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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後,生活歸於平寂。在龍丘棠溪眼中,他在日復一日做著同一件事情,與孤獨為敵。
他會時不時坐在海邊,望著天幕,看似是在發呆,但龍丘棠溪知道,他是在想什麼時候有人來找自己打架?
也會時不時站在手指頭上往東看去,或許是在想,如今人間是個什麼模樣,守門人怎麼還不來?
時日一長,偶爾也會在那光板床上躺個三五天,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就盯著屋頂,目不轉睛。
天帝走後,一連二十個年頭兒,這座兩界山再無外人踏足。這二十年間,他將耕地擴大了好幾倍,但始終沒能成功釀酒。
海棠樹下的小屋變成了竹樓,二樓露臺兩端各自懸掛著貝殼製成的風鈴,海風一起,風鈴便發出不甚清脆的響聲。
一樓被他做了一張桌子,也早就燒製出來陶壺陶碗,甚至被他弄出來了個陶娃娃,是按龍丘棠溪模樣捏的,可惜燒出來之後,滿臉褶子。
二樓有四間屋子,聽他建造屋子時自己唸叨,說什麼這是給小豆子的,這是給姜柚的。
與孤獨為敵,最好的法子就是忙起來,可想忙就得快,於是他打算用一千年幹完的事兒,只用了二十年就做完了。
這個秋天,他收完麥子,忙活到了播種季節,終於釀出來了第一缸酒。
黃昏裡,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抱著酒缸坐在懸崖邊上,傻笑不停,可他沒喝酒。
後來,他每天都會釀酒,這好像成了他唯一可供消遣的事兒。他在竹樓下面挖了個巨大酒窖,又是十幾年過去了,有一天他在抱著一缸酒往地窖去,結果進去一看便愣住了。
因為……酒窖已經滿了,這一缸酒,已經沒了去處。龍丘棠溪就看著他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兩個時辰,直到外面傳來沙沙聲音,才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面無表情,走去最裡面,取出最早釀的一缸酒,換了新酒過去。但他還是沒喝酒,抱著酒罈子出了地窖,下雪了。
如今身上衣裳早成了破布條兒,鬍鬚與頭髮長到連臉都看不清了。他將酒缸放在二樓,又開始燒製酒罈子,幾天之後,海棠樹下多了幾十個裝滿酒的小罈子。
但他還是沒有喝酒,每天也不再對著大海朗讀文章,也不會煮茶了,就是拿出自己打的刻刀,一點一點地去雕刻木頭。
又是十年,與龍丘棠溪長得一模一樣的木雕有了十幾個,等身高。有的趴在竹樓露臺,滿臉笑意。
有的站在門口,板著臉。還有雙手捧著臉,笑盈盈不止的。也有坐在茶几對面,像是一塊兒吃飯的。
還有一個,坐在懸崖邊上,打著傘。其實他不知道,他做這些的時候,有個姑娘一直陪著他。
終於,他拿起了樹底下的酒罈子,坐在了撐傘木雕邊上。此時此刻,一聲驚雷炸響,春雨來了。
他敲開酒罈子的泥封,可遲遲沒有掀開蓋子。片刻後,他伸出一隻手放在了身邊木雕的腿上,手中有混沌氣息緩緩流轉。
龍丘棠溪捂著嘴,幾十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動用自身修為。於是,那個木雕從腳開始,有了皮肉,衣裳有了顏色,慢慢就到了一隻手掌。
他一把抓住那隻手,手臂沒完沒了地顫抖。片刻之後,他還是收回來自己的手,身邊木雕,依舊還是木雕。
此時,他舉起酒罈子,瘋狂往嘴裡灌酒。龍丘棠溪淚如泉湧,哽咽道:“你幹嘛啊!我在呢!”可他一口氣喝完一整壇酒,猛地起身,拼命狂奔,往後方那個山洞。
不一會兒,他就鑽進了山洞之中。洞穴之中,嘶吼、哀嚎、叫罵、哭喊……龍丘棠溪根本不敢進去。
這其實,是兩個人的孤獨。幾天之後,他出來了。行屍走肉一般,雙目無神,步履蹣跚,好像一場大風就能將他颳倒。
五里路,他走了一天一夜,到次日清晨,他這才上了竹樓。他整個人爛泥一般癱倒在床上,這一趟,便是數年。
他的第二個一百年,龍丘棠溪的第一個一百年,就這麼過去了。有一天,一場狂風驟雨襲來,幾十年未經修繕的竹樓,轟然倒塌。
這時候,他才從竹樓之中走了出來。他想去翻找出來龍丘棠溪的雕塑,可一伸手才發現,手指甲二尺長了。
再一低頭,頭髮與鬍鬚都垂在了地上。龍丘棠溪深吸一口氣,他終於發現不能這樣了。
這天驟雨中,他盤膝坐在海棠樹下,三日之後,雨停了,清晨日光灑落山巔,他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隨後一個瞬身,挪到了掌心的小池塘邊上。
低頭一看,劉景濁瞪大了眼珠子,笑道:“嚯!野人啊!”龍丘棠溪噗嗤一樂,淚水打旋兒。
他頂過去了一關,他沒被孤獨與寂寞打敗!正午時分,有人穿上了一身嶄新青衫,久違的束髮,一伸手而已,手中就多了個酒葫蘆。
他將酒葫蘆掛在腰間,脫掉鞋子,捲起袖子,開始收拾腐朽竹樓,只花了半年時間,這地方便多了一座嶄新竹樓。
那邊兒的麥田早就成了荒地,好在是沒長几棵樹。他又花費時間去開墾荒地,也就是那天,他發現了幾株高粱。
某人大喜過望,狂笑不已,
“哈哈!這下就可以釀造真正的酒水了。”此後他除了耕地釀酒之外,也會盤膝打坐,打磨修為,開始自己製作竹簡,往其中刻字。
他坐在海棠樹下,拿著刻刀,小心翼翼的划著。龍丘棠溪站在他身後,又哭又笑。
因為那上面是一遍又一遍的龍丘棠溪。過了許久,他放下刻刀,呢喃道:“相信我,我會回去的,一定會回去。別等不住啊!等我回去了,你要是嫁人了,那我……”龍丘棠溪氣的大罵:“你才嫁人!我龍丘棠溪只嫁劉景濁!”可惜,劉景濁聽不到。
但此時的龍丘棠溪,也想明白了一件事。與其在這裡再耗兩百年,倒不如我回去,給你開路!
想到此處,她緊緊抿著嘴,過了片刻,終於開口道:“我要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堅持住,我會把你丟失的這十萬年,全給你補回去。”正此時,劉景濁忽然皺起眉頭,
“誰?誰在說話?”他猛地起身,徑直朝著龍丘棠溪走去。龍丘棠溪皺著臉,但他肯定瞧不見自己的。
但他忽然伸出手,
“是……是你嗎?”龍丘棠溪點頭不止,也伸出手,兩隻手相隔十萬年,貼在了一起。
可在劉景濁眼中,他的面前還是空空蕩蕩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她在,非常肯定她在。
他滿臉淚水,沙啞道:“等我,我會回去的,你得相信我。這次一定是我找你,一定是!”龍丘棠溪何嘗不是淚流滿面?
“我等你,等多久都行!”臨走之前,龍丘棠溪輕輕湊過去,對著劉景濁嘴唇輕輕一點。
“我走了,你不能敗給孤獨。”話音剛落,龍丘棠溪一咬牙,往後退了一步。
又是進來時那股子疾速感覺,但這次很快,很快她就退出了畫卷,重回卻源山下那片湖底。
在水中,身邊有個泥塑,面帶笑意。龍丘棠溪擦了擦眼淚,對著泥塑咧嘴一笑,輕聲道:“清滌,謝謝!”可惜泥塑並無反應。
龍丘棠溪衝著泥塑燦爛一笑,輕聲道:“我走了,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回來的。”話音剛落,龍丘棠溪化作劍光拔地而起,很快就找到了刑寒藻。
落地之後,龍丘棠溪問道:“現在是哪一年?”刑寒藻被這一問鬧得稀裡糊塗的,
“什麼意思啊?”龍丘棠溪笑道:“你就說是哪一年?”刑寒藻便說道:“丙寅年二月初三啊!”龍丘棠溪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就還好,才過去了一年多而已。”刑寒藻一腦門兒疑惑,問道:“夫人,難不成你去了什麼地方?”龍丘棠溪笑著按住刑寒藻的腦袋,輕聲道:“嗯,去了十萬年前,見著了你家山主。可惜我見到的只是畫中的他,他看不見我,我就那樣看了他一百年。”刑寒藻一下子眼眶溼潤了,抽著鼻子,問道:“山主……山主還好嗎?”龍丘棠溪搖了搖頭,
“一座山上,連鳥兒都沒有,他不能離開那座山,也沒人可以說話。”刑寒藻擦了擦眼淚,
“那他回得來嗎?”龍丘棠溪伸手幫刑寒藻擦眼淚,輕聲道:“會!一定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回來的!”刑寒藻點頭不止,
“那就好,我們一起想辦法。”說著,刑寒藻忽然抬起頭,再次撅起了嘴巴。
“可是,小豆子去了一個地方,桂劍仙說就是山主當年被重傷的地方,她想從那處地方過路,去當年孟休開啟過的洞天,去那半座天廷。也已經一年多了,一點兒響動都沒有,怎麼辦啊?桂劍仙讓我在這裡等你,等你醒了之後,讓我們去勝神洲一起想辦法。”龍丘棠溪皺了皺眉頭,卻又道:“沒事,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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