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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進來,答應了喬老漢不出面,說到就得做到。
更何況本就是來求證一些事,沒有出手的意思。
這天一大清早的,青泥河邊有個少年人走出破敗宅子,手持柴刀,揹著竹簍,往魚竅峽去了。
出門不久就下起了大雪,但少年沒有折返意思。
快到魚竅峽入口時,少年人刻意往路邊走了走,想要繞開一處破爛宅子。
結果一條惡犬衝了出來,追得劉顧舟撒丫子就跑。
院中有個光頭漢子,是風泉鎮出了名的光棍。他衝著院外大喊:「草包,跑什麼啊你?」
追到魚竅峽時,惡犬這才掉頭。
看到此處,劉景濁冷笑一聲。
好一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直到午時,少年走出魚竅峽,竹簍裡有幾株草藥,還有一條烤熟了的魚。
他走到一處小院外,學著麻雀吹了幾聲口哨,院子裡便飛速跑出來一個少年。
兩個少年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這麼回了河邊宅子。
背竹簍的少年名為劉顧舟,空手的那個,叫做陳靈舟。
據說小鎮這一輩的孩子,叫什麼舟的很多。
劉顧舟將烤熟的魚遞給陳靈舟,後者翻了個白眼,拿起魚就啃了起來。
陳靈舟一邊吃魚一邊嘟囔,「我吃了你的魚,待會兒跟我回家吃飯,今個兒冬至,我娘包了餃子。」
劉顧舟點頭道:「好,正好靈溪去私塾的錢我攢夠了。」看書菈
本是平平淡淡一句話,可陳靈舟聽見之後,拿著半截兒魚指著劉顧舟就罵了起來:「你是不是有病?那時我妹妹,用得著你管嗎?」
劉顧舟咧嘴一笑,「快吃完,你又不是不知道,魚竅峽裡那個高人教我武功也教我讀書,我現在吃喝都夠,要錢幹什麼?」
糯跟驚一左一右坐在劉景濁身邊,因為劉景濁的關係,劉景濁能看到的,他們也看得到。
此時驚問了句:「先生,他在撒謊,他肯定沒有多少錢的。」
糯使勁兒點了點頭,「就是。可是先生,他為什麼要拿錢給別人家的孩子去讀書啊?」
劉景濁沉默了片刻,灌了一口酒,隨後說道:「劉……劉顧舟的爹死得早,娘後來病重,也死了。在劉顧舟七八歲時,陳靈舟的爹為救劉顧舟而死,他覺得他欠陳家的。」
糯歪著頭,問道:「為什麼啊?為什麼先生會知道?」
劉景濁伸出手,笑道:「我會算啊!」
其實哪裡是會算,只是因為劉景濁的父親叫劉顧舟。
那個少年人,後來會是你們先生的爹啊!
驚和糯自然看不出來,劉顧舟給陳靈舟吃的魚,是黃龍之氣凝結的龍魚。
聽孃親說,黃龍潭裡那位每天都會給爹一條魚,黃龍一開始就是將爹當做傳承者的,或許是看出來自己與他血脈相連,又或許是因為少年人的劉顧舟,是個心善的孩子。
而且黃龍不可能看不出來,他給出去的魚,劉顧舟一口都沒吃。
此時劉景濁便能確定一件事,陳天帝的天帝之姿,源自年少時這一條一條龍魚的滋養。
沒過多久,河那邊有個少女小跑過來,喊道:「顧舟哥哥,還有陳靈舟,我娘喊你們吃飯。」
陳靈舟黑著臉,沒好氣道:「誰才是你親哥?」
糯哈哈一笑,說道:「先生,他們關係真好哎!」
劉景濁也笑了笑,「是挺好。」
可誰想得到,日後這個可愛少女會仗著兩個哥哥的勢為非作歹。又有誰想得到,劉顧舟會親手斬殺自己從小照顧大的陳靈溪,
也是因為此事,劉顧舟與陳靈舟割袍斷義。
人家在吃飯,驚與糯便也架起了鍋,自己做飯了。
與照顧白小豆跟姜柚不同,這兄妹二人可都會做飯,不曉得多省心。
飯吃完後,天已經黑了,劉顧舟攢了三年的錢也被他偷偷放在廚房。
大雪不止,少年人回家取出幾株藥材,然後冒著風雪,走去了大柏樹下的藥鋪。
結果還沒進門,喬老漢便冷笑一聲:「劉顧舟,你是不是想給陳靈舟跟陳靈溪當爹?怎麼,覺得娶了你陳大娘,以後就不愁吃穿了?」.
少年人將藥丟在門口,冷聲道:「你再說這種話,我會跟你拼命。給錢!」
說話時,有個少女聲音傳來:「顧舟哥哥!」
劉顧舟猛地轉頭,卻瞧見一個身穿錦衣的少女。
趙白鹿走到前面,微笑道:「顧舟哥哥,我是白鹿啊!三年不見了,我好想你呀!」
劉顧舟笑了笑,輕聲道:「回來就好,趙爺爺常說想你呢。」
趙白鹿小跑到劉顧舟身邊,微笑道:「顧舟哥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師兄,叫做周鮃。這個漂亮姑娘是我師姐,叫做姜聖鷺。師兄師姐這次陪著我回來過年,我想帶他們去魚竅峽逛逛,顧舟哥哥對魚竅峽最熟悉,到時候你帶我們去唄?」
劉顧舟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此時藥鋪大門開啟,喬老漢黑著臉甩去一個錢袋子,罵道:「這麼多年了,我怎麼沒發現你劉顧舟原來是個瞎子啊?拿上你的錢,滾遠點。」
劉顧舟黑著臉撿起錢袋子,衝著趙白鹿說道:「我先回了,什麼時候去你們來找我就行。」
說罷就狂奔離去,姜聖鷺與周鮃對視一眼,神色古怪。
等劉顧舟走遠之後,二人才齊齊對著喬老漢抱拳,「贍部洲泉山周鮃、姜聖鷺,拜見喬前輩。」
喬老漢笑盈盈看向趙白鹿,都沒搭理另外二人。
「趙家丫頭,你年幼時跟在他屁股後面一口一個顧舟哥哥,讓他幫你做了多少事你心裡沒點兒數?哦,現在拜入泉山,還想利用他?」
趙白鹿羞澀一笑,輕聲道:「喬爺爺,怎麼能算是利用呢?十萬買路錢我們可花了一半了,事後我會給顧舟哥哥一大筆錢,讓他一生富裕。一個凡人,能夠有花不完的錢,不是很好了嗎?」
話鋒一轉,只十幾歲的少女對著喬老漢笑盈盈一句:「喬爺爺修道有成,自然知道仙凡有別,我爺爺亂點的鴛鴦譜,也該撕碎了。」
喬老漢面色陰寒,甩出一枚令牌,冷聲道:「滾!」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心說到底是喬山長的老祖宗,做事兒說話,愛憎分明。
往趙家去的路上,周鮃問了句:「白鹿,你說的被你爺爺傳了你們趙氏三式神通的人,就是他?」
趙白鹿點了點頭,可面色有些尷尬。
「師兄,是我爺爺說他值得押注,就是隨口一說,我怎麼可能嫁給這種***泥腿子?」
周鮃笑了笑,「我覺得也是,不過他已經修出了黃庭,看樣子很快就要凝成諸景之神了。就比你大一歲,天賦尚可。」
趙白鹿撇嘴道:「山坳裡的鄉巴佬,註定走不出去,即便知道了天地廣闊,他也還是隻能坐井觀天,爬不出來的。」
劉景濁時刻注意著三人,也唯有姜聖鷺,聽見趙白鹿那番話後皺了皺眉頭。
夜已經深了,劉景濁本想收回神識,可他突然瞧見劉顧舟推開房門,趁著夜色往小鎮北邊去了,手裡還攥著今日剛剛拿來的錢袋子。
不多久,少年人到了北邊鐵匠鋪,十里八鄉的農具都是出自他手。
大半夜的,鐵匠鋪裡還有打鐵聲音。
劉顧舟一把推開院門,進去之後還不忘關門。
院中有個草棚,大雪之中,鐵匠赤膊揮舞鐵錘。
鐵匠抬頭看了一眼,冷聲道:「你來幹什麼?你家有地嗎?」
少年人快步走過去,將錢袋子放下,沉聲道:「我的柴刀壞了,能不能幫我打個鋒利些的傢伙?」
鐵匠撇嘴道:「怎麼?要去殺人?氣不過了,想要宰了西頭兒那個老光棍?」
劉顧舟憨笑一聲,搖頭道:「楊伯說笑了,你知道我常往魚竅峽去,有個鋒利傢伙我好防身。」
鐵匠笑了笑,說道:「行吧,要什麼樣的?刀?劍?」
少年人想了想,答道:「反正要直的,最好兩邊對稱。」
鐵匠哈哈一笑,剛想說話,卻忽然變了臉色。
「好,後天早晨來取,滾蛋吧。」
少年人識趣離開,門剛剛關上,鐵匠便摔下錘子,轉頭看向屋中。
「賤骨頭!我養你千年,喂不熟嗎?」
屋中一陣劍鳴,鐵匠竟是有些壓不住。
海棠樹下,劉景濁猛地起身。
方才劍意,是獨木舟!
劉景濁嘴角一挑,笑了起來。
「守門人代代相承的劍,自然會親近守門人,你養一千年就想讓他易主?一萬年也不行!」
五千年前到此,北邊還沒有鐵匠。那就是說,獨木舟是鐵匠帶進來的。至於他如何得到獨木舟的,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清晨,劉顧舟背好了揹簍,剛想出門,卻見趙白鹿已經蹲在河邊了。
少女見著劉顧舟,微微一笑,喊道:「顧舟哥哥,要進魚竅峽嗎?帶上我唄?」
姜聖鷺與周鮃,此時也緩步走來了。
劉顧舟笑了笑,剛想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心湖之中卻有人聲傳來。
「顧舟,帶他們進來。有個地方你自己進不去,因為不合規矩。他們來了,你正好一塊兒進去,也是你的一場機緣。」
少年人並未著急答話,而是說道:「我早知道周先生不是凡人,所以我要問周先生,你所說的那個地方我要是去了,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魚竅峽裡有人哈哈一笑,呢喃道:「不會的,放心吧。」
劉顧舟這才衝著趙白鹿說道:「好啊!那就一塊兒進去吧。」
趙白鹿嘿嘿一笑,輕聲道:「就知道我的顧舟哥哥最好了。」
海棠樹下,劉景濁直作嘔。
老子逆流以來,頭一次見這麼不要臉的人。
當面一口一個顧舟哥哥,背地裡一口一個***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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