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揹著同伴的少年人還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或者是自己聽錯了,他又問道:“祖師,你說什麼?”
灰衫中年人笑了笑,將碗還給劉景濁,輕聲道:“薄荷放多了,這便是你的死因了。”
不等劉景濁開口,他轉過頭看向兩個傷殘少年,又是咧嘴一笑,輕聲道:“知道為什麼你們明明已經過了幾次考驗,卻還要經歷這最後一次試煉嗎?”
高樵搖了搖頭,這位玥谷掌律便笑呵呵說道:“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親手宰了他們二人,我便收你作為親傳弟子。”
高樵眉頭緩緩皺起,可那位掌律卻笑出了聲,“方才殺人不是很乾脆嗎?怎的這會兒下不了手了?”
劉景濁抬頭看了看這位元嬰境界的一山掌律,也不曉得他哪兒來的底氣能這麼不把手持仙劍的凡人當回事兒的。
中年人緩緩起身,輕聲道:“算了,就跟你們說實話吧,你們三人入選玥谷,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們三人的確根骨不錯。之所以要截殺你們,原因更簡單,就是把你們這副還算不錯的根骨剔出,帶回玥谷,給真正需要的人。”
說著,中年人嗤笑道:“也不想想,賤命哪兒來的好福緣?想要一步登天,還得下輩子好好積德呀!”
此人神色自若,半點兒不覺得羞恥,反而覺得自個兒是真聰明。
高樵甩掉背上的程罕,提著刀緩緩走來。
少年人面色冰冷,走過來對著中年人說道:“先殺池媵行不行?”
灰衣中年人頗感意外,點頭道:“當然。”
高樵深吸了一口氣,舉起刀便朝著池媵躺著的方向。可剛剛邁出一步他便忽然一個轉身,手持大環刀拼盡全力朝著中年人砍去。
中年人只是輕輕揮手,高樵足足被打飛數十丈,狠狠砸在上游茶棚,連同草棚與那灶臺,盡數被砸的一塌糊塗。
草河苦笑一聲,將馬黃摟在懷裡,自嘲道:“我這次是真眼瞎了,自以為是去救人,結果人沒救下,還把咱倆搭進去了。你小子這次怎麼不怪我濫發善心呢?”
這位老人家眼中,此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著兩個字,後悔。
真正做好事的人,其實打心眼兒裡是不求什麼回報的。可盡力做好事兒,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是個人都會心灰意冷,更何況是草木精怪。
可馬黃卻搖了搖頭,擠出個笑臉說道:“有什麼好怪的,你這會兒後悔,下次遇見還不是要多管閒事?”
草河仔細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苦笑道:“還真是。”
草河抬起頭,冷眼看向中年人,沉聲道:“要殺便下手,磨蹭什麼?”
灰衣中年人笑了笑,輕聲道:“不急,給你們瞧瞧什麼叫仙兵,這輩子瞧不見,下輩子也夠懸呀!”
他走過去拍了拍劉景濁肩頭,眼神憐憫,“你倒是福緣深厚,可惜也只是個廢物啊!你今個兒死就死在福緣深厚了。”
說完便錯過劉景濁,伸手去拿獨木舟。
中年人自言自語道:“一柄仙兵到手,玥谷算什麼?日後九洲也要留下我覃召羽的姓名。”
話音剛落,手也放在了獨木舟劍柄,這覃召羽的眉頭,也緩緩皺了起來。
他不信邪,一柄凡人都能拿動的仙兵,我拿不起來?
可他用盡了渾身氣力,也難移動這長劍分毫。
“玩兒夠了沒有?”
覃召羽猛地轉頭,卻發現身後青年眯著眼看向自己,他瞬間汗毛倒豎,背心發涼。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隻拳頭狠狠落在他頭顱,溪邊茶棚當即傾倒,地面多出來一個大坑。
一旁的爺孫二人,都看看傻了眼。
劉景濁抬手召回獨木舟,轉頭對著馬黃咧出個笑臉。
“要相信善有善報的。”
劉景濁一步躍入坑地,一把抓起覃召羽,緊接著迅速躍出,將這位掌律祖師高高拋起來,一腳踹飛足足百丈遠。
覃召羽將將落地,劉景濁便已經站在他身旁。
武道歸元氣,其實與道門所謂五氣朝元有異曲同工之妙。尋常歸元氣武夫要是與元嬰修士比鬥,分勝負則必輸,決生死至少也是同歸於盡。
可劉景濁是尋常歸元氣嗎?
當年在歸墟戰場,瘦篙洲的陳槳就曾說過,單論歸元氣時的戰力,他陳槳壓根兒難以與劉景濁相提並論。
要知道那位瘦篙洲舟子,可是力壓登樓境的存在。
覃召羽艱難抬頭,方才拳腳相加,此刻他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氣息亂做一團,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況且,這傢伙可是背劍的,還是兩把劍。
他趕忙抬起手,顫聲道:“道友,道友!可否拿錢買命?”
一把飛劍由打劉景濁袖口鑽出,方圓十餘丈如同給人以大神通從這人世間劃去一般,草河不光是瞧不見二人,連兩人氣息都已然察覺不到。
可事實上,劉景濁與覃召羽,尚在原地。
覃召羽剛剛放出去的傳訊紙鶴,飛出去不遠便撞在一道無形光幕,瞬間化作一團灰燼。
飛劍懸停劉景濁左側,覃召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你是個劍修?”
心念一動,飛劍瞬發洞穿覃召羽黃庭宮,其體內一座碩大宮殿頃刻間便化作廢墟,此時此刻,這位玥谷掌律已然修為盡失。
真正讓劉景濁動了殺心,尋常元嬰境界是很難有招架之力的。
覃召羽跪爬在地上,口中狂吐鮮血,他咬著牙抬頭狠狠瞪向劉景濁,他是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武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劉景濁沉聲道:“墨漯國背後山頭兒,有沒有玥谷一份兒?我只問一次。”
劉景濁忽的轉頭,因為一道倩影御劍而至,落在了溪邊。
草河大驚失色,心說這是捅了馬蜂窩了還是怎麼著?怎麼今日這般熱鬧?
可那生的絕美的年輕女子,只是淡漠開口:“劉景濁呢?”
馬黃試探問道:“你是說之前在這兒的那個年輕人嗎?”
龍丘棠溪點點頭,馬黃手指著一塊兒空地,輕聲道:“方才在那兒打架,現在不知道了。”
龍丘棠溪點點頭,化作一道劍光,瞬間便到了劉景濁所在之處。
當然,這是劉景濁撕開了一道口子放他進來的,若不然即便真境在此,怕也極難察覺劉景濁所在。
走去劉景濁身旁,龍丘棠溪詢問道道:“這是誰?”
劉景濁輕聲道:“玥谷掌律,叫覃召羽。”
龍丘棠溪點點頭,“要殺了還是怎麼辦?殺了會不會有些打草驚蛇?”
劉景濁耳畔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我倒是有個法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可以去做掌律。”
劉景濁無奈道:“三葉叔,能不能別這麼嚇人?”
過了許久,三個少年郎都已經甦醒,現在三人其實傷勢差不多,反倒是池媵,因為吃了丹藥,幾乎已經好了。
可高樵不知道該怎麼跟兩個夥伴去說明方才發生的事。
覃召羽憑空出現,兩個少年郎,一位老者,幾乎同時心懸到了嗓子眼兒。
覃召羽哈哈一笑,輕聲道:“最後一場試煉,你們三人透過了,可以隨我去往玥谷了。還有這二位,方才讓你們受驚了,為表歉意,二位若是願意,也可隨我返回玥谷。”
草河一頭霧水,卻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話音剛落,劉景濁與龍丘棠溪同時現身。
池媵皺了皺眉頭,總覺得背兩把劍的年輕人有些熟悉。
馬黃看了看劉景濁,詢問道:“真的只是試煉?”
劉景濁只得昧著良心說道:“的確是,我與覃掌律是多年好友,這番到此,其實是為三位少年護道。”
一旁的龍丘棠溪撇嘴不止,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一點兒都沒說錯。
劉景濁以心聲說道:“三葉叔,你挖的坑,自個兒埋啊!我是不曉得怎麼扯了。”
果不其然,高樵硬撐著起身,沉聲道:“那掌律為何要讓我殺我兄弟?”
池媵與程罕同時看向覃召羽。
再傻的人,也知道高樵這話意味著什麼。
“覃召羽”無奈,只得開口道:“若你真的對他二人落刀,可能就真的死在這裡了。”
說著,他朝著三人一揮袖子,三人傷勢當即恢復。
“有些事情我會慢慢跟你們說,現在還是先跟我返回玥谷吧。”
說完,他轉頭對著劉景濁抱拳,微笑道:“多謝劉公子成全,咱們後會有期,下次路過神鹿洲,記得要來玥谷喝一碗水酒。”
劉景濁點點頭,輕聲道:“後會有期。”
也不管高樵三人答不答應,“覃召羽”大袖一揮,一股子狂風捲起三人遠遁,此地便只留下了劉景濁四人。
草河這才將信將疑道:“是真的?”
劉景濁微微一笑,輕聲道:“真真假假的,對你們沒有絲毫影響,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裡就是了。”
頓了頓,劉景濁笑道:“也算是有緣分,日後若是遇到什麼事,只管放心去往玥谷尋他,就當是弄壞了你們草棚的補償了。”
龍丘棠溪丟擲兩枚玉牌,輕聲道:“龍丘家二等供奉的令牌,滴上你們各自精血便能認主,日後若是有人找茬兒,亮出令牌即可。”
爺孫倆一臉錯愕,龍丘家的二等供奉意味著什麼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馬黃輕聲道:“這算不算天上掉餡餅?”
劉景濁笑道:“要相信善有善報。”
走過去拍了拍馬黃肩膀,劉景濁輕聲道:“實話有些傷人,但我不得不說。你能煉形成功,實數不易,但煉氣士路子上,你撐死了也就是個金丹境界了。給你的那本書好好看,若是百年之內能修成歸元氣,你或許能爭一番元嬰境界,但這也到頭兒了。別信話本小說裡那些個所謂的吃一粒仙丹就能成仙,更別奢望哪天掉進一個大窟窿裡頭,然後碰到個老神仙來傳你一身修為。”
說這話時,劉景濁有些臊得慌,畢竟自個兒先前修為就是灌頂而來。
只不過,若不是玉京天一戰,劉景濁此生無望登上十一樓。
又轉頭看向草河,劉景濁笑道:“七葉一花,前輩若是有心向道,遠不止如今境界的。”
“走嘍!”
剛剛轉身,馬黃忽然喊道:“你叫劉景濁嗎?”
劉景濁點點頭,“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馬黃又問道:“善有善報?”
劉景濁點點頭:“善有善報!”
兩人順著溪水下山,斜陽照射之下,影子被拉的極長。
龍丘棠溪以心聲詢問道:“那人是誰?真就不去玥谷了?”
劉景濁點點頭,輕聲道:“故人,不去了,咱們直去青泥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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