兒看去。

但已經有人說話了,「讓你們練拳練劍,不是讓你們打架的,要打就離開青椋山去打。」

紅酥啞然失笑,問道:「還有人打架啊?」

楚廉點了點頭,「有,三個蜀地來的孩子,都學劍,兩個少年為一個少女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好幾次了,估計曹首席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出聲的。」

紅酥哈哈大笑,搖頭道:「原來如此。」

說著,就瞧見刑寒藻御劍去往渡口,速度極快。

如今天地再無隔絕,刑寒藻三年破兩境,已經是個神遊修士了。

其實她已經可以去往夾鞘山找孫文惇,但她現在代行掌律之責,實在是走不開。

此時去往渡口,是因為有個不算熟悉的熟人來了,只在青鸞洲有過一面之緣。

刑寒藻落地之後,有個年輕人也緩緩落地了。

年輕人腰間挎劍,笑著抱拳:「寒藻姑娘長大了,越發好看了。」

刑寒藻笑著回禮:「數資兄怎麼來了?」

年輕人名為數資,青鸞洲九和國人氏,赤眉山莊圖莊主的弟子。

數資笑道:「不止是我,鍾伯漕與樓太守也來了,不過先去了南邊,說要逛一逛中土名勝。」

頓了頓,數資說道:「我來學劍,樓松學拳,鍾伯漕學槍。」

兩人一塊兒往青椋山走去,刑寒藻打趣一句:「你師父離了你,活得了?」

數資一頓,輕聲道:「家師瞧見人皇邸報之後,拿起了劍,毀了長廊,與吳篆同歸於盡了。終歸……是安心走了。」

刑寒藻趕忙說道:「抱歉。」

數資擺了擺手,微笑道:「我心中是很高興的,至少師父的心結開啟了。那天我拿著邸報給了師父,師父在長廊盡頭坐了一天一夜。次日清

晨,他將邸報還給我,說有些事要是不做,死了都閉不上眼睛。說完便毀了長廊,提劍東去。」

說罷,又繼續道:「九和國滅後,樓松太守之職也總算不是束縛了,他找到我,又在外面尋到鍾伯漕,便相約一塊兒來中土。」

刑寒藻心中一嘆,呢喃道:「也許這是九和最好的結局,也是圖莊主最好的結局。」

今年六七月開始,陸續到藏書樓的人很多。只是青椋山後山不許他們住下,於是紛紛在天壽山以及東邊的放鳳山結茅。

整座琉璃州都是劉景濁的封地,即便劉景濁死了,封地還在。

而現如今,天地大變,世人都知道了煉氣士的存在,便不乏想要登山成仙的凡人慕名而來。

特別是州城與風泉鎮,來拜師的人越來越多,開了許多客棧,趁此機會那是狠狠賺了一波。

而青白客棧,更是一屋難求。

這天,下著大雨,有一架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客棧門前。

馬車上走下一對夫婦,男子中年模樣,女子瞧著卻二十出頭兒的模樣,懷裡還抱著個孩子。

四十出頭兒的中書令,景煬王朝開國以來,也就是他鐘孝泉了。

東邊戰事正酣,他本不好離開長安的,但趙坎找了鍾孝泉一趟,說要是想去拜祭一番,就去吧。

於是鍾孝泉帶著妻兒,來了青椋山。

青泥河邊隔幾步就跪著一個人,有十來歲的孩子,有十七八的年輕人,老的甚至有白髮蒼蒼的。

人太多,很煩的,於是青椋山佈設了一道陣法,一般人上不了山。

走進客棧,鍾孝泉輕輕抱拳,問道:「是梧丘姑娘嗎?我叫鍾孝泉,想去拜祭殿下。」

梧丘一皺眉,一年多來,認親戚的人可太多了,就連流泱的家人都腆著臉來認親戚。說是山主故友啊,好兄弟好朋友的,簡直不要太多。

梧丘現在與常人無異,於是沒好氣道:「以前我們從來不會攔著人上山,可現在,瞧瞧外面跪著的那些人,總是想著上山拜山,其實就是想長生,目的不純。你帶著孩子來,不就是想讓孩子拜師?」

鍾孝泉一愣,無奈笑道:「我叫鍾孝泉,家父曾與殿下同為邊軍斥候,我這名字還算是殿下起的。長公主年幼之時,還是我教他數算呢。」

梧丘顯然不相信,白眼道:「你好好瞎扯,我聽著。」

沒法子,鍾孝泉只好問道:「不行你傳音羅將軍,說鍾孝泉來了?」

此時有人笑著說道:「梧丘,是熟人,讓他上山吧,這可是當朝宰相。」

梧丘撇撇嘴,遞去一枚令牌,嘟囔一句:「宰相怎麼樣?不認識。」

不過,好歹也算是登山了。

去往遲暮峰的路上,鍾孝泉對身邊女子說道:「䴉兒,別怕呀!」

身邊女子擠出個笑臉,小聲道:「夫君,這可是青椋山,我是妖,怎麼能不怕呀?」

結果就瞧見有個少女狂奔而過,追著一頭白猿,嘴裡還罵罵咧咧:「小猴子你給我等著!」

女子一愣,鍾孝泉瞧見了,但沒明白。

「䴉兒?怎麼啦?」

女子笑道:「沒事,夫君,我不怕了。」

因為才提到妖,方才就跑過去了一頭白猿,一隻小狐狸。

走到海棠樹底下,遠遠就瞧見了一柄斷劍。

鍾孝泉走近一看,啞然失笑,便攔住要取香出來的女子,說道:「不用了,劉大哥不愛這些,就愛喝酒,拿酒來吧。」

很明顯,有很多人來拜祭過了,劍前方的酒壺滿滿當當,擺了一地。

鍾孝泉也取出一壺酒,輕輕放下

,然後說道:「殿下,瞧瞧,我還不賴吧?䴉兒長得好看,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呢。對了,已經預定給了佟泠當徒弟,以後不學文,學武了。其實那丫頭也想來的,死要面子,不好意思來。」

本來好好的,可說著說著,鍾孝泉有些哽咽了。

他抹了一把眼淚,沙啞道:「想喝酒了,記得給我託夢啊!」

坐了足足一個時辰,下山時卻又碰見了一大群人,鍾孝泉趕忙作揖:「殿下,該回去了。」

其中一個青年,自然是趙焱了。

沒想到今日這麼巧,這麼多人。

趙焱點了點頭,輕聲道:「好,我拜完二伯就回。」

同行之人,有被趙焱哄來的阿祖爾,有龍丘陽厲,有霍犬年,有溫落,有談石洲、蓋秋期,還有杜神、柳初言、楊冥昭、龍丘白雨、東方疾臨、東門笑酒。

二三樓修士,能來的全來了,當然是故意聚在一起來的。

轉眼間,都是他的三年忌日了。

鍾孝泉的下山路上,遇到的人越來越多,但剩下的,他就都不認識了。

好像如今名聲響徹九洲的年輕修士,今日都聚在了青椋山。

拒妖島一眾年輕修士,袁盼兒、朱法言、劉炔等人。

葬劍城的左春樹帶著兩個徒弟。

鴻勝山狄邰與帆海山的高圖生、童嫿。

其實姚放牛也來了,只不過他想晚點登山,單獨聊聊。

還有兩人,一個獨臂書生,一個目盲僧人,兩個被驅逐出師門的人。

青白客棧那邊,幾位女子聚在了一塊兒。

近兩百年前的兩位天之驕女,神弦宗沐竹,木魚宗陸青城。

幾人坐在屋裡,陶檀兒率先說道:「今日聚一聚,之後大家都要出去遊歷了,去海外四洲。」

陸青兒點了點頭,「也該……」

說著,她猛地回頭,頓時滿臉笑意。

「小豆子回來了?」

但走近一看,陸青兒立時火冒三丈,「誰幹的?我砍死他!」

因為白小豆已然合道,但左側臉頰,多了一道疤痕。

白小豆咧嘴一笑,搖頭道:「沒事,去了幾處地方,小傷而已。哎?大家都在啊,我餓了,誰給我弄點兒吃的?」

沐竹點了點頭,「我先去洗鍋,陽春麵?」

白小豆咧嘴一笑,「沐宗主,這不好吧?」

沐竹一瞪眼,白小豆趕忙改口:「嘿嘿,楊姐姐。」

話鋒一轉,白小豆又道:「面就算了,燉碗肉吃。」

眾人齊齊回頭。

白小豆滿臉笑意,輕聲道:「我說燉肉,烤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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