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926章 這裡便是天盡頭嗎?,人間最高處,見秋,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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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真正意味上的天地之間的第一位生靈,走之前,以心聲問了句:「好像只有你壓得住他,若是你真回不去呢?」
劉景濁則是笑著答覆一句:「我們後世有一句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天帝笑了笑,「可惜看不見了。」
這最後一句話說完,虛影立時渙散,劉景濁沉默片刻,對著天幕抱拳而已。
其實又算是什麼錯呢?我才一百多年,已經受不了,他……不知道多少個一百年裡呢。
劉景濁走回去,坐到海棠樹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關於幾個人的不對勁,孟休、許經由、劉御空。現在看來,這三個人,各懷鬼胎啊!
但現如今,想再多也沒用,日子還得繼續過。
花費數年光景,冶鐵、造鍋、建竹樓。
且現如今,雕塑手藝極好,這些木雕栩栩如生。
有一天海風溫柔,海灘上多了許多貝殼,於是他跑去海邊,做了兩串風鈴。
海棠樹以西的懸崖邊上,有個坐而看海的龍丘棠溪。
又不知多久,劉景濁開始了釀酒,終於在近兩百年時,釀出來了第一罈子酒。
時隔一百多年,再次聞見了酒味兒,劉景濁深吸了一口氣,使勁兒嗅了嗅,明明彎腰了,卻還是忍住沒喝。
並無多餘想法,只是覺得,要是連酒的忍不住,怎麼去忍著漫長歲月中的寂寞?
於是他挖了個酒窖,就在竹樓下方。琇書蛧
天幕之上,坐著看的神靈越來越多,其實也就是那幾人。但從未離開的,只有水神。
玄女想了很久,想不通,於是問了句:「他不是很想要這個喝的東西嗎?是叫做酒?但做出來了,為何又不喝?」
劍神身邊多了個小姑娘,小姑娘蹲在一邊兒,歪著頭,輕聲道:「誰知道呢,看著唄!」
兩百年也好,五百年也罷,又或是千年萬年,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段光陰。他們又無事可敢,也不知道枯燥為何物,看兩界山裡的那個年輕人在做什麼,其實算是打發時間。
不過大家可都發現了,那些木雕,跟水神簡直是一模一樣。
火神冷不丁一句:「人族好像管你們這樣的叫做女人,我們這樣的叫做男人。我之前看了很長時間,一個男人成天想著一個女人,其實是想要女人給他下小人。」
也不知怎的,那位水神出現了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
她拔出那柄冰晶長劍,學著劉景濁的話,冷聲道:「你是要打架嗎?」
那位火神轉過頭,一樣聲音發冷:「試試。」
可就在此時,劉景濁將一罈子酒從地窖抱出來,又將其分在許多小酒罈裡,之後抱著一罈子酒,坐在了懸崖邊上,就在木雕一邊。
劉景濁伸出一隻手放在木雕腿上,心中不斷自語:「造一個陪我的人而已,我為人世間做了那麼多,做一個假的龍丘棠溪,陪我些日子,即便外面死幾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時天幕,雷神一皺眉,沉聲道:「他……在造物!」
木雕從腳開始,有了血肉,有了衣衫,很快就到了上身。
劉景濁沒敢轉頭,只是一咬牙,抓住了那隻已經有了溫度的手。
天下事我已經沒法兒管了,我只能守著這座山……要真成了神明,也不是壞事吧?起碼不會這麼想念對嗎?
去他孃的天下大義,去他孃的一切,老子做的已經夠多了!這是實打實的兩百年啊!瞪著眼睛,掰著手指頭算日子……我受不了了!
心中是這麼想的,可手臂卻突然顫抖了起來。
天上幾位神靈,只瞧見劉景濁猛地起身,狂奔去往那處洞穴,之後便是各種嚎叫。
他們還是不明白,這人怎麼啦?
因為他們如今,都有了好奇心。
水神抿了抿嘴,腦中忽然傳來了一種異樣情緒,就覺得……很空?但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是覺得有些難受。
那個在山洞之中,吵的沒完沒了的傢伙,幾天之後才走了出來。
但出來時,已經步履蹣跚,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其刮飛。
只五里地而已,他愣是走了一天一夜才到。
返回竹樓之後,劉景濁躺在了竹板床上,幾乎就是癱著。
天幕之上,眾神看了幾年之後,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唯獨水神還在看,因為她好像能理解兩界山的人族為何如此了。
想必他心中,一樣很空。
這一躺便是數年,他也不吃也不喝,任由發鬚生長,簡直……死了一樣。
這十幾年裡,他想了很多。
關歸墟門戶,開九洲天穹,死了那麼多人,意義何在?
百年之後,萬一人族之中沒有一個可用之才,那怎麼辦?
到最好,要不是那位教祖推翻重來,要不就是十萬大山的紫氣吃的足夠飽了,開始去收回他覺得該是他的東西。
這樣算來,爹的努力,我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我守在此地,意義何在?
我還不如死了,萬一……萬一還能魂魄轉世呢?
天幕之上,又是一位女子走來。
她倒是第一次到此地。
水神轉過頭看了一眼,後者淡淡然看向下方,輕聲道:「你好像對他很在意?」.Ь.
水神則是反問一句:「你是要?」
那女子輕聲道:「天帝走之前,讓我去幹一件事,我準備去了。走之前,想瞧瞧這個後世人族。」
水神問道:「什麼事?」
那女子也不隱瞞,只是說道:「天下生靈死後,靈魂無處安放,他讓我打造一處安放靈魂的地方,還得保持中立,脫離天廷。」
說著,她指向中間那塊陸地的北方海域,輕聲道:「那裡有一座山,存在時便倒懸人間,我要以它為根基,打造個地方。」
兩人邊聊邊看,兩界山上也突然下起了雨。
那座竹樓在狂風驟雨之中轟然倒塌,沒過多久,有個邋遢至極的身影從廢墟中站了起來。
劉景濁站在廢墟之中,大雨迎面而來,沖刷著身上數十年積攢的汙垢。
他神情恍惚,一時之間不知該幹什麼。
正在此時,他瞧見了一隻木頭手臂,於是他本能地朝前走去,想要將她從廢墟之中拽出來。
可彎腰一伸手,劉景濁這才發現,雙手指甲,長到可以當火筷子使了。
於是乎,他愣住了。
我好像,忘了從前的我是什麼模樣了。
忽然間,腦海中充斥著數道言語。
「初心為何物?」
「你劉景濁就是個偽君子!」
「天地應當以我為傲!」
「做不做得到,做了才知道。」
「已非少年,銳氣在否?」
「我是一扇門。」
「擎天之人何在?」
「山越看越高,越爬越矮。」
無數回憶湧上心頭,什麼都有。
有罵人言語,有夸人的,還有曾經與人講過的道理,他人給自己講過的道理。
也有一截兒又一截兒的光陰片段在眼前浮現,是慌不擇路時,
是風雨雷電中!
於是乎,他忽然往那個海棠樹走去,盤坐樹下,再無動靜。
這一坐,便是三日。
天幕之上,兩位神靈明顯察覺到了那人氣息變化。
那位被後世稱為虛空元君的女子伸手揉了揉眉心,笑著說道:「現在好了,之前只是借山無敵,這一坐,他真正的本事也漲了一截兒。」
劉景濁猛地睜開眼睛,一個瞬身到了山下池塘,低頭之時,終於是瞧見了自己的糟糕模樣。
他一樂,對著池塘中那道被毛髮籠罩的影子,自言自語道:「嚯,野人啊?」
他自己也笑個不停,於是久違地洗了個臉。再起身時,已然換上了一身嶄新青衫。
頭上髮簪,身上乾淨長衫,都是自身煉氣所化。
重回海棠樹下,他也不再那麼執拗,而是揮手將竹樓恢復原狀,再一伸手,手中便多了一隻酒葫蘆。
麥田需要重新開墾,釀酒的傢伙什也需要翻修或是重做。嚯,這下有事兒做了。
幾日之後,劉景濁坐在海棠樹下,喝著小酒,再往竹簡上刻字。
不知怎的,他猛地轉頭,沉聲道:「誰在說話?」
兩位神靈就看著他,跟瘋子一樣自言自語好半天,也痛哭流涕好半天。
後世被稱作虛空元君的女子,一個瞬身落在兩界山外,衝著剛剛哭完的人族,問道:「我要去一座倒懸人間的大山,建造收攏魂魄的地方,你覺得叫什麼名字最好?」
劉景濁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了一眼,她……倒還是頭一次見。
劉景濁答覆道:「山叫酆都羅山吧,要是日後地方大了,可以叫做幽都地府。」
女子點點頭,又問道:「你有無什麼建議?」
劉景濁反問:「如今生靈輪迴,是全憑運氣吧?」琇書網
那位虛空元君點了點頭,「是,你的意思是讓我完善輪迴路?」
劉景濁點了點頭,女子也點了點頭,兩人再無對話。
真是奇了個怪,她怎會轉生成為我侄女兒啊?
時光飛速流逝,兩界山變化不大,只是中指峰多了許多小屋,海邊多了一處渡口而已。
可惜那座渡口,千年以來,始終只停了一艘船。
有一天劉景濁在海岸垂釣,正想著今夜吃清蒸還是火烤呢,兩界山以東,忽然傳來一道人聲。
「這裡,便是天之盡頭嗎?」
劉景濁化作劍光,落在了能去的最東邊。
那人瞧見劉景濁時,眉頭緊緊皺起,同時沉聲問道:「你是神?」
劉景濁看著下方那至多也就是堪比登樓的人族,問道:「我是人,你怎麼來的?用了多久?」
那人答道:「飛來的,用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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